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現在你知道了吧

2023-11-15 06:02:04宋尾
滇池 2023年10期

宋尾? 詩人、小說家。1973年生于湖北天門,現居重慶。著有長篇小說《完美的七天》《相遇》;小說集《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等。

他們一共十個人,兩個男的,其余全是女的。再加W一個。這十個都是文學院的研習班學員,是從一百多個申報者里面精心挑選出來的幸運兒。W不是,他只是來找劉火耍的,或者更準確地說,是為那不認識的八個女的。劉火是那兩個男作者中的一個,在某區縣報當記者,業余寫詩。他們是這樣交上朋友的:大概四個月前,W到那兒采訪,當地文宣部門安排劉火負責配合與接待,劉火確實也很擅長這個,搞得很盛情,一晚三臺酒,直接把W整趴,留下極深的印象。之后兩人經常聯系,主要是網上,無話不談,儼然是很好的哥們兒了。這次劉火來學習,學習總是很寂寞的,又想喝酒,就打W電話,也不說想喝酒,只說我在哪兒哪兒學習,身邊都是美女。賭咒發誓,真的,有好幾個長得真不錯,我要是悶倒不告訴你那是我的道德問題,但我都說了再不來看看就是你的錯了。放下電話,W想,確實那頓酒也該還了,于是背上包從報社過來,剛進到寢室接上頭,點燃煙,還沒聊兩句,一個風風火火的中年女性闖進來,高聲說道,你們怎么還在磨蹭,人家莫老師都到了,趕緊的,開始了!然后W便這樣被一塊吆到那間布置得很像會議室的圖書館,強迫被聽了一堂文學創作講座。那個作家莫老師,W是第一次見。雖然W并沒搞文學的打算,哪怕一絲這樣的念頭都不曾有過,但確確實實,莫老師這個名字是老早就曉得了,經常出現在他入職不久的那張報紙上,有時是莫老師寫的文章,有時是記者采寫莫老師的文章。莫老師講課的時候他沒怎么聽,原本他就不是為聽課來的,他的目光一直在游移,有時還要攀越。劉火顯然夸大了事實,她們看起來都年紀不小了,可能有一兩個年輕的,背影還算婀娜,只是看不清正臉。有一點,她們的背影都極認真。四十分鐘很快過去,到了自由交流環節。有兩個女學員非常踴躍,手舉起來,人就跟著站起來了,問題層出不窮。W差點就笑出聲,即使是他,也知道這都是些無效提問,是一堆平庸提問中最差的問題,什么意義啊,靈魂啊,諸如此類。所以莫老師回答也有點疲乏,說你們一直提問,對別人不公平,你們誰要問?要不我隨機點幾個人。隨后他飛快指向W說,你有沒有什么問題?W沒想到會點到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或者有什么可問的。莫老師又說,你叫什么?W這才注意到,每個學員面前都擱著一塊名牌。坐在一旁旁聽的工作人員,就是那位中年女性站起來看了看W,也有點懵,但她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帶著質問的口吻問,你怎么進來的?W心想不是你吆我進來的嗎?她對莫老師說,不好意思,這應該不是我們的學員。莫老師搖搖手,說,不妨事,也可以問,如果有問題。W平常也不乏招搖,也刻意想表現得與眾不同(畢竟有那么多異性在場),就站起來說,莫老師,不好意思,我是文學愛好者,在報社工作,是個記者。莫老師問,你是跑文化口的么?W說不是,我在社會新聞部。據我所知您之前是寫詩的,后來怎么改寫小說了?莫老師說你怎么知道的?W當然不能說是在編輯部無意聽到的小道消息。莫老師在報界的八卦十分繁茂,主要原因是,莫老師長期在文學與新聞學院任教,本埠很多媒體從業人士都是他的學生,幾乎可以排出一個嫡系“莫派”了。他想不到合適的說法,搔了搔頭。莫老師也不追問,伸出一個指頭,還有其他問題么?W說,還有一個就是,我一直沒搞明白的是,您為什么要寫小說,小說這個東西主要是表現什么?莫老師說,(眼睛掃視著其他人)剛才我一直在觀察他,我發現你們當中就他喜歡觀察別人。