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談張三豐在陜西蹤跡

張三豐在三秦大地數度游歷訪道，其《帶月過武功飛行至棧》便是鐵證：“布衲椰瓢欠整齊，夜來飛過渭河西。白云叫破梁山雁，涼月催回魯店雞。出世多游秦蜀路，摩崖自看往來題。身行險棧如夷坦，始識鸞車勝馬蹄。”其《晚步咸陽》一詩憑吊歷史往事，感嘆滄海桑田：“天邊飛雁排云表，我亦長吟咸陽道。咸陽古道草迷離，百代王侯盡枯槁。西行萬里多感懷，人生豈若神仙好。任他滄海變桑田，鶴藐松姿長不老。”

在今陜西西安南郊的青華宮內，保存有一通完整的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刊刻的天順三年（1459年）英宗加封三豐真人的誥命及線刻三豐畫像碑。碑上半部為敕封誥命，下半部為張三豐真人錢描畫像。寶雞金臺觀、平涼崆峒山等處也存有天順誥命碑。畫像中的張三豐站立著，身背斗笠，長眉美髯，右手持小鼓。此碑由明嘉靖年間西安某宮觀兩位道士所刊刻，神韻逼真，精美傳神，堪稱佳品。武當山保存的天順三年《貽賜仙像》銅碑與此碑內容完全一致。

張三豐曾寫有一首《西游》詩曰：“胸中五岳待全探，泰岱恒嵩已過三。今日更登西華去，白云閑處望終南。”“西華”，西岳華山的簡稱。華山古稱太華山，位于陜西西安以東120公里的華陰市南，被稱為五岳中的西岳，是道家“三十六小洞天”之第四洞天，號“總仙洞天”。相傳老子曾來過華山。五代、北宋之際著名道士陳摶在華山修道，后被華山道教尊祖，在玉泉院享有專奉。金元時王重陽的弟子郝大通在此修道，廣收門徒，創立了全真道之華山派。傳說張三豐曾上華山拜訪過陳摶，巧遇呂洞賓，機緣湊巧，吃了顆仙棗，從此道行倍增。

據《陜西通志》載，張三豐曾經到朝邑（今屬陜西省大荔縣）的靈應觀游覽，并在觀中稍作休息。靈應觀位于朝邑紫陽山，所以也叫紫陽觀。張三豐歇息片刻后，突然來了精神，在觀中墻壁上題詩一首，詩名曰《橋山祈仙臺》：“披云履水謁橋陵，翠柏煙含玉露輕。袞冕霞飛天地老，文章星煥海山青。巍巍鳳闕還仙島，渺渺龍車駐帝城。寂寞瓊臺遺漢武，一輪皓月古今明。”雍正十三年（1735年）纂修《陜西通志》“朝邑縣（1958年朝邑縣并入大荔縣）靈應觀”：“在紫陽山亦名紫陽觀。……仙人張三豐曾憩息其中，大書壁上。”即《橋山祈仙名》詩書之于壁上。且“書訖遂去，不知所之”。《朝邑縣志》也有此記載。

《陜西通志》又記載，扶風縣景福宮，有“仙人張三豐畫壁”。張三豐在《關中旅寺有懷》一詩中就提到了扶風。詩曰：“拋卻家山處處游，寒日關月幾經秋。丁公有志歸華表，子晉何時返故邱。今日渭南如旅雁，去年河北似浮鷗。溪泉放艇尋詩句，兩岸風篁幾萬頭。”還有一首《扶風明月山中有清風洞過而口占》詩，“明月山頭玩明月，清風洞口坐清風。吟風嘯月吾將老，對月聽風響未終。”

張三豐《歸秦》詩曰：“自蜀來秦不避秦，西秦久住似秦人。寶雞石上題詩句，誰識逍遙物外身。”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張三豐在寶雞金臺觀修道演拳時間最長，成就了金臺觀這個道教圣地。據李西月編《張三豐先生全集》載，張三豐在寶雞金臺觀修道，突然有一天，張三豐一邊說自己要死了，一邊就陽神出游了，被金臺觀附近一位名叫楊軌山的人發現了，以為他死了，心中頓生憐憫之情，為他買棺收殮。但是臨葬之時，聽到柩內有聲如雷，楊軌山等人壯著膽子開棺察看，卻看見張三豐陽神又回來了。張三豐“死而復生”之后，便作詩偈一首，以付楊軌山，其詩曰：“元氣茫茫返大清，又隨朱雀下瑤京。剝床七日魂來復，天下齊看日月明。”該詩的文字看起來寫的是張三豐自己陽神出游又返之事，然而其中內涵深刻，暗含著“元終明始意。”經此一事，張三豐看到楊軌山心地善良樸厚，乃傳以大道，攜之遁去。

