命運的齒輪，在我15歲那年開始轉動

王元輝

抓住每一個機會，珍惜每一個珍惜你的人，看自己能看到的每一本書，只有這樣，你才會擁有彩虹般絢麗的人生！

我的未來，在15歲那年就被決定了

初三那年春節，父親突然帶了一個遠房親戚回來，說他家的女兒想請人帶孩子。

父親想到了我，就把親戚領回來，讓人家看看我是否合適。當時我正在手腳麻利地做晚飯，親戚很滿意，還說他外孫女才半歲，女兒、女婿都要上班，雙方老人抽不開身，所以想找個勤快能干還知根知底的人照看。順便做做飯、打掃一下衛生，挺輕松的。媽媽聽說每月工資有200元時眼睛都亮了，一個勁兒地夸我有多能干，做的飯菜有多好吃。

親戚一走，父母就一左一右地圍著我，把進城當保姆說成是一件千年難遇的好事。父親扳著指頭跟我算賬：“你看村里那些女孩，進廠打工的工資都沒這么高，而且吃住肯定沒有去親戚家好。”母親連聲附和：“都是親戚，知根知底的也不會欺負你，多好的事兒！”

他們興奮地討論著我一年能賺多少錢，過幾年，我哥娶媳婦就不用愁了。我說還想繼續讀書，父親不屑地說：“一個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以后還不是別人家的人！”他們憧憬著未來，誰也沒看到我奪眶而出的淚水。

在我家，哥哥是最重要的人，我們姐妹幾個都是為他服務的。哥哥生得俊，可惜小時候因為一場病落下后遺癥，走路時，兩條腿跟麻花似地扭在一起。別說干農活，就是出去玩兒都費勁兒。后來父母也想再生個健康的兒子，無奈連生3個都是閨女。

現在，父母要我輟學去當保姆，給身體殘疾的哥哥籌彩禮。我哭著求他們：“讓我讀書吧，等我考上大學后，掙的錢都給你們行不行？”父親不耐煩地一揮手，吼道：“大學是這么容易考的？再說讀書不要錢啊？少啰嗦，初六就跟他們走，還能拿個開門紅包，就這么定了！”

兩個妹妹躲在院子里的石榴樹后，驚恐地朝我們張望。年味還濃，村里不時響起陣陣鞭炮聲，想到即將離開學校，離開從小由我帶大的妹妹們，我的心里兵荒馬亂。這世間的團圓還和我有什么關系？

大年初六，我背著塞了幾件換洗衣服的書包，在父母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地告別了家鄉，跟著雇主姐姐一家坐車去了城里。從此，我不再是一個學生，而是一個背井離鄉討生活的打工妹。

我第一次坐這么遠的車，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家鄉，胃里一陣痙攣，吐了個翻江倒海。

姐姐見狀，又是給我扯袋子，又是給我擦臉。清理完后，她一把攬過我的頭，讓我靠在她肩上。“來，靠著我睡一覺，頭不晃動就不會那么暈了。”姐姐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香味兒，她的肩又軟又暖，我果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成為保姆，卻看見了更多的可能

等被叫醒時，我們已經到站了。姐姐的家離車站不遠，是一套三居室的老房子，我單獨有一個房間。接下來幾天，姐姐耐心地教我使用液化氣、電飯鍋和洗衣機……我怕記不住，偷偷用小本子記下來，不會操作時就看一看。

小寶也很好帶，吃飽喝足就自己玩兒。我每天的任務就是打掃房間，做一頓晚飯，帶著小寶出去玩兒兩小時。平時在家做家務慣了，這點兒事對我就是小菜一碟，加上從小帶妹妹的經驗，我感覺還挺輕松。

但是我每天都很想家，很想兩個妹妹。想得太狠了，我就把小寶當成妹妹，更加盡心地照顧她。我把胡蘿卜、山藥搗成泥，加上大米一起蒸熟后給小寶當輔食；我會根據她小手的冷暖來給她添減衣服；周末出去玩兒，我會早早把小寶需要的東西備齊……小寶被我養得很強壯，即便在流感多發的季節也很少生病。

姐姐曾問我：“你一個小姑娘，怎么這么會照顧人？”我告訴她：“家里兩個妹妹都是我帶大的，妹妹不生病，家里不用花錢買藥，我和我媽就能少挨爸爸的罵。”姐姐嘆了口氣，哽咽著說：“以后啊，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兒你跟姐說……”

