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令”趣話

王樹仁

所謂“十字令”，是指每一句都用數(shù)字（包括個別數(shù)字用諧音字）開頭（也可把數(shù)字嵌在詩句內(nèi)），而且必須是從“一”到“十”依次排列，組成十句的一首詩。這種語言通俗、形象生動、幽默風(fēng)趣的詩，具有強(qiáng)烈的諷刺意味，并能給人以警示，所以時至今日，它不但仍在廣為流傳，而且還有“新作”問世。現(xiàn)把搜集到的一些十分有趣的“十字令”抄錄如下，供讀者備忘。

這是一首諷刺古代嗜賭成癮的賭徒的“十字令”：“一心贏錢，兩（二）眼熬紅，三餐無味，四肢無力，五業(yè)荒廢，六親不認(rèn)，七竅生煙，八方借債，久（九）陷泥潭，十成災(zāi)難。”

這是一首嘲諷古代貪得無厭的貪官污吏的“十字令”：“一流人才，二等官銜，三年任事，四方貪污，五臟俱黑，六根不凈，七大罪過，八年徒刑，酒（九）色齊全，十分可恨。”

這是一首刻畫泥菩薩（常被用來比喻官僚主義者）的“十字令”：“一聲不響，二目無光，三餐吃供，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六神無主，七竅不通，八面威風(fēng)，久（九）坐不動，十分無用。”

這是一首訴說舊社會教師生活饑寒交迫的“十字令”：“一身平價布，兩袖粉筆灰，三餐吃不飽，四季常皺眉，五更就起床，六堂要你吹，七天一星期，八方狂一回，九天不發(fā)餉，十家皆斷炊。”

這是一首勾勒抗日戰(zhàn)爭時期賣國投敵的漢奸奴才相的“十字令”：“一副奴才相，兩（二）手往下垂，三角眼閃亮，四棱臉堆媚，五官不周正，六神透陰氣，七寸長脖子，八兩小腦袋，九根黃胡子，十分不像人。”

這是一首諷刺國民黨反動派官場腐敗的“十字令”：“一句真話不講，二面做人不羞，三民主義不顧，四處開會不絕，五院兼職不少，《六法全書》不問，七情感應(yīng)不靈，八圈麻將不夠，九流三教不拒，十目所視不怕。”

這是一首說明吸煙損害身心健康，勸君戒之的“十字令”：“一嘴黃牙煙臭濃，兩眼發(fā)燥心朦朧，三口落肚吊精神，四時衣衫盡煙洞，五臟受害不必說，六腑煙熏損身軀，七月秋涼咳嗽起，八成肺病煙起源，久（九）日吸煙最危害，十萬家財付東流。”

這是一首用古代詩人葉紹翁、歐陽修、杜甫、白居易等的名句集句而成的妙趣橫生的“十字令”：“一枝紅杏出墻來，二月山城未開花，三山半落青天外，四座無言星欲稀，五更鼓角聲悲壯，六軍不發(fā)無奈何，七月七日長生殿，八尺龍須方錦褥，九華帳里夢魂驚，十生九死到官所。”

湖南花鼓戲《打銅鑼》中有兩段用“十字令”寫的唱詞。一段是林十娘為了不被處罰，奉承蔡九時唱的：蔡九哥你“一不好酒，二不貪杯，三分人才，四體勤勞，五好社員，六好干部，七竅圓心，八面玲瓏，九哥哥實(shí)實(shí)服了我林十娘”。蔡九回敬林十娘的唱詞是：林十娘你“一張寡嘴，二面討好，三面光溜，四處哄人，五心不定，六神無主，七彎八拐，九九歸源，實(shí)實(shí)（十十）是自私自利討人嫌”。

清代梁章鉅所著《歸田瑣記》載，當(dāng)時有一些專門在有錢人家?guī)烷e的人，被稱為“清客”，有人曾為清客編寫了一首“十字令”：“一筆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圍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詩，八張馬吊，九品頭銜，十分和氣。”后來又有人在此詩各句的后邊分別加上兩個字，使此詩變?yōu)椋骸耙还P好字不錯，二等才情不露，三斤酒量不吐，四季衣服不當(dāng)，五子圍棋不悔，六出昆曲不推，七字歪詩不達(dá)，八張馬吊不查，九品頭銜不選，十分和氣不俗。”這兩首“十字令”把那些逢場作戲，專為取悅主人的清客描寫得活靈活現(xiàn)。