關于寶雞金臺觀，知縣朱炳然刻石詩云：“寶雞金臺觀乃張三豐修真處，三豐九節杖、混元衣在焉。尋真何處覓層城，觀起金臺接太清，鳩杖尚留九節在，霞衣猶見五銖輕。聞月野鶴亦自恃，流水桃花空復情歌罷懷仙一長嘯，夕陽紅照萬山明。”此碑無年月記載，朱炳然任寶雞縣令是在萬歷三十九年（1611年），纂修了《寶雞縣志》，碑也肯定是在這段時間所刻，另一碑為范宗鎮《謁仙師張三豐洞》題詠，有“九節蒼藤杖還在”之句。

龍門洞位于秦隴關山、陜甘接壤處，是全真道創始人王重陽的高徒丘處機正果成真之地，也是龍門仙派的發源之地。該處道子仙孫，代不乏人，靈跡頗多。當年張三豐之下決心拋家入道，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受了一位托名長春真人丘處機之感染。因此，張三豐在寶雞金臺觀修行時，多次上龍門洞尋仙跡、悟真道，留下了許多民間傳說，最為感人的便是《張道和李胡子》。在龍門洞建筑群中的八仙樓內，上層供奉東華帝君和八仙，兩側陪祀一邊是婁景，另一邊是張三豐。

終南山又名太一山、中南山，簡稱南山，屬秦嶺山脈，西起武功，東至藍田，主峰在陜西周至縣內，素有“仙都”之稱。傳說今天山中樓觀臺的說經臺是道教鼻祖老子當年說經之處。全真道祖師王重陽在山中修道，使其成為全真道最早的發祥地。樓觀臺主祭老子，翠竹、古柏、古銀杏為樓觀臺三絕。當年張三豐在金臺觀修行時，多次來到樓觀臺參拜道教鼻祖，參悟道教經典，并且在樓觀臺與金臺觀一路留下了許多逸聞，《張恪成才》等故事在民間流傳甚廣。

在陜西岐山，有名張恪者冬日在周公廟中見到張三豐，他沒有跟這個骯臟的老家伙打招呼，張三豐拿出一些新鮮的蔬菜要做飯吃，說這是他剛從成都取來的。張恪走出廟外，沒發現雪中有什么印跡，便知道這人是個神仙，當張三豐問他有何愿望時，張恪這位生員抱怨說自己記性太差。張三豐朝他耳中吹了口氣，說了一句咒語，張恪從此再也不會忘記他的所見所聞，在1414年的科舉考試中，他考了第一。

據雍正《陜西通志》載，永樂五年（1407年），明成祖為了搜尋失蹤的建文帝，分遣水陸兩隊人馬進行調查。其中一路由胡偕同內侍朱祥等人先去武當山找尋，聽說張三豐出現在金州香溪洞（今陜西安康市南），立即趕赴金州，不料撲了個空，張三豐剛剛離開此地。至今，在香溪洞還題有胡濙的《奉命訪張三豐到香溪祠》詩，詩文曰：“枝頭小鳥語間關，野徑無人自往返。扶杖香溪臨絕壁，石橋空聽水潺潺。”此詩流露出訪不到“真仙”的惆悵心情。香溪洞始建于唐代，明代以前規模比較小，名氣也沒多大。明初張三豐云游到這里住過一個時期后，香溪洞從此便成了陜南有名的道教圣地。香溪洞頭天門的土地像左臉頰比右臉頰腫，當地人說，那是因為土地爺搞貪污受賄被張三豐打腫的。

永樂年間，長安西郊出現了一個陌生人，須髯如戟，骯臟無比，行為怪異。他自稱姓張，人呼之為“張邋遢”。他常從自己身上刮下一些灰塵，搓成藥丸，用來給人治病。劉寡蕩與他一起云游。后來，張邋遢消失后，劉寡蕩向欽差胡濙謂其必為張三豐。

在寶雞金臺觀修道期間，張三豐經常外出游歷，其中就數度在陜西漢中滯留多日。由于他做事說話乖張，時露神跡，凡人不明就里，也叫他“張三瘋”。張三豐居住修道的地方，原來叫酆都山，明永樂年間，張三豐曾居此講經，煉丹濟世。現在靠北坡還有“張爺洞”（俗稱神仙洞），乃當年張三豐練功處，所以后來都叫它大爺山。當時在山頂建有48座廟宇，以道觀為主。觀內殿宇鱗比，樓閣錯落；觀外琉璃照壁屹立，好不氣派。每年春秋兩季朝山香客和游人不絕，尤以農歷二月、七月逢廟會時最盛。“張爺廟”旁有“搭柏樹”巍然屹立，傳為張三豐所栽。

據傳一日好友來訪，到了午飯時間，張三豐就開始做飯，只見添水，不見下米，這朋友看著心急，說你這飯咋做哩？張三豐回答：“你幫我到屋外拾幾塊鵝卵石來”。這朋友心里納悶，但也知道他做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就依言而行。抱了幾塊石頭進來一看，這朋友驚呆了，只見張三豐把一只腿伸到灶膛，燒得“磁磁啦啦”響，火苗躥得老高舔著鍋底，眼看一鍋水白氣騰騰就要煮開。而張三豐卻怡然自得，臉上絲毫沒有痛苦之色。見朋友進來傻站在那里，張三豐對他說：“勞駕你把石頭洗干凈了放在鍋里。”這朋友更加丈二高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照著他說的做了，然后就等著看笑話。不大會兒，鍋里竟然飄出了土豆煮熟的香味。兩個人蘸鹽水美美地咥了一頓水煮土豆。

