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方法探析

唐書哲 袁輝

【摘 要】表格是一種常見的非連續性文本，也是PISA閱讀部分考查的文本類型之一。表格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是讀者通過自己已有知識經驗和文本中新信息之間的有機互動來獲取意義的過程，包括確定閱讀目標、理解文本組織方式、提取相關信息、建立聯系、分析評價五個階段。閱讀目標基于題目要求和讀者個人需求確定；文本組織方式需要理解表格背后的邏輯和信息組織方式；信息提取可使用略讀和查讀，把握材料主題和內容，獲取相關信息；建立聯系即將獲取的新信息與已有知識經驗建立聯系；分析評價是基于已知信息和新舊知識之間的聯系，對材料相關內容進行分析和評價。

【關鍵詞】英語表格；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方法；PISA

一、引言

非連續性文本閱讀能力是國際學生評價項目（PISA）考查的一個重點。2009年上海中學生代表中國學生首次參加PISA，在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中的得分遠低于在連續性文本閱讀中的得分，引起了國內對英語非連續性文本教學的重視［1］16-17。《普通高中英語課程標準（2017年版）》（簡稱《高中英語課標》）和《義務教育英語課程標準（2022年版）》（簡稱《義務英語課標》）明確提出了對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能力的要求，能夠讀懂海報、網頁、圖表等非連續性文本。課標對“看”的強調既是對多媒體語境下學生視覺素養的要求，也是對圖文非連續性文本閱讀能力的回應。

自2014年國內發表首篇中小學英語非連續文本閱讀教學論文以來［2］，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研究已取得了一定成果。已有研究主要從信息提取的角度探討英語非連續性繪本、廣告、旅游指南、操作指令等的閱讀，對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尤其是閱讀中的分析評價能力關注不夠。表格是學習、生活、工作中常見的非連續性文本，和其他非連續文本相比有著獨特的文本特征和信息組織方式，比如它圍繞特定主題和內容，通過線條、顏色、數字、文字等來表達意義，能有效培養學生的觀察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閱讀時要理解圖表的邏輯和信息組織方式等。

PISA是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的國際引領者，其閱讀素養評價報告是各國政府制定教育政策的重要參考［3］124-126。PISA從“獲取與提取”（access and retrieve）、“整合與闡釋”（integrate and interpret）、“反思與評價”（reflect and evaluate）三個方面對非連續性文本閱讀能力進行評價，選取的非連續文本通常涉及國際扶貧、環境變化等全球治理相關問題。其中“獲取與提取”要求能夠定位并提取相關信息，“整合與闡釋”要求在理解文本內容、主旨、結構等的基礎上對文本內容進行比較、分析、推斷、歸納，“反思與評價”要求結合已有知識對文本內容和形式進行客觀、符合邏輯的評價［4］57-58。這三個評價標準涉及英語學科核心素養中語言能力、思維品質和文化意識三個方面，并涉及全球治理知識和能力，因此探討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方法有助于發展學生英語學科核心素養，提升學生的全球治理能力。本文首先分析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定義、特征和閱讀過程，然后以PISA表格閱讀為例，探析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閱讀方法。

二、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定義及特征

國內對非連續性文本的定義以描述性定義為主。《義務英語課標》指出非連續性文本涵蓋了“圖表、圖示、網頁、廣告等”［5］17；《高中英語課標》指出非連續性文本包括“目錄或指南，表格與圖示，日程表，告示牌，地圖和圖例，菜單和烹飪食譜，規則，操作指令，天氣預報”［6］17等。非連續性文本的本質特征是“信息組織和呈現方式的非連續性和（或）碎片性”［7］51，因此只要是以非連續性的句子或句群組織和呈現信息的文本都可以視為非連續性文本。表格將單詞、符號、詞組或非完整性、非連續性句子所傳遞的信息按照特定邏輯組織并放入由縱橫線條切分的表格中，是典型的非連續性文本。理解表格背后的邏輯和信息組織方式是理解表格類非連續文本的關鍵。

三、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閱讀過程

Rosenblatt認為，閱讀是一個讀者和文本互動的過程，讀者在閱讀中根據自己的知識、經驗和情感對文本做出回應和闡釋，而文本也參與重塑讀者的知識、經驗和情感［8］xi-xiii。Iser也認為，文本傳遞的知識經驗和作者自身知識經驗的不對稱性使得閱讀成為一個豐富和修正讀者經驗的過程，閱讀是讀者在與文本互動的過程中發掘和建構意義的過程［9］165-167。這一過程包括確定閱讀目標、提取相關信息、建立聯系、分析評價等步驟。

