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行政復議更好維護群眾合法權利

金歆

行政復議是監督行政權依法公正行使、促進行政機關自我糾錯、保護群眾合法權益、有效化解行政爭議的重要制度。

2020年2月，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行政復議體制改革方案》，會議指出，發揮行政復議公正高效、便民為民的制度優勢和化解行政爭議的主渠道作用。各地認真貫徹落實《方案》，深入推進行政復議體制改革，取得顯著成效。

改革的成果，需要由法律來保障，形成固根本、利長遠的制度。2023年9月1日，十四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五次會議通過了新修訂的行政復議法。

修訂后的行政復議法有哪些特點和亮點？記者對此進行了采訪。

更便民：擴大受案范圍，便利群眾參與

某市市民王女士簽訂了房屋征收安置補償協議。可簽完協議后，王女士認為，政府可能存在相關手續不全、對相關事實和補償條款存在欺詐等行為。于是，王女士向市政府遞交復議申請，主張安置補償協議無效。由于行政復議法并未將行政協議納入行政復議受案范圍，市政府只能決定駁回復議申請。

司法部行政復議與應訴局相關負責人介紹，此前，行政協議并未明確列入行政復議法規定的范圍，行政協議的有關爭議一般無法通過行政復議解決。

要讓化解行政爭議的主渠道作用得到充分發揮，就要擴大行政復議范圍。民有所呼，法有所應，修訂后的行政復議法明確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可以依照本法申請行政復議：……（十三）認為行政機關不依法訂立、不依法履行、未按照約定履行或者違法變更、解除政府特許經營協議、土地房屋征收補償協議等行政協議。”

司法部行政復議與應訴局相關負責人介紹，2023年，司法部在全系統部署開展了“行政復議質量提升年”活動，其中一項重要內容就是指導各地行政復議機構嚴格把握法定受理條件，避免出現“該受理不受理”問題。這些經驗和理念在修訂后的行政復議法中得以體現。

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行政法室主任梁鷹說，行政復議法的修訂，擴大了行政復議范圍，明確對行政賠償、工傷認定、行政協議、政府信息公開等行為不服的，可以申請行政復議。

除了擴大行政復議范圍，近年來各地各部門還采取許多舉措，便利群眾參與行政復議。

“您通過行政復議云接待平臺咨詢事項基本符合申請條件，請攜帶材料前來辦理行政復議申請……”不久前，王先生通過山西太原市政府行政復議云平臺完成“預申請”，并收到了后臺審核通過的短信，注明復議機關的地址和電話，所需材料也一目了然。

通過信息化手段便利群眾的相關經驗，在本次行政復議法修訂中也有體現：“書面申請的，可以通過郵寄或者行政復議機關指定的互聯網渠道等方式提交行政復議申請書”……

復議事項“一次辦”也是一項已廣泛實踐的便民舉措。

甘肅天水市公共法律服務中心，窗明幾凈，秩序井然。在行政復議咨詢和接待窗口，工作人員為當事人提供一站式、全方位的行政復議申請服務。

“我們企業這次遇到的行政糾紛，通過行政復議，僅用9天時間就化解了。此前同類糾紛，可能需要我們多頭找、來回跑，半年都解決不了。”某企業負責人劉明說。據了解，為貫徹落實行政復議改革要求，甘肅省全省行政復議機關由2000多個減少為103個。

司法部行政復議與應訴局相關負責人說，《行政復議體制改革方案》實施以來，各地穩步推進省、市、縣三級行政復議職責集中，實現“一個窗口接收申請、一個標準審理案件、一支隊伍化解爭議”。

而這樣的改革成果，也寫進了法律。新修訂的行政復議法明確，除部分保留行政復議職責的部門外，縣級以上地方各級人民政府統一行使行政復議職責，取消地方各級人民政府工作部門的行政復議職責。

“此次修訂行政復議法，著力構建統一、科學的行政復議管轄體制。”梁鷹說。

修訂后的行政復議法設置了“簡易程序”，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姜明安表示：“增設行政復議審理的簡易程序，實行復議案件繁簡分流原則，保障行政復議快捷、便民優勢得到更好的發揮。”