你寫小說嗎?W撒謊說,想寫,但還沒開始。莫老師說,你以后可能會成為作家。W說,因為我喜歡觀察?當然他不會說自己觀察的動機和對象。莫老師說,至少是一個必備條件。好奇心很重要,因為所有故事都具備同一個條件: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人對未知的但滾滾向前的軌跡總是充滿好奇的。好吧,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確實,我以前寫詩。你們莫這么驚訝,事實上除了少數一些老朋友,基本上已經沒幾個人知道我原先是個詩人。我先前一直用的是筆名,寫小說后才用回自己的本名,也就是你們知道的這個。我不再寫詩,最主要原因就是平庸,但這世上平庸的人多了,平庸的詩人更多,平庸也是一種強力的慣性,包括寫作這件事本身。為什么我要徹底改頭換面,當然還有其他原因。你們知道,詩人大多熱情豪爽,交游廣闊,喜歡串聯,熱愛美酒和美女,我屬于沒什么個性的,比較溫吞,比較冷,說好聽點是內斂,不好聽就是很邊緣。我記得那是十多年前了,那會兒實際上我就不怎么寫詩了,步入了難堪的中年,屬于波德萊爾說的那種,對熱情的預算淪為灰色的余燼。那次是上海作家桑子來重慶出差,你們可能不知道這人,他是寫歷史隨筆的,給幾個雜志寫專欄。我們老早就認識,早先他也寫詩,校園詩人。我們是通信認識的。他約我見一面。我跟他約定在磁器口吃晚飯。一方面這是景區,四通八達,他來得早可以順帶游覽游覽;另一個磁器口離我學校很近,方便。我比平常稍稍早點下班,大概五點多,直接到井中天,那是一個私家菜館,是個小四合院,原來是當地士紳的房子,抗戰時期德國人在這里做教會婦女醫院,后來就成了民房,在古鎮老街上算是保留得比較好的建筑遺存:有天井,小院,廂房,情調是有的。所以我經常在這兒宴客,跟老板也熟,存了一些茶,飯前飯后都可以喝喝,很舒服。原本我以為桑子要比我先到,結果我到井中天后收到他的短信,說有事耽擱了,才出發。我也不急。過了一會兒他又發短信,說他還約了另一個朋友一塊,問我可否。我怎么可能說否呢,說那就一起吧。桑子很快就打個出租到了,但他找不到路,古鎮那些巷子確實不好摸,對外地人來說更是如此。我讓他待在古鎮石牌坊大門不動,走出來,接到了他。我們差不多三四年沒見,上次也是他出差,聯系我,然后我們見面吃了頓晚飯。他是一個著名方便面品牌的銷售經理,總是全國飛。雖然生活中沒有什么實際來往,但見面還是很高興,舊友重逢嘛,摟摟抱抱一通,然后領著他回井中天。看到除了我沒有其他人,桑子有點失望。我當沒看見。我知道每到一地他習慣找當地文友酒聚,其實不單是他,好多搞文學的都這樣,詩人最甚。上次見面我帶了兩個女學生,說是陪他的,其實是那兩個學生正好在跟我一塊做一個調查訪問,就順便了。我記得那次他提出下次有機會來讓我多邀約幾個文友,最好是美女,并且說了幾個具體的名字,寫散文的某某,美女詩人某某某。我未置可否。作為我本人是不喜歡這種交際方式的,連續幾年我到上海出差但從未聯系他或其他文友這就是事實。當然這么久不見,話還是有一些的,主要是他說,他沒什么話的時候我就找點別的話題,讓我不必為硬說什么而冷場。好在,老板看我領著人回來,不久就安排丘二端了涼菜和酒具過來,我取出自帶的酒,分別斟上,喝起來。事實上,我是酒過三巡才記起來:咿,你還有一個朋友呢?桑子也意識到了,馬上撥電話,嘟噥說,是啊,怎么還沒到。這時我聽到一個聲音:到了到了。還有走向我們的一串手機鈴聲,一個二十八九歲的清爽小伙兒,頭發梳成馬尾,背個黑色皮背包,踏著球鞋,搞得很時尚。桑子立刻站起身,看著走進來的這小伙兒說,你是新月?小伙兒說,你是桑子?隨即,兩人緊緊摟在一起像一對久別的戀人。我莫名有點尷尬,這是剛剛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啊。但我又有點好笑。等到他們落座,我對桑子說,你只說有朋友來,原來你還沒見過呀。