在閱讀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過程中，讀者首先要確定閱讀目標；其次對文本的題材和布局等形成總體感知并理解表格的邏輯和信息組織方式；然后根據閱讀目標，提取文本中的相關信息；接著將提取的相關信息和自己的知識經驗建立聯系；最后基于新舊信息間的互動對文本進行闡釋評價，將其納入已有知識經驗。這一過程分為確定閱讀目標、理解文本組織方式、獲取相關信息、建立聯系、分析評價五個階段。下面以2006年PISA閱讀能力測試中的表格閱讀為例，圍繞這五個階段分析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閱讀方法。選擇2006年PISA閱讀中的表格主要是因為該表格在呈現形式和內容、考查內容和題型上具有代表性，能較好反映PISA表格類非連續性文本的測評情況。

四、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方法

2006年PISA閱讀部分選取了非營利性國際組織國際計劃（Plan International，簡稱PI）1996年在東非和南非人道主義活動情況的表格。表格用英語單詞、短語、表達、數字和圖像呈現了PI在埃及、埃塞俄比亞等9個非洲國家醫療、教育、住房三個方面的人道主義援助情況，涉及全球治理的相關知識，是典型的英語非連續性文本（見表1）。

材料后設置了選擇題和簡答題［10］27。這兩道題考查各有側重且彼此關聯：選擇題重點考查信息獲取與提取能力，簡答題重點考查內容整合與闡釋能力、反思與評價能力；選擇題中提取的信息是回答簡答題的一個基礎。兩道題互相聯系、逐層遞進，其答題過程涉及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的五個階段。

【單項選擇題】What does the table indicate about the level of PLAN Internationals activity in Ethiopia in 1996，compared with other countries in the region？

A. The level of activity was comparatively high in Ethiopia.

B. The level of activity was comparatively low in Ethiopia.

C. It was about the same as in other countries in the region.

D. It was comparatively high in the Habitat category，and low in the other categories.

【簡答題】In 1996 Ethiopia was one of the poorest countries in the world. Taking this fact and the information in the table into account，what do you think might explain the level of PLAN Internationals activities in Ethiopia compared with its activities in other countries？

（一）確定閱讀目標

閱讀目標決定閱讀策略和方法，比如獲取與提取信息通常采用略讀（skimming）和查讀（scanning）的方法，對文本內容的整合與闡釋、反思與評價則需要進行文本細讀（close reading）。在2006年PISA表格閱讀中，閱讀的工具性目標是完成題目，這一工具性目標需要考生提取相關信息，并對文本內容進行整合與闡釋、反思與評價。在提取相關信息的過程中，考生通常采用略讀、查讀的方法快速定位并獲取相關信息；在對文本內容進行分析評價時，考生則需要細讀文本，對文本內容行整合分析，并做出全面的、合乎邏輯的、令人信服的闡釋評價。PISA試題有較強的現實應用導向，它所考查的表格閱讀能力具有很強的現實遷移應用性。財務報表、生產情況表、工資表等各種表格一般都需要讀者提取相關信息，并根據表格中的信息對財務、生產、薪水等情況進行分析評價，從而掌握相關情況，做出合理正確的決策。因此，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閱讀目標一般都是提取相關信息，并依據表格中的相關信息進行分析評價。這也是探析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閱讀方法的一個重要現實意義。

（二）理解文本組織方式

表格和其他類型非連續性文本的一個不同之處在于信息的組織方式。表格一般用使用線條將信息放入不同的單元格，并在表頭呈現信息組織方式，線條的粗細以及單詞的字體、字號、大小寫、表格的布局等語相要素也都參與文本意義的表達［11］。表1中，橫向線條將PI的人道主義活動分為健康、學習、居住三大方面，縱向線條標明不同國家在這三大方面及其子方面的相關數據。表頭的粗線條將文檔編號和標題區分開來。表格的標題采用斜體字，起到區分標題和正文內容的作用。大號黑體字凸顯表格統計的區域，大寫字著重顯示統計的國家和總計情況，小號首字母黑體字則表示統計的不同項目。納入統計的三個大方面保留有一定間距，起到了更清楚呈現信息的作用。在顏色上，表格使用了灰白兩色，灰色強調統計的區域，白色呈現正文信息。顏色也是一種常用的符號系統，在使用多種顏色的表格中，顏色是理解文本信息組織方式、快速準確獲取相關信息的一個重要角度。

