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

張軒宇

一

驕陽似火，暑氣蒸騰。

快餐店的食客陸續離開，偌大的店面里只剩下老徐一人。

老徐看看餐盤上不多的菜，踱步到門口伸頭張望。

熱浪襲來，老徐縮回身子，在立式空調前攤開躺椅躺下。

“按理來說，小王該來打快餐了呢！”

等人的過程中，忙碌一上午的老徐打起盹來。

吱呀，開門聲驚醒了老徐。

一個小伙子帶著熱氣走進快餐店。老徐一骨碌坐了起來，“小王啊，今天怎么這么晚來？”

小王不語，老徐扭頭看去。

“怎么了？”這個開朗的大男孩，每次來店里，都會笑瞇瞇地和老徐打招呼。

“沒，沒事兒。”小王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老徐不疑有他。“就怕你來遲了，你們喜歡吃的紅燒肉、魚香肉絲、番茄炒蛋被別人點光。你喜歡吃魚香肉絲，你們班長喜歡吃瘦肉不喜歡吃肥肉，那個小戰士喜歡吃雞蛋不喜歡番茄。”老徐挑著瘦肉，挑著雞蛋，邊裝盒邊問：“今天還是五份吧？”

“不，不用了，打三份吧。”

老徐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們都是小伙子，飯量大，體力消耗也大，得吃得飽飽的，才能保護我們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啊。”

小王再次沉默，老徐停下打菜的手，疑惑地抬起頭。小王滿眼通紅，一臉悲傷。

老徐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說一句話。

“還是五份吧，另外兩份我請了。”老徐特意給每個快餐盒里加了飯和菜的量。

二

時間倒回一小時前。

解放路濱江花苑一居民樓發生火災。在班長彭帥的帶隊下，小王和其他戰士，整頓行裝，火線支援。火情發生的樓層在11樓，濃煙直往窗外冒。

樓下圍了不少居民，指指點點。一個老太太捶胸頓足，哭訴著，就是到小區超市買點菜，回來怎么就變成這樣了。看到消防隊員就抓著衣袖不放，求著嚷著救救孩子，快救救孩子。

彭帥一陣安慰，立刻安排小王和另外兩個戰士登云梯水槍滅火，自己則和年齡最小的戰士陳建國爬高樓破門救人。

彭帥三步并作兩步爬上11樓，防盜門下不斷溢出煙氣。他舉起消防斧破門而入，沖進火海，到處找被困孩子。一個房間沒人，另一個房間還是沒人。

彭帥去開衛生間的門，門被內部鎖死。待他破門進去，在浴缸里灌著水，躺著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女孩還用濕毛巾捂著口鼻，嚇得瑟瑟發抖。

彭帥連忙指揮著小王他們通過云梯接小女孩出去。

房間里火勢更大，凡是能燃燒的都“噼里啪啦”化成熊熊火焰。

火苗叫囂著，蔓延著。

尾隨彭帥進來的陳建國見女孩獲救，就尋找火源試圖撲救。他一眼就看向廚房，鍋鏟燒得通紅，上下柜門已經燒毀，煤氣管子已經燒斷，斷口噴涌著熊熊火焰。在高溫和火焰的炙烤下，煤氣罐罐體變紅發燙，隨時就有爆炸的可能。

陳建國來不及思考，就伸手去關減壓閥，遺憾的是關不上了，他二話不說抱起罐子就要沖出廚房。

這時，室外救火的小王從彭帥手中安全地接過了小女孩，降下云梯。彭帥轉頭要給陳建國搭把手時，不幸的事情就發生了。

“嘭——”煤氣罐爆炸。

爆炸的沖擊波還直接把彭帥掀出窗戶，“啪”地重摔在水泥地面上。

“班長，班長！”戰士們呼喊著，可是，彭帥沒有絲毫的回應，嘴巴止不住地冒血泡。

小王和另外幾個戰士沖進火場，在廢墟中找到了面目全非、肢體不全的陳建國。

出警前還討論過午飯吃什么的兩個戰友，在戰友們虎目含淚中，在出事老太“都怨我，都怨我”的懺悔中，在被救女孩“謝謝叔叔，謝謝哥哥”的感謝中，在居民們“這么年輕，他們還是孩子”的嘆息聲中，轉眼天人兩隔。

三

小王正打算拎起快餐袋給戰友們送餐去，可手顫抖得厲害，怎么也拎不住。

老徐走近一看，原來小王兩只手的手掌和手指都燙破了好幾塊皮。

老徐讓小王在快餐店吃完再走，說要給他去找創口貼。走到半路，又折返回來，專門拿了一個湯匙方便小王吃飯。

小王用湯匙扒著飯，眼淚撲簌撲簌掉落，滴入飯中。

（指導老師：姜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