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老棗樹

王義尚

“家鄉那棵紅棗樹，伴著我曾住過的老屋。有過多少童年的往事，記著我曾走過的路……”聽著這悠然的歌聲，動聽的旋律，記憶回轉，不禁想起了我家老院子里的那三棵老棗樹。

在我家原來居住的老院子偏東南角方向有三棵老棗樹，呈“一”字排列，樹與樹之間的距離有兩米多。最北面的棗樹稍大些，樹干有兩米多高，樹身一人將近合抱；中間的次之，比北面第一棵樹身稍細，樹干高低相同；最南邊的一棵則樹身低矮，還有些彎曲，樹干高不足兩米，粗細僅碗口大小，而且三個彎曲的主枝朝向西南呈斜坡狀，一直是蜿蜒著伸展生長。

因祖父與父親過早辭世，這三棵樹是誰所栽也不清楚。后來，我又問過左鄰右舍及附近的人，是誰栽種的，也都不知曉。因此，這三棵棗樹究竟是祖父所栽，還是曾祖父所栽，一直是個謎。

我家的三棵棗樹都是木靈棗—熟不透，吃著就不好吃；熟好的，吃著就很甜。“七月十五棗紅腚，八月十五打干凈。”普通的棗兒在中秋前后才收摘，而木靈棗兒一般在七月底就會全部紅透。這種棗兒屬中藥材，它藥性溫和，有滋陰補腎、清熱解毒、潤腸通便，以及預防心血管疾病等功效與作用。美中不足的是，木靈棗不太皮實，遇雨水天氣很容易腐爛，不易儲存。

春末夏初，當北方的花木紛紛謝幕的時候，棗樹才懶懶地開出一簇一簇細細碎碎的花兒，幾乎在同時，院子的上空一陣清香繚繞，惹得從門前經過的人都要緊吸幾口，并好奇地向四周張望，想找到香氣的來源。棗花既沒有奪目艷麗的外表，也沒有耀眼的色彩，而是綠中帶黃，黃中透綠，像一群妝容素淡的侍女挨挨擠擠地立在枝葉間。這時，成群結隊的蜜蜂飛來，忙著采花釀蜜—棗花蜜是質量上等的蜜。一陣風吹起，稠密的棗花簌簌落了一地。

我家的院子不算太大，栽種的樹木也不多。東南角有一棵楝子樹和一棵臭椿樹，皆長得筆直挺拔，粗細超過碗口。還有兩棵刺槐樹筆挺蓊郁地站在院子門口的兩側，一副凜然不可冒犯的架勢。棗樹就中規中矩的，一副恪盡職守的神態，它伸出的枝枝葉葉覆蓋了大半個院落。記得我剛四五歲時，我哥從集體食堂領回的飯數量少，總是吃不飽，就眼巴巴地望著棗樹，盼著那青青的棗兒快點兒成熟。后來，家中的生活還是緊張且困難，每到棗兒快要成熟的時候，我都會爬到樹上摘棗兒吃，以緩解饑餓。有時，我還會在樹下撿拾提前落地被風干的幼棗兒吃。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后來，我靠自學，被破格聘為縣新聞干事，從事新聞寫作工作。但是，因單位房子緊張，我沒有專門的辦公室，都是白天采訪，晚上在家中寫稿。夏天，房間里暑熱難耐，我就在棗樹下乘涼。到了夜晚，我就在院子里的棗樹下點上蠟燭寫作，度過了一個個深思熟慮寫作的不眠之夜。

日子匆匆過，棗兒年年紅。夏日，傘狀的棗樹枝葉遮蔽著陽光，樹上蟬鳴聲聲，播報著更新的生活。秋天，收獲了成熟的農作物，也收獲了甜蜜的紅棗。看，小院兒寫滿了秋天的風景，棗樹的枝干上掛滿了一串串金黃的玉米棒子，還有一坨坨收回來的地瓜秧兒，一派豐收的景象，一幅溫馨的農家小院畫面。

棗樹的生命力很強，幾乎不用打理。在我的記憶中，好像從未給這三棵棗樹澆過水、施過肥，它們默默地生長著，像是回味百年來的經歷。進入21世紀，這三棵百余年樹齡的老棗樹生命力逐漸衰退，變得枝枯葉疏。

后來，家里需要修建房屋，這三棵棗樹因占據了重要位置被伐掉打了家具。至此，那三棵曾長滿紅彤彤的棗兒的老棗樹拖著一條滿是思念的長長的尾巴，鐫刻進了我的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