張三豐一日下山到附近村中化緣，恰逢一家準備過事，洋縣人紅白喜事除酒席外喜歡做一大鍋菜豆腐待客。恰遇這家席口大（人多），過濾豆汁，卻正愁沒家俱盛裝，附近也無處可借。張三豐見此情景，安慰主人家不用發愁，說他去想辦法。言畢就不見了蹤影。半個時辰，張三豐肩膀上扛了個大缸回來，不大不小，剛剛裝下過濾完的豆汁。張三豐還囑咐主人家用完了給人還回去并告訴了地址姓名。主人家來不及細想滿口答應。等過完事按張三豐所講地址給人送還大缸，一趟走下來才知道，這大缸是張三豐從百十里外的一家醋坊借來的。事跡傳開，眾人無不驚訝，知道張道爺不是普通人，愈加崇敬有加。

據《洋縣志》記載，明成祖命禮科給事中胡濙遍訪名山以求張三豐，行至今漢中市洋縣前灣向北部、溢水河西側的酆都山時，看見一位圓目大耳、胡須又長又硬又亂的邋遢老道正趺坐在一棵高大的古柏下閉目養神。這位道長雖然穿著破爛，但氣色甚好，面膛紅潤，不是張三豐是誰？看樣子，他似乎沒有聽見有人來了。不料當胡濙一行眼看就走到他跟前時，他卻突然不見了。至今，在張三豐當年趺坐過的古柏樹下，不生螻蟻。

據康熙三十年（1691年）《中部縣志》（中部縣，即今黃陵縣）載，這一年，黃陵縣沮河發起了洪水，淹沒了田地莊稼和房屋牲口，人們紛紛逃到山上。次日晌午，從沮河上游水面上漂來一個人，大水一直把他沖到黃帝廟山門對面。只見此人突然從水里站起來，懷里還抱著兩個大西瓜，不慌不忙地出水走到黃帝廟院，向軒轅黃帝像敬獻一只西瓜，恭敬地叩頭三下。接著，用手敲破另外那只西瓜，一口氣吃完后，用瓜皮在磚地上涂寫了一氣，如何揚長而去。洪水退去，人們看到那人在黃帝廟磚地上留下一首詩，題為《張三豐謁橋陵詩》。詩曰：“披云履水謁橋陵，翠柏煙含玉露輕。袞冕霞飛天地老，文章星煥海山青。巍巍鳳闕迎仙島，渺渺龍車駐帝城。寂寞瓊臺遺漢武，一輪皓月古今明。”大家趕緊把張三豐的這首詩描摹抄錄下來。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縣令金蘭芝把這首詩刻在石碑上，至今還保存在黃帝陵碑林中。明清兩代，先后有二十多位文人墨客對《張三豐謁橋陵詩》作過和韻。

黃陵縣流傳著一個傳奇的故事，說的是這一天，張三豐來到陜西中部縣城（今黃陵縣），當時沮河正發大水，沖斷了縣城外的大橋。縣官正帶人在河岸觀察水情，發現上游漂下來一個綠皮西瓜，就趕緊派人去撈。可是，水太大了，沒有人敢下水，剛走到對岸的張三豐聽到有人嚷嚷要撈西瓜，就準備下河去幫忙撈。一個老漢見他是外鄉人，好心勸告道：“道長，咱那縣官是個貪官，你為他撈西瓜不值得。”張三豐聽了沒有理會，看見那西瓜漂過來了，就往河里一跳，在水里如行平地，一伸手就把那西瓜撈起來，從河這邊上了岸。那縣官立即派人叫住張三豐說：“把西瓜給老爺送上來。”

張三豐打量著這五短身材、高鼻梁高、凹眼窩、山羊胡子、老婆嘴的縣官，發現他綠豆眼中一股貪財之光，就說：“這瓜是仙瓜，這瓜的種子是從天宮落到凡塵的，吃了以后能長生不老。”縣官一聽是仙瓜，還沒等他說完，急步上前從張三手里搶了過來，高興地吃了起來。誰知那瓜比醋精還酸，差點把縣官的牙酸掉，而且嘴里的酸味兒怎么吐都吐不干凈。張三豐笑嘻嘻地對大伙兒說：“這瓜因是仙種，凡是心地善良、正直本分之人，吃了瓜就可延年益壽；凡是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之人，吃了口里就要發酸，不信，請大家試驗。”張三豐說著，把紅瓤西瓜切成一牙一牙兒，讓圍觀的人吃，果然，凡是貧苦百姓，吃了香甜解渴。凡是做過惡事的人，吃了牙酸大吐不止。眾人紛紛指責那縣官。縣官一見眾怒難犯，趕緊帶著一班衙役夾著尾巴跑了。

作者簡介：

宋婉琴，寶雞市有突出貢獻拔尖人才，原中共寶雞市委黨校教師（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