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孩真危險

奧勒·倫·基爾克高

天上下起了大雨。整個上午我都在和雅各布一起光著腳丫踩水坑，好玩極了。

但最精彩的是當我們在泥地里玩耍時，你們猜我們看到了誰。

沒錯，是青蛙魔王奧拉。

那天，他看起來并非只是在漫無目的地閑逛，把小碎石踢到路邊，吹著口哨。

相反，他正在四下里尋找什么。

“你知道嗎，雅各布，”我小聲說，“我知道他在找誰。”

“哈？”雅各布說著兩只腳并起來跳進了一個大泥坑里，“他一定在尋找一個能給他一整盒香煙的人。”

“不是，”我說，“他在找我，因為他在生我的氣。”

“不是吧，”雅各布詫異地說，“那我們趕緊跑回我家。”

于是我們撒腿就跑。

但奧拉已經發現我們了。他扔掉香煙，追著我們跑。

糟糕，我們要完蛋了。

我們像兔子一樣飛奔，水和泥朝四周飛濺。

就在我們從雜貨店的庫房拐彎時，差點兒被肉店老板的小狗絆倒。它那時正站在路中間，像香腸一樣又圓又肥。它看到我們，嚇得跳了起來，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呀，”雅各布停下腳步，“我們得把它扶起來，它太肥了，翻不了身。”

“好，”我說，“不然這只小肥狗得躺在這里淋一整天雨，那就太可憐了。”

我們把小狗扶起來，但就在這時，奧拉從拐角跑了過來。

“哈哈……”他咆哮道，“我終于要抓住你了！”

“完了……”我和雅各布面面相覷，接著撒腿就跑。

我們跑得飛快。突然，身后傳來了巨大的水花飛濺聲。我們朝身后看去。

又高又丑的奧拉摔倒在大水坑里，他的身旁躺著屠夫的狗，四條小腿無助地在空中亂蹬。

“看啊！”我大喊，“他被狗絆倒了。”

“太棒了！”雅各布歡呼道，“還好我們剛才扶起了小狗。這下奧拉抓不住我們嘍！”我們繼續奔跑，路過了奧爾森太太的后花園。

奧爾森太太正撐著傘站在籬笆邊，她滿心期待自己種的花朵喝飽甘甜的雨水后能夠開得更鮮艷。

我們從旁邊飛奔而過時，泥點飛進了籬笆。

“什么！”奧爾森太太生氣地喊，“誰搞的鬼！”

她推開門沖出來，揮舞著雨傘追著我們跑。

但是她太生氣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奧拉；奧拉也只顧著追上我們，根本沒有注意到奧爾森太太。

咚的一聲。

奧拉和奧爾森太太都跌倒在了水坑里。

奧拉正好撞到了她的肚子。

聽著奧爾森太太大聲訓斥奧拉，雅各布和我藏在雅各布家花園的灌木叢底下笑得前仰后合。

有的時候，當小孩也挺有意思的。

奧拉整個上午都在小路上鬼鬼祟祟地四處尋覓，盡管他的臉上沾滿了泥巴，我們還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有多憤怒。

“好吧，”雅各布說，“我們今天就藏在這里好了，他不敢進來。”

于是，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們都舒服地坐在紅醋栗樹叢里摘紅醋栗吃，慶幸奧拉抓不到我們。

我們一直無憂無慮，是的，直到雅各布的媽媽突然打開廚房的窗戶，沖我們喊：“哎，你們兩個搗蛋鬼，快去雜貨店買兩公斤肥皂回來！”

“可是，”雅各布回應道，“我們……呃……我們現在沒空。”

“什么！”他的媽媽扯著嗓門喊道，“你們一整天無所事事！快去，快點兒！”

“可是……”我說，“呃……小路上有野犀牛跑來跑去。”

“凈瞎說，”雅各布的媽媽喊道，“還不快去！”

接著她重重地關上了窗戶。

我和雅各布面面相覷。

“噢，”雅各布小聲說，“他就在外面。”

“是的，”我小聲回應道，“我們怎么辦？”