更公正：健全辦案機制，引入社會力量

姜明安說，長期以來，有的行政相對人對行政行為不服，不愿選擇行政復議作為救濟途徑，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認為復議程序不能保障為他們提供公正的救濟。

為了確保行政復議的公正性，提升其公信力，近年來各地不斷進行改革探索。

這天，上海市楊浦區，一場治安管理類行政復議的聽證會召開。

“被申請人對其報警事項具有法定職責，應該對報警事項進行處理……”聽證會現場，雙方當事人圍繞案件事實、執法程序、法律適用等方面進行了充分陳述、舉證、質證和辯論。

以公開保公正，這是行政復議體制改革的一個重要特點。對此，新修訂的行政復議法進一步完善案件審理機制，將以往的書面審查，改為以靈活方式聽取行政復議當事人意見，針對重大、疑難、復雜行政復議案件進行聽證或者提請行政復議委員會咨詢等辦案程序。

成立行政復議委員會是另一項確保公正的舉措。

8月的一天，陜西寶雞市渭濱區人民政府行政復議辦公室組織召開行政復議咨詢會，就近期一起行政復議疑難復雜案件共同研判分析。區政府行政復議委員會專家委員參加會議。會上，大家各抒己見、討論熱烈，就案件審理焦點和法律理解適用問題發表意見，共同研判后達成一致觀點。

行政復議體制改革以來，不少地方成立行政復議委員會，引入社會力量參與復議，為政府辦理重大、疑難、復雜的行政復議應訴案件提供更專業更全面的咨詢意見。

這樣的改革成果，在本次行政復議法修訂中也得到了體現：“縣級以上各級人民政府應當建立相關政府部門、專家、學者等參與的行政復議委員會，為辦理行政復議案件提供咨詢意見，并就行政復議工作中的重大事項和共性問題研究提出意見。”

“行政復議委員會通過引入外部力量，可消除申請人和社會對復議中可能出現的‘官官相護的疑慮，有利于讓復議結果得到申請人認可，增強行政復議的公信力。”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萬華說。

更管用：強化調解應用，促進實質化解

一些時候，行政行為即便被行政復議確認違法或撤銷，但如果群眾真正關心的實際利益問題并沒有得到真正的解決，群眾就會因為獲得感不強而認為是“程序空轉”。

司法部行政復議與應訴局相關負責人介紹，行政復議一項重要優勢是可對行政行為是否合理做出實質性審查。為實質性解決群眾急難愁盼問題，對行政行為不能“一撤了之”，要將“解決群眾的合法利益訴求”擺在更重要位置。

“新修訂的行政復議法重新調整行政復議決定的順序，將變更決定、撤銷決定和確認違法決定予以細化，并放在突出位置。同時強化變更決定的運用，增加變更決定的適用情形。”梁鷹說。

強化調解應用，是改革中力求爭議實質性化解的重要舉措，也是本次行政復議法修訂的一項重要內容。廣東某企業被評定為高新技術企業，依據相關政策可以享受稅收優惠。但在資格復查中，由于研發費用占比不夠，省科技廳和省稅務局取消了該企業高新技術企業的資格。該公司遂向省政府提起行政復議申請。

“若單純對行政行為進行審查，可能無法解決該企業面臨的發展難題。如果企業因此無法繼續經營，也不利于技術創新。”于是，廣東省政府行政復議機構多次召集相關部門溝通協調，運用調解手段，在企業依法補繳稅款的基礎上，指導企業按照法定標準申請新一輪高新企業資格。

近年來，各地紛紛在行政復議中運用調解，努力實現“案結事了”。2022年，全國以調解、和解方式結案的行政復議案件達3萬件。

總結實踐經驗，修訂后的行政復議法規定，行政復議機關辦理行政復議案件，可以進行調解。調解應當遵循合法、自愿的原則，不得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權益，不得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

司法部行政復議與應訴局相關負責人表示，司法部將推動修訂行政復議法實施條例，抓緊制定行政復議人員工作規范、行政復議委員會工作規則等規章和規范性文件，確保行政復議法各項規定有效實施。

（摘自9月14日《人民日報》。作者為該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