這是一首描寫古代年輕而又才華橫溢的才子的“十字令”：“一表人才，二八年華，三員及第，四遠(yuǎn)馳名，五福并至，六國封相，七步成詩，八斗之才，久（九）煉成鋼，十全十美。”此詩塑造了一個多才多藝、平步青云的俊美年輕人的形象。

這是一首描寫古代漂亮賢惠而又知書達(dá)理的妻子的“十字令”：“一笑千金，二姓和婚，三生有幸，四維八德，五世其昌，六親同堂，七情六欲，八面玲瓏，九五之尊，十分幸福。”

這是一首嘲諷古代雖然官職低下但行為極壞的典吏的“十字令”：“一命之榮稱得，二片竹板拖得，三吊俸銀領(lǐng)得，四鄉(xiāng)地保傳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書發(fā)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門開得，九品補(bǔ)服借得，十分高興不得。”

這是一首描繪舊社會寄食在有錢人的家里，為主人策劃、奔走，被稱為“食客”的人的形象的“十字令”：“一有頭銜，二有快腿，三有海量，四有口福，五會麻將，六路耳聰，七情俱佳，八面玲瓏，九懂醫(yī)術(shù)，十分好客。”

這是一首諷刺古代善于左右逢源阿諛奉承的縣官的“十字令”：“一曰紅，二曰圓融，三曰路路通，四曰認(rèn)識骨董，五曰不怕大虧空，六曰圍棋馬吊（紙牌）中中，七曰梨園弟子殷勤奉，八曰衣服整齊語言從容，九曰主恩憲德滿口常稱頌，十曰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

這是一首刻畫古代小官吏為何要辭職的“十字令”（加了百、千、萬、億等四個數(shù)字，更增加了表現(xiàn)力）。詩曰：“竊職一行作吏，輒被二豎所纏，爾來三餐弗飽，以致四肢枯瘦，日夜五內(nèi)如焚，時刻六神無主，急得七竅生煙，弄成八方受迫，似此九泉不遠(yuǎn)，自知十分危篤，更加百般受辱，真是千秋抱恨，只有萬懇準(zhǔn)辭，俾免億竊無窮。”

我國當(dāng)代著名畫家傅抱石，因十分敬重清初著名畫家石濤，就寫了一首情真意切又風(fēng)趣幽默的“十字令”來表達(dá)自己的情感。詩曰：“一生訂交，兩代情深，三生有幸，四體不安，五內(nèi)如焚，六欲皆空，七情難眠，八拜之交，九死不悔，十分向往。”

這是一首贊頌時下為官清廉者的“十字令”：“一塵不染，兩袖清風(fēng)，三思而行，四方贊譽(yù)，五湖四海，六神鎮(zhèn)定，七情安然，八路作風(fēng)，九泉不愧，十分可贊。”

這是一首為時下貪官畫像的“十字令”：“一身二用，兩面三刀，三頭六臂，四面楚歌，五斗折腰，六親皆認(rèn)，七上八下，八面玲瓏，九霄難逃，十惡不赦。”

20世紀(jì)80年代初期，出現(xiàn)了一首年輕女子擇偶標(biāo)準(zhǔn)的“十字令”：“一表人才，二老雙亡，三轉(zhuǎn)一響，四季衣裳，五官端正，六親不認(rèn)，七十月薪，八面玲瓏，酒（九）煙不沾，十分聽話。”40多年后的時下，隨著人們文化水平和生活水平的大幅度提高，這首“十字令”變成了“一張文憑，兩（二）國語言，三室一廳，四季名牌，五官端正，六親不認(rèn)，七千月薪，八面玲瓏，酒（九）煙不沾，實(shí)（十）在老實(shí)”。此年輕女子擇偶的“十字令”，還有另一“版本”。前者為“一套房子，二老歸西，三轉(zhuǎn)一響，四通八達(dá)，五官端正，六親不認(rèn)，七葷八素，八面玲瓏，酒（九）煙不沾，十分老實(shí)”。后者為“一顆真心，二門外語，三樓一底，四輪代步，五官端正，留（六）學(xué)歐洲，七位存款，酒（九）煙不沾，十分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