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12 世紀文藝復興的歷史地位

李冬冬

（魯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山東 煙臺 264025）

“12 世紀文藝復興”這一概念早在1840 年就被一些法國學者所提出，隨著美國學者霍默·哈斯金斯的專著《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出版，“12 世紀文藝復興”這一概念在史學界開始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本文擬探尋12 世紀文藝復興催生的文化成果，分析其歷史地位，藉此透視中世紀留下的歷史遺產及其背后的歷史積淀。

一、12 世紀文藝復興的主要成就

“12 世紀文藝復興或許在規模上不及后來那場文藝復興那樣波瀾壯闊，但就其變革之深刻和對歐洲歷史、社會、文化、發展之意義而言，在許多學者看來，它并不亞于后者。”在12 世紀文藝復興的推動下，各民族的語言文學逐漸繁榮、羅馬法在這一時期復興、古本典籍重現在人們的視野、哥特式建筑逐步取代原有的羅馬式建筑……這些成就恰恰證明了學者們的觀點。

（一）拉丁文學的繁榮

12 世紀文藝復興的輝煌成就首先體現在文學領域里，這一時期，拉丁文學高度繁榮，為人們所熟知的英雄史詩、騎士文學、市民文學的經典作品在這一時期不斷涌現。跨越國界的拉丁文學是西歐民族語言文學的源泉之一，此時的拉丁文學是由傳統的古典拉丁文學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演化而來的，雖然其中多數作品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但仍體現了世俗的思想和追求。12 世紀以后拉丁文學成果日漸豐碩，成于11、12 世紀的法國史詩《羅蘭之歌》，以及西班牙史詩《熙德之歌》；13 世紀的德意志作品，《尼伯龍根之歌》受其時代的影響，歌頌了堅毅勇敢的高尚品質。

騎士文學最早可以追溯到11 世紀末—12 世紀初生活在法國的阿基坦公爵，即威廉九世。他寫了許多歌頌婦女的詩歌，詩中的女子被描述成可望而不可及的對象，騎士要努力博得女子的喜愛并贏得為她服務的機會，必須具備驍勇、慷慨、真誠、自律的品質，受其影響，12世紀法國的安德魯·德·夏普藍著有《論愛情及對策》，13 世紀又有基洛姆·德·洛利斯所著的寓言長詩《玫瑰傳奇》，兩部作品皆表達了對典雅愛情的向往和要求。

市民文學是在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大背景下，市民意識在各個領域表現出來后而應運而生的。市民文學富于寫實精神，它或對人的自身加以反思，或對現實加以諷刺，例如吉羅夫人的《列那狐傳奇》贊揚市民意識，將以往文學中的高貴者——封建貴族描寫為愚蠢的形象，譴責了其丑惡行徑；韻文故事《驢的遺囑》；這些故事雖然大多短小，但其中所蘊含的諷刺性和教育性卻深深影響了后世文學作品的寫作風格，在14 世紀薄伽丘所創作的《十日談》和喬叟的作品《坎伯雷故事集》就都借鑒了“小故事”題材及其寫作方法。

（二）古典文化的復興

古本典籍在中世紀并沒有因為日耳曼人的遷徙和羅馬帝國的破碎而湮沒，這要得益于12 世紀文藝復興。書籍的保存是翻譯、抄錄與傳播的前提，個人收藏的抄本和書籍是極易損毀的，有幸的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許多古本典籍在圖書館、大學等專業組織里得以妥善的保存。翻譯運動將圖書館保存的古典著作和東方傳入的歐洲古典作品翻譯成了拉丁語，使古本典籍重新進入到了歐洲人的視野。西歐古典文化中的其他因素也在此時復興，初等教育的普及、精彩激烈的政治演說以及精美絕倫的古典風格繪畫雕塑，這些都因為12 世紀文藝復興而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

羅馬法的復興與12世紀文藝復興也具有密切關系。12 世紀初，西歐各國先后掀起了研究和應用羅馬法的高潮。當時的西歐大陸商品經濟得到了很大的發展，他們需要一種穩定且公平的法律來維護當時的經濟環境。同時，市民階級渴望通過王權來消除商品流通的壁壘，而羅馬法中蘊藏了君主權力的內容，這就構成了羅馬法復興運動興起和迅速發展的條件。羅馬法復興起源于意大利，當時的博洛尼亞專門設立了以研究羅馬法為主的法律學校，學者們在學校中采用中世紀傳統的注釋方法研究羅馬法，稱為“注釋法學派”，他們對羅馬法的研究逐漸演化成為一門科學，為羅馬法的運用奠定了基礎。正是由于羅馬法的公民平等原則與當時12 世紀文藝復興的權利觀念相符合，契合了當時的法律背景，羅馬法因而有了復興的可能，其影響范圍才會不斷擴大。