我們打算走出花園的想法開始動搖，因為奧拉正躲在一棵大樹后緊緊盯著我們。

我們倒吸一口寒氣。

接著雅各布咯咯地笑了起來。

“我有個主意。”他小聲說，臉上寫滿了喜悅。

“什么樣的主意？”我問。

“哈，”雅各布繼續說，“我們喬裝打扮成一個人。”

“一個人？”我問，“怎么做？”

“很簡單，”雅各布說，“你踩在我的肩上，我們披上爺爺的舊風衣， 你粘上萬圣節用過的假胡子，打扮成一個老人的樣子出門。”

“哇，”我感嘆道，“真是個絕妙的好主意！”

“沒錯，”雅各布得意地笑著說，“我們走。”

十分鐘后，我們走出了花園。

雅各布穿著他爸爸的舊褲子和舊鞋，我粘著黑色的大胡子，頭上戴了一頂高帽。我們把黑色長外套的扣子扣得嚴嚴實實，這樣大家就看不見雅各布的頭和我的腿了。

“奧拉離開了，”我小聲指揮道，“快走。”

“哦，謝謝，”雅各布抱怨道，“說得倒容易。你像大象一樣沉，更何況我什么都看不見。”

“從扣眼里看。”我小聲說。

于是，我們便開始沿著小路向前走。“等等，”我小聲說，“奧爾森太太在前面。”

“哈，”雅各布在外套里咕噥道，“沒事，她認不出我們。”

“但愿如此。”我小聲說。

結果，事實證明雅各布說得沒錯，因為我們路過奧爾森太太的花園時，她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你好，今天的雨下得真大呀！”

“你好，”我用低沉的聲音回應道，“是啊，真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奧爾森太太差點兒沒拿穩手里的雨傘。

她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驚訝地張大嘴巴盯著我們看。

“哈，”我小聲嘟囔道，“她沒認出我們。”

就在這時，奧拉從雜貨店的街角走了過來。

他似乎很忙碌的樣子，一只肩膀上扛著一條長長的麻繩。

“救命呀，”我小聲說，“奧拉來了，快跑。”

“是，你說得沒錯，”雅各布在外套里小聲說，“但你實在是太沉了。試著嚇唬嚇唬他。”

出于恐懼——我咽了一口唾沫，因為奧拉似乎認出我了。

“你好，”我盡量用深沉的聲音說，“你在做什么，小毛孩？”

驚慌失措的奧拉差點兒被自己絆倒，他趕緊把繩子藏在身后。

“呃……”他說，“沒做什么……”

“哦，”我模仿大人的神情，皺了皺眉頭繼續說，“你是在尋找其他小孩，對吧？”

“沒有，”奧拉緊張地后退了一步，“不是……呃……我在找我的……呃……狗。”

我表現出更生氣的樣子。

“不對，”我憤怒地喊道，“你壓根兒沒有狗，你這個撒謊的小毛孩！”

奧拉張大嘴巴，驚恐地看著我。

“您是怎么知道的？”他問。

“我知道關于你的一切，小毛孩，”我咕噥道，“你想抓住一個乖巧的小男孩，用繩子把他捆起來，我要送你去坐牢。”

奧拉嚇了一跳，他正要試圖逃跑，這時，雅各布突然在外套里打了個噴嚏。

奧拉看了看外套，又看了我，接著又看了看外套。

他的臉扭曲起來，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哦，原來是這樣，”他吼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居然敢跑出來開我的玩笑。我要讓你們嘗嘗愚弄我的后果。”

說著，他用力把我們撞倒。

我滾出了好遠，胡子和帽子都掉了。我疼得站不起來，同時又被困在外套里無法動彈。

當我終于掙脫束縛時，奧拉用他細長的手指抓住了我。

“哈，”他咬牙切齒地說，“輪到你了，小雞崽。”

他拿出長麻繩，一頭纏住我的腰，另一頭綁在自己身上，拖著我離開了。

完了，我嚇得渾身發抖，他也許會把我吊起來。要是我有大炮就能朝他開火了，我心想。

但我沒有大炮。

奧拉拖著我向前走，我無力反抗。

有的時候，當小孩可真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