桑子說,是呀,我們約了好些年,幾次到成都我都沒遇到他,沒想到在重慶遇到了。隨后又告訴我,這是新月,成都的,這幾天正好待在重慶,他在天涯上很出名的。桑子介紹的時候我也想起來了,我在論壇上讀過他的一些隨筆和書評,也在一些雜志上見過他的專欄,雖然談不上離經叛道,但確實,有點個性。隨后,桑子又指著我說,這是我的老朋友,詩人……我最怕別人介紹我是詩人,更怕他生拉活扯沒完沒了,趕緊岔開,伸出手對新月說,叫我老莫就行,先吃幾筷子,酒給你倒上了。這位遲到者坐下來,抓起酒杯接連吞了幾口。他來之后,酒桌上終于有點氛圍了,難怪說三人成席。兩人是不成的。而且這新月很能說,比桑子還能。只不過他說話有點,怎么說呢,總感覺帶著刺一樣,又不確定是不是,也可能他就是這樣一種說話方式。畢竟是有個性的人嘛。對了,他說話時眉毛會動,這是我之后幾乎惟一能記得確切的事了。另一個確切的印象是,不知怎么搞的,中途我出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酒桌上氣氛忽然就變了。我是指我自己的感受。新月忽然不怎么開腔了,抓著杯子自斟自飲,有點渾然無物了。畢竟是主人家嘛,我也要主動跟他說點什么話,說什么他都給你頂過來,很沖,神態也是,總之就是很別扭,隱隱覺得有種不安。我暗忖是不是他喝得太急,喝醉了。這種情況也是極常見的。在酒桌上如果一個平素溫婉羞澀的朋友忽然變得狂暴也是很常見的。這是酒的效應。不過這僅止于我自己的感受,這感受是微妙的。酒很快就空了,后來我很慶幸,那天我只帶了一瓶白酒。我去找老板給我們換啤酒,回來時桌邊只有桑子一個人。我問新月去哪了?桑子說他出去打個電話。我們換上酒繼續喝,過了許久,那個新月還沒回來。我說,桑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是不是喝多了?桑子說沒事,才喝多少點啊。我又問,剛剛新月怎么情緒忽然就不好了。桑子說沒啊,沒覺得啊。我小聲提示他,你沒覺得剛剛他說話很沖嗎,對我說的那些。桑子說他就那樣,本來就是這么個人,性情中人。有個問題我覺得說出來不好,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我問桑子:剛才我出去上廁所,你們說了啥?桑子說沒說啥呀,就是新月問你叫啥,你一直說老莫老莫,人家也不知道你是誰呀。我就告訴他你是詩人喬達莫。我想,桑子也沒說啥啊。只能說這個新月太古怪了,請客的是我,拿酒的是我,買單的也是我,作為東道我也算盡心盡力了,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他,我感覺他有點針對我,又不知道為什么。過了好久,這個新月回來了,別別扭扭的,臉色鐵青,但看起來還是清醒的。原本我不想再拿酒了,心里有點后悔,想早點撤。出于那種禮儀習慣,下席前總要多言一句,還喝不?結果桑子說,要啊。于是,又要了一箱老山城。這輪酒喝下來,新月又沒了方才那些張牙舞爪的生硬,忽然對我客氣起來,問了不少問題,比如我住哪兒,寫過哪些東西,出過什么書,等等,等等。我看他那樣子,感覺他又變得平靜了。之前那些戾氣從他的眉眼里漸漸消逝。臨走前他們都沒事,倒是我喝多了。我記得我站在路邊,搖搖晃晃,還是新月攔了出租,將我塞進去的。那次酒局后,我跟桑子、新月都沒再見過。之后倒是有幾次,我在幾個不同的刊物上看到新月的專欄,跟之前一樣,都是看的時候覺得有點意思,過后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也確鑿證明了我對他的判斷:情緒大于情感,是個偏激的人。按說,我們有很多機會接觸啊見面啊,但我刻意不再與之接觸,僅僅出于一種直覺。我不太喜歡與這種情緒化的、偏激的人相處。