需要注意的是，表1也使用了圖像這一表意方式，使文本具有了多模態特征。一般情況下，圖文非連續性文本中圖像和文字共同參與文本意義的生成和表達［12］48，但表1中的圖像只是直觀形象地呈現了納入統計的三大方面，并沒有和文字形成有機互動關系。如果表格中的圖像是重要的表意手段，和文字形成了互動共生的關系，尤其是題目涉及對圖像的考查，那么就要充分關注圖像所傳遞的意義，以及圖像和文字間的互動，這也是培養學生“看”的能力的重要方法［13］。可見，線條、字體、字號、布局、顏色、圖像等是理解表格信息組織方式的有效角度，而理解表格信息組織方式則有助于快速準確定位并提取相關信息。

（三）提取相關信息

2006年PISA試題中的選擇題重點考查考生的信息提取能力，同時也涉及對相關信息的簡要對比和分析，符合《義務英語課標》對思維品質中“觀察與辨析”的要求——能對獲取的語篇信息進行簡單的分類和對比［5］9。考生根據題目要求，確定提取相關信息的閱讀目標，重點查找PI在Ethiopia人道主義活動的相關信息，并將Ethiopia的相關數據和其他國家的進行比較，確定正確答案。表格類英語非連續性文本將信息置入不同單元格，打亂了連續性文本的傳統線性閱讀方式。Sipe認為在圖文非連續性文本閱讀中，圖像引發讀者空間跳躍性閱讀的沖動，而文字則要求讀者展開線性閱讀，兩者之間的張力要求讀者根據閱讀目的和文本具體特征選擇閱讀策略和方法［14］。表格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圖文非連續性文本，但它在信息組織方式上有著明顯的非線性特征，要求讀者根據閱讀目標，采用合適的閱讀策略，將空間跳躍性閱讀和線性閱讀結合起來。

PISA選擇題的目標是提取相關信息，考生可以采用略讀和查讀相結合的閱讀策略。先使用略讀策略，展開上下左右的空間跳躍性閱讀，定位并獲取PI在Ethiopia人道主義活動的相關信息，然后在“Habitat”中第10個子項目“Community leaders trained for 1 day or more”中發現Ethiopia的數據高于Zimbabwe的數據。接下來采用查讀策略，重點閱讀Ethiopia和其他國家在“Habitat”中各子方面的數據，發現Ethiopia僅在“Community leaders trained for 1 day or more”1個子方面的得分高于Zimbabwe，而在其他13個子方面的得分都是最低。總體來看，PI在Ethiopia健康、教育、住房三個方面的人道主義活動都低于其他國家，從而確定B選項為正確答案。在解題過程中，考生根據閱讀目標綜合使用略讀和查讀相結合的策略，將空間跳躍性閱讀和傳統線性閱讀相結合，定位、提取相關信息，并對其進行簡單的對比和分析。

（四）建立聯系

在閱讀過程中，讀者將文本中獲得的新信息與已有知識經驗建立聯系，并根據已有知識經驗對文本做出回應，這是對文本內容進行分析評價的基礎。在語言水平相當的情況下，學生的知識經驗越豐富，他們的閱讀能力越高。Freire & Macedo認為，閱讀文本和認知世界之間存在著有機互動，讀者要認識世界才能夠理解文本再現的世界，而閱讀又可以豐富并加深讀者對世界的認知［15］。在閱讀材料專業性較強的情況下，讀者如果擁有較多相關的領域知識（domain knowledge）或學科知識（disciplinary knowledge），他們就能夠使用本領域的知識和方法論等對文本進行閱讀闡釋，其閱讀的深度和批判性要高于缺乏領域知識的普通讀者［16］。表1涉及常識性知識和一定的全球治理專業知識，尤其是國際援助的相關知識。在完成簡答題時，考生需要基于“1996年Ethiopia是全球最貧窮的國家之一”這一論斷和表格中的相關信息解釋PI在Ethiopia人道主義活動程度低的原因。題目旨在考查學生的分析評價能力，考生需要運用邏輯思維能力和發散思維能力，圍繞閱讀目標，將文本信息和已有知識經驗建立聯系，對文本內容進行分析評價，缺乏相關知識的考生在答題時明顯處于劣勢。

