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天然
閉經。由于不破損而患病。
疼痛無聲下沉,觸底時被囫圇吞咽;
這般微癢,仿佛見到
蟲一樣從無怨恨的生命
——密密抽芽的窗外新枝
搖曳,以殘忍而歡悅的受虐態
抽打春天的小腹。
閉經,不流血而死意高漲,
宛如春日戰爭。
多囊而熱,屬于你的威脅這般模樣。
萬物生長中,對肉感的恐懼
驅使你自我破壞,
通過反生命而維持生活。
如此荒唐。敵意高漲的春日戰爭,
停止備孕、脫落、流血、受教訓,
多囊卵巢:肉體幽閉的每一日,
我體內都睜開一只眼睛。
閉經,由于不破損而患病。
何物以損毀維持生命,
誰的傷口通過流血而愈合,
什么矛盾把你釘于大地,
哪些背叛因子構成了誰的骨骼?
普羅米修斯、女人、春日戰爭
——反生命而生存,血肉與兇刃磨合,
死意高漲,這閉經的世界:
進行種種春日戰爭。
我無法離開的那天,某年中的一日
和一年一樣深,和一生一樣豐富
如果我愿意
在它明亮的陰影中周游
走過一萬里,就會看到
杏子掛滿枝頭,死者如黑鳥般飛去
凝結的記憶
已經變成一座遙遠的城池
一生所需的經驗在斬首后橫陳
凝固于不同階段的傷口
揭示了痊愈的流程
為此,時間已經毫無用處
因為如同未來的每一天
在那天,命運曾帶著全部熱望降臨
在爭端之外創造世界
讓一天如一年一樣豐富
因為受困的時間宛如優美的尸體
在躺臥中分解出無窮意義
包裹住所有苦澀的杏仁
沒有攻擊被延宕,沒有無謂的消磨
沒有衰老不在發生,沒有遺忘
頓悟被承諾于斬首之日
為此,未來已經毫無用處
于是,在無法離開的某天里
我等待我的湖泊干涸
等待傷口痊愈,閉上眼睛
等待著,在無法離開的一天走出一萬里
用橫向的頓悟
來彌補我一生的縱深
沒有未來被延宕,當未來所擁有的
只是不斷重復
此時,我至少有無限耐心
一天和一年一樣深
和一生一樣豐富
能夠飛離的只有黑鳥般的死者
說著:所有降臨都只是一個瞬間
所有死亡的瞬間
都延長至無窮
人類的第一個傷者讓我學會恐懼
人類的第一個死者令我不畏懼死亡
在這之間
我寧愿承受那些必然性
就像是,情愿在悲痛中熟睡
也不愿因悔愧而整夜清醒
一個脫離恐嚇的世界格外簡潔:
我前方有人,人前有永恒
親愛的,在驅逐了你的城市漫步
今天我迎接投降
讓我的影子在你傷口之泊沉底
披上你的敗亡
就像穿你溫暖的舊衣
永恒之前的偶然性是鳥喙
還是撫摩的手?
在你前方,兇手和命運爭斗不休
誰傷你最深
誰越能收取你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