好了,這就是我要說的故事。你們是不是也覺得奇怪,上面我說的這個事情它并不算一個故事啊。對的。這只是一個片段,看起來毫無意義,它沒法單獨構成一個故事,但要是沒有它,故事也不會成立。另外呢,我還想交代一點,就是有好些年,在我身上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有時候也不是真的發生了什么,而是一種古怪的感覺。比如,我有個女同事,我們很少打交道,但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她又或是惹了她什么,我跟別人說話時,她總偷翻白眼,我們偶爾寒暄幾句,她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比如有次她見到我忽然問,莫老師你這段時間很幸福噻?諸如此類,也不帶刺兒但就是聽著不舒服,你要說她有什么意見吧,也沒,旁人都覺得我多疑了,說完全聽不出來別的意思,但那眼神、撇嘴的動作,我肯定是分辨得來的,我只能將其歸結于情商太低,別的不敢說,在同事當中我確實還是受歡迎的,我就遇到這么一個怪胎,好像跟我有仇。又比如,有時我接到某某朋友電話,猶猶豫豫說你這幾天是不是又喝醉了?我說沒有啊。朋友就笑,喝多就喝多了,也沒什么。我心想我喝了么?我喝酒了一般也不會干什么出格的事啊。然后我追著問到底怎么回事,又往往沒有下文。等等等等,類似的怪事總有。后來,終于有天我搞清楚了。那我接著往下說。

有天,具體哪天我也忘了,我看到一個熟人轉發了一則微博,哀悼自己因病去世的朋友,配了三只蠟燭。我很震驚。之所以震驚,一是死者太年輕了,才三十四歲;另一個是死者我認識,就是新月。被轉發的那個微博就是新月的,于是我不由自主點進去,這個微博在他去世前一個多月才停止更新,他從不轉發別人的微博,不回復任何評論,就像一個固執的聾人,對外界毫不關心,只關心自己的寫作,或者說內心世界,保持著日均至少三條以上,基本上都是文學性的記錄,有閱讀心得,觀影感受,更多是那種即時性的散文片段,就像一個龐雜而單純的文字庫房,微博則像是他的一個即時寫作簿。絲毫未提及自己的病情。我發現在微博上他留有博客地址,點進去。那是一個更完整和更龐大的私人領域:精心分類,有散文,隨筆,專欄,還有長篇連載,發表和未發表的都被收集在那,另外還有日記。幾乎是每日一記。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就按日期去翻看我們見面那天他寫了些什么,還真寫了,也真被我看見了,叫我冒了一身汗。那篇日記里寫了他一整天的事情,但主要內容還是我們見面那件事。大概意思是,一個天涯網友來重慶出差,聽說他也在,約他見個面,他本不想去,后來聽說在磁器口,就答應了,因為他暫住在重慶大學的一棟房子里,很近,步行可達。這里要插一句,綜合我對他的印象和前后日記,雖然在網絡上他凌冽恣肆,但實際上他應該是有社交障礙,很少外出聚會,尤其是網友見面這種事,他在網上很多讀者,也有讀者希望跟他見見,但都推諉了。這次之所以去,我個人感覺不單單是近,還有兩個原因,一個因為人在異地,心緒有所不同;另一個是他那些天原本就想喝酒,原文說到了“很想爛酒”。他到了后才發現還有一個人,還是個詩人。在他的博客文章里,揶揄和痛罵最多的就是詩人:最為善妒,極不可信;一個顯著事實是,即便相當出名的詩人也不免表露對其他詩人嫉妒;很多詩人只是看起來和善熱情,實際上多數內心陰暗;很多詩人甚至令人惡心,你只要參加詩人的酒宴上完全一眼可見,看起來假模假樣,幾杯貓尿后,個個都是唾沫星子亂飛,夸夸其談,輕浮自大;這些自詡高潔的人物,家里的老婆都成了精神病……為什么他對詩人這么痛恨?答案是:他的女友撇下他投向了一個男人,已經兩個多月了。那個男的在重慶,正是個詩人。他前些天也來了重慶,不知道能干點什么,他也打聽不到消息。他惟一知道的是,(也許是因為強烈的妒忌而)深愛的女人每天躺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快樂地呻吟,他對此有各種幻想,而每一種幻想都在撕裂他,叫他痛得想從皮囊里奔逃出來。