（五）分析評價

分析評價重點考查學生的知識面和思維品質，尤其是全球治理相關知識和思維的邏輯性與全面性。在解答PISA簡答題的時候，考生需要將新信息和已有知識經驗建立聯系，對相關內容做出客觀全面、符合邏輯的闡釋和評價。PISA給出的滿分標準是：根據所有信息揭示PI在Ethiopia的人道主義活動，答案必須與以下兩點保持一致：“（1）PIs low level of activity in Ethiopia（information supplied in the table）；（2）Ethiopias poverty（information given in the stem）”。這一題目對于不少中國考生來說具有一定挑戰性，讓他們感到無從下手，其原因既在于中國考生平時的非連續性文本閱讀訓練和測評以提取信息的事實性題型為主［13］，也在于學生缺乏相關領域的知識。根據題干和表格中的信息，考生能夠確定以下基本信息：（1）2006年Ethiopia是全球最貧窮國家之一；（2）PI在Ethiopia僅在訓練社區領袖一項展開活動；（3）PI在Ethiopia健康和教育上的活動為零。這是題干和文本提供的信息，考生需要將這些新信息與已有知識經驗建立聯系來解釋PI在Ethiopia人道主義援助活動程度低的原因，考生的相關知識經驗是解題的一個關鍵。PISA在參考答案中給出了四條解釋：“（1）Aid organizations often start their work in a country by training local people，so I would say PI had just started working in Ethiopia in 1996.（2）Training community workers might be the only kind of aid they can give there.（3）There might not be the hospitals or schools in which they could base the other kinds of aid work.（4）Other foreign aid groups might be helping with medicine，etc. and PI sees they need to know how to run the country.”。［10］69

這四條解釋在不同程度上都涉及國際非營利性組織和全球治理的相關領域知識，缺乏相關知識的考生容易感到無從下手。除此之外，考生還需要充分發揮邏輯思維能力和發散思維能力，使自己給出的解釋符合邏輯、相對全面。這一過程指向學生的遷移創新能力，能考查其知識面尤其是全球治理和國際人道主義援助的相關知識，以及思維的全面性、邏輯性和深入性。PISA重視考生全球治理能力的考查，《義務英語課標》和《高中英語課標》也強調培養學生的國際視野，比如《高中英語課標》指出高中英語的總目標是“培養具有中國情懷、國際視野和跨文化溝通能力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6］5。以全球治理能力為導向的非連續性文本閱讀和測評要求考生具有豐富的領域知識，教師可以進行跨學科協作，引導學生通過課外的“看”和閱讀、志愿服務等形式積累全球治理知識，從而提升他們PISA中非連續性文本閱讀能力和全球治理能力。這也是跨學科主題學習的重要意義之一，即通過不同學科知識、方法、能力的溝通融合，發揮課程的協同育人功能、培養學生的綜合素質［17］。

五、結語

除了表格，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還包括目錄、地圖、廣告、操作指南等其他類型。每種類型都具有非連續性文本的基本特征，但在發展的過程中又形成了各自獨有的亞文類體裁傳統和特征，比如目錄注重對內容的層次性呈現，地圖依賴圖例并使用文字、顏色、數字等多種符號，廣告傾向于以圖文并茂的形式，使用夸張和修飾性的語言來宣傳商品。這些不同類型的非連續性文本在信息組織和呈現方式以及語言特色等方面都有各自的特點。當前的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教學和研究往往忽視這些差異，從共性的角度探討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從而使研究和教學表現出一定的重復性和淺表性。圍繞不同類型英語非連續性文本的特征，從確定目標、理解文本組織方式、獲取相關信息、建立聯系、分析評價五個方面探討不同類型英語非連續文本閱讀教學，能夠提高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研究的系統性和深入性，提高英語非連續性文本閱讀教學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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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彩珍）

【作者簡介】唐書哲，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和英語教學；袁輝，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翻譯學和英語教學。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基于句法發展的基礎學段英語寫作教學干預研究”（22BYY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