（三）哥特建筑的流行

建筑風格的轉變也是12 世紀文藝復興的主要成就之一。11 世紀時，歐洲的建筑風格主要是羅馬式，羅馬式的建筑特點是巨大的圓形拱頂，堅實的墻壁以及高聳的廊柱。“但從12 世紀起，哥特式建筑風格在法國北部發展起來，”并開始取代羅馬式風格的建筑。與中世紀早期的羅馬式建筑風格不同，哥特式的建筑突出特點是建筑四周圍繞著巨大的彩色玻璃窗配合著風格各異的內部雕鏤、細長的尖頂，恰如有沖破云霄之勢。

在當時，正值城市手工業和商業行會的快速發展階段，城市多有一定的自治權力，因此市民們對建造自己的城市建筑擁有極高的熱情，并以此來表達自己對城市的歸屬感。

二、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影響

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影響主要來源于文化的復興。何謂文化的復興，其外在的表現是誕生了人類文明中最重要的文化成果之一——大學，其內在的表現是“在西歐學者中出現了一個學習和研究哲學的熱潮”。12世紀文藝復興的影響是尤為巨大的，其影響甚至不亞于我們所熟知的意大利文藝復興。之所以這么講，是因為意大利文藝復興所提倡的人文主義思想、它所有的文學藝術成就，都是在12 世紀文藝復興的成果上所建立起來的。

（一）促進大學的產生

12世紀文藝復興的第一個影響是大學在此時產生。大學是在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產生的，其淵源可以追溯到中世紀前期的修道院。由于西歐城市手工業和商業的發展，社會分工更趨于明顯，城市迫切的需要各類聽說讀寫知識人才，他們先是在城市中組成了保護自身權益的學者行會，后隨著12 世紀文藝復興運動的不斷發展，學者們從社會中脫離出來，進入到當時已經在波羅那和巴黎產生的大學中。大學對12 世紀文藝復興的貢獻就在于醞釀了一些新的學科的產生，人文科學方面誕生了哲學、文學、法學；自然科學方面誕生了數學、建筑學、天文學等。這些新學科的產生，使得大學變為了一個科學研究機構。

“中世紀大學強調探索普遍的學問，并把普遍的學問傳授給普遍的人。”這句話實際上反映出中世紀大學對于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反作用——擴大了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影響力，使得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影響深入底層。同時，我們也能從中窺探出12 世紀文藝復興所產生的中世紀大學對于我們現代社會的影響。中世紀大學擁有極大的自主權，它們積極鼓勵學術自由，努力追求客觀真理，這對現代大學精神的形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二）開始關注人的地位

12 世紀文藝復興的第二個影響是人們開始注重個人本身。隨著城市的興起，階級的分化，新的生產生活方式出現讓人們認識到有必要了解社會，而了解社會必須先了解個人。也從側面反映出了12 世紀文藝復興對于人們思想觀念的轉變具有重大影響。

（三）推動經院哲學發展

12 世紀文藝復興的第三個影響是推動經院哲學的發展，并促成了懷疑精神的產生。12 世紀文藝復興像一個催化劑，促進經院哲學達到其興盛期，它經由8—10 世紀的醞釀之后，在11—12 世紀時，已經發展成為了一門成熟的學問。11 世紀以后，阿拉伯文化的影響，在歐洲大陸遺失久遠的亞里士多德著作重回歐洲，一種新的思維模式由此產生。

懷疑精神在當時是新生的事物，隨著經院哲學的發展，懷疑精神被不斷的運用，人們通過不斷的懷疑、論證，不斷的獲得真理，從而培養出了獨立思考的原則、理性認識的方法。這種獨立思考的原則、理性認識的方法是之前的社會所沒有的，它們是12 世紀文藝復興的獨特亮點。

當然，12 世紀文藝復興的影響不可能僅僅局限于這三個方面，它所傳承下來的文明精神是可以延伸和擴展的，隨著時代的變化后人將其加以改進，并不斷賦予新的時代內涵。

三、結語

12世紀文藝復興的說法已經被學界多數人所接受，它在歷史中所處的地位也是非常重要的。除了本文中的12 世紀文藝復興，前有8 世紀的加洛林文藝復興，后有14 世紀的意大利文藝復興。很多人將三次文藝復興割裂地看待，例如意大利文藝復興，似乎隨著但丁等人的作品出世，歐洲人便醒悟了，實則不然。中世紀經歷了三次重要的文藝復興，而12 世紀文藝復興處在承上啟下的關鍵位置，它在充分繼承了加洛林文藝復興的營養后，發展出了大學、自我意識等新事物，并推動經院哲學達到其興盛期，這些都對意大利文藝復興產生了一定的借鑒作用。這正是12 世紀文藝復興的歷史地位。實際上，我們應當充分認識到，12 世紀文藝復興為后世留下的文化遺產，恰恰是意大利文藝復興學者們所創作出一系列作品的重要靈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