姐姐家有一間書房，書架上擺滿了書，小寶睡覺時，我就去里面看書。有一回，我看書著了迷，直到姐姐下班回來還沒做飯。這要是在家里，父母肯定要狠狠修理我一頓。我嚇壞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由于起身太快，膝蓋在桌腿上磕了一下，疼得我“哎呀”地叫出了聲，但還是著急忙慌地往廚房沖。

姐姐笑著跟過來，說：“喜歡看書是好事，吃飯晚一點兒沒關系，我們一起做。”她一邊擇菜，一邊和我聊天。聽說我成績不錯時，問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茫然地搖搖頭，15歲的我實在不知道以后該干什么。

姐姐蹙著眉，認真地幫我規劃：“回去讀書是不可能了，你爸媽不會讓你讀，不如這樣，等小寶上幼兒園了，咱去學門手藝，以后就可以靠手藝吃飯了。說不定還能把你的妹妹帶出來呢！另外，書房的書你隨便看。”為了兼顧看書和照顧小孩，姐姐還特意在書房放了一張嬰兒床。

有了姐姐的鼓勵，我沒事就帶著小寶在書房看書。小寶3歲時，已經認識好幾百字，能看簡單的繪本了。而我也把書房的書看完了，還成了附近圖書館的常客。

看的書越多，我越發知道爸媽重男輕女的做法不對，也就越發想擺脫他們的掌控。

感謝姐姐，讓我擁有了彩虹般的人生

做保姆那幾年，我的工資都匯回了家。小寶上幼兒園時，姐姐建議我去學理發，姐夫通過朋友給我找了家連鎖發型設計店當學徒，不要學費但沒有工資。

父親知道后不同意，要我繼續當保姆，說家里要翻修房子，母親也說需要我再幫襯一下，讓我哥娶上媳婦再顧自己。我第一次違背他們的意志去理發店當學徒。

在這家理發店待了一個多月，我就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理發師都是男性，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做個洗頭妹，沒有人教我技術，更沒有人愿意找我理發，反而是街頭巷口的那種小理發店才有出頭的機會。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姐姐說了，她很開心，說：“姐支持你！”

姐姐很快給我找了個小店當學徒，這是家夫妻店，老公打雜，老婆理發。老板娘說話輕輕柔柔，手腳卻很麻利，各個年齡段的發型都能搞定，店里的生意特別好。

姐姐叮囑我：“理發是個‘看會的手藝，你要眼里有活，嘴里少話，手里不閑。你有手藝能掙錢了，就不用回老家，可以過自己的生活，妹妹也不用輟學了。”父母只把我當賺錢的工具，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卻真心幫我謀劃人生。

我心頭一暖，忍不住紅了眼眶。那一年，我17歲。

在理發店，我白天細心觀察師傅的技術、顧客喜歡的各種發型、店務管理等，晚上就在心里設計自己開美發店的藍圖和妹妹們的美好未來。一年后，我基本學到了老板娘的手藝。

這時我面臨一個難題：開店沒錢，打工又不甘心，一時不知道怎么辦了。

姐姐知道后，給我出了個主意：“先搞個移動理發，積累點兒經驗再開店。”她說的“移動理發”，其實就是理發師挑著理發工具，帶幾個暖水瓶，在立交橋下或菜市場門口擺攤，顧客大多是對發型沒啥要求的老人或孩子。

姐姐借錢給我置辦了理發裝備，我從此有了自己的小生意。我的技術很好，為人親和，每天生意都很不錯。

我把賺的錢寄給叔叔，拜托他給兩個妹妹報名去上學。大妹妹成績一般，初中畢業后沒考上高中，我就讓她出來跟我一起學理發。我們一起供小妹妹讀書，她考上了大學，來到了城市。

25歲那年，我有了自己的理發店。28歲時，我找了男朋友，兩人合力在城里買了房。今年5月，我結婚，也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家。一直幫襯我的姐姐是我們的證婚人，她聲淚俱下地說：“我這個妹妹，值得擁有最好的人生！”坐在下面的父母都哭了。

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最大的紅包是哥哥送的。他給我包了6600元的紅包，說這是他靠做自媒體掙的錢。前不久，哥哥結婚了，他也是靠自己的才華結的婚。

嫂子是哥哥的小學同學，漂亮能干，沒要我們家一分的彩禮。婚禮上，她對我哥哥說：“就沖你有這么好的妹妹，我嫁給你也不會不幸福！”

所以，勇敢地奔赴你以為值得的人生吧。在人生的每個關口都咬牙再堅持一下，有機會就滿懷感恩地抓住，因為，那些如彩虹般的人生，沒準兒就在不遠處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