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可瑩
墨云被撕裂出一道裂縫,陽光照射出來,一柱柱光從天而降,蒞臨人間,破曉開始。
天還是灰蒙蒙的,凜冽的秋風拍打著旁邊的樹木,呼呼作響,踏在田間徑道上,松軟的土壤陷出一深一淺的足跡。蜷縮的落葉被踩得吱呀作響,零星的殘屑被咋咋乎乎的秋風吹到五湖四海。一抬眸,白霧茫茫,朦朧地勾勒出紅土樓房星星點點的微光與農民漸行漸遠的蹣跚背影。
枝葉掛在樹梢上,凋零的敗花終究回歸到孕育了它的土地上,“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殘花枯枝,但仍有余香,正如陸游所言:“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狂風大聚,一粒粒灰塵匯聚如四月的柳絮一般飛舞著,攪得天地蒼茫,彌漫著秋日靡敗,迷亂了我的眼。
一束燦爛的陽光從樹葉中層層疊疊的縫隙灑入,一柱柱光交織錯落降臨到天地間。光柱中灰塵彌漫,如蜉游般縹緲,如碎屑般灑落人間,“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熹光照在樹干上,顯得樹皮更為厚重。歲月的沖刷、時間的洗禮、光陰的流逝,無不彰顯四季更替、年輪滾動。輕撫一下粗糙的樹皮,一股歲月感、歷史感奔涌欲出。“一日之計在于晨”,在北江這一帶,江南江北,依水而住,阡陌田畝,人們紛紛迎著秋風勞作,農夫逐著秋日耕作。
“我言秋日勝春朝”,一絲秋意在田埂方寸之間,翻滾金黃的稻浪,一縷暖陽晨曦照射在波光粼粼的北江上,照著淡淡的清波一圈一圈的,江流浩浩,折射出道道金光,刺眼而柔和。魚兒在浮動著金光的江水中歡躍飛游,好似在捕捉一抹秋意,告別夏日的尾章。“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秋日的內斂含蓄輕撫著我,觸動了我心中最深的那根弦。陽光穿越重重疊疊的瓦片,在土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打在莊稼中,映在萎落的草地上,照在耕地的牲靈上,發出別樣的光澤,似在傳達秋日到來的訊息……放眼望去,世間萬物都籠罩著金光,似浸染著秋日的暖色,秋季的序幕被時間緩緩拉開,構成獨特的田園韻致。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鱗次櫛比的紅磚青瓷屋舍中,堆砌出當地獨特的風土人情,蘊含當地獨具一格的風俗。穿著樸素的農夫挽著褲腳,草帽斜戴,一瓤又一瓤水潑向綠油油的菜地,又是一年豐收日;發髻縛著野花的婦女,坐在板凳上織繡花鞋,消磨長日;耳鬢相守的老人拄著拐杖散步;孩童玩鬧嬉笑屋門前……屋角各處有大小雞叫著,大黃狗在籬笆里玩著。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聊天,民情淳樸,風俗濃厚。一簞食,一瓢飲,安詳和寧靜,濃縮了游子無法割舍的思念。
南方水鄉,三水北江,夕陽逐漸沒落在地平線下,天邊的云彩如顏料盤被打破,渲染得天空瑰麗,絢麗而又神圣。夕陽西下,一行孤鷺逐陽而飛,晚霞映紅了半邊天。江水流淌的是我的依戀,鳥兒劃過的是我的思念。絡繹不絕的蕩舟,江浪拍打著礁石,迎面駛來一只漁船,船上載人而渡,炊煙裊裊。望著江面上緩緩而行的點點帆影,一切都化為我心中最難忘的風景。傍晚,征帆紛紛歸來,北江大堤漁火搖曳、人聲漸息。日落而息,地平線上朦朧的帆影逐漸清晰,帆船靠岸休憩,漁民捕魚而歸。帆船日以繼夜從這里駛向永恒。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秋天的晚風雜夾一股冷意,吹拂我泛著白光的發絲,一縷明月將月光瀉在寂靜的北江上,似覆上一層輕盈的白紗。朦朧的村莊,安謐的夜晚,圣潔的月亮倒影在江中,誘人撈月而行,皎潔的月光在水波中暈開,“素月小輝,明月共影,表里俱澄澈”,欲把水中月、鏡中花握在手中,但仍會從指縫中流露,樹在秋風的吹動下搖曳,稻谷被迅猛的秋風折了腰,波光鱗鱗的江面正涌動。捧一抹鄉愁,攢一絲真摯于方寸之地。
春耕夏種,秋收冬藏,四時三餐,四季流轉的安寧生活和旖旎風光創作了一幅三水河清海晏的美好畫卷。內心深處對故土家園的懷念與眷念更加熾熱,那是我的歸宿,那是我的家鄉——三水。
(指導老師:胡碧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