好了,他去見一個網友,順便見到了請客的,一個原本于他“毫無所謂的人”,沒想到,桑子介紹說這是個詩人,想到自己不得不跟一個詩人坐在一塊推杯換盞,心情可想而知。中途,桑子提到了詩人的名字,讓他全身的多巴胺驟升,因為激動脖頸和臉都脹紅了——他并沒見過女朋友瘋狂迷戀而出走的那個詩人,但那個名字他可太記得了,就是這個家伙:喬達莫。這里必須坦白的是,喬達莫并不只有一個。這是我曾經的筆名,也是另一個詩人的名字。事實上,所有寫詩的同行幾乎只知道那個喬達莫,這也是為什么我很抗拒介紹自己是詩人喬達莫的原因,以至于不愿承認自己是個詩人,原因是,另外那個喬達莫實在是太耀眼了。他也許從不知曉我的存在。即使他知道,我,也只是一個暗地偷竊他光影的可憐的人。我們完全不對等,不在一個層面。當初我甚至不知道這位如此耀眼的人物,因為某種意義上他在這個行業的底端確實不算“著名”,鮮少在刊物出現,是著名的隱逸派,也就是說,只有高手才知道他,受其影響。而最讓我覺得痛悔的是,我沒有及時更改這個愚蠢的重名。要是我換了筆名,我辛辛苦苦積累的一點名聲就蕩然無存了。這是個非常愚蠢的念頭,問題是我就有這么愚蠢。起初,某些時刻我甚至還僥幸于自己有一個這樣的重名,使得我在刊物上露了幾臉。但我也不需要改裝或者重新變身了。在通讀他的作品后我覺得我完全不用寫了。我處于一種強大的陰影里,無論我換什么名字,也只是陰影的一部分。回到這個故事上來——當時,新月在聽到我名字之后,心里有個東西轟然爆開了。桑子仍在絮叨,但他已充耳不聞了,他只有一個念頭,同時他也停止了思考。他頭昏腦漲,出小院,經過高低不平的老街,在巷口找到一間雜貨店,買了一把刀,不是什么水果刀,而是一把兩斤多重的斬骨刀。他把刀別在腰背上,用襯衣遮擋著,急匆匆就往回走,當時他已經完全失智了,可以說是個空心人,走路輕飄飄的,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我要殺了他!可憐我,當時還昂著脖子四處找他,好奇他怎么去了那么久,時刻處于死亡的邊緣而懵然不察。自然,這件事最終沒有發生。當然,也許只差了一絲絲。新月踩著空洞的步子,急急匆匆地來尋我,快要走回小院時,一個小女孩從小巷跑出來,兩個人兀然撞上,小女孩被撞出幾米遠,倒在石板上,這突發事件叫他飽脹的腦子忽然渙散下來,他愣了愣,下蹲,查看,試著安撫她,還好,沒大礙,她的右手掌下端擦傷了一點,沒出血,因為受力很猛,明顯看得出來她很痛,但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他正要將她抱起,孩子的婆婆跑來,一通大罵,拽著他生怕他要跑掉的意思,事實上他完全沒想要逃。女孩走到婆婆身邊,大聲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在幫我!是我撞到他的!正是這次相撞讓他恢復了理智,當然,酒后的冷風或許也起了一些作用,剛剛他實在崩得太緊了,緊張,緊迫,心臟里幾乎沒有空氣,恐懼和憤怒占滿了他的全部心神。小女孩鼓勁拉扯著罵罵咧咧的婆婆回去了。他忽然一陣翻江倒海,趕緊走到街邊,哇地吐了一灘。隨后他點了支煙,蹲下來吸了一口,忽然抱著腿哭了出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就這樣,回到酒桌后,他已經是個(接近)清醒的人了。首先,木訥矮小的我看著并不像一個能吸引少女的花花公子;另外我的自我陳述讓他馬上就明白,這個可憐的所謂詩人只是一個贗品而已。不是他放過了我,而是我原本就是不值得的。

這個故事講完了。另外,經過這件事后,以前很多難以理解的事情都能被我理解了。比如我那個女同事,有天她要轉調到外省一所學校,在送別宴上,她端杯子來敬酒。她看著我,很認真地說:老莫,明天我就走了,有個事我很想很想問你,我有幾個朋友,經常提起你,說你的詩寫得好,但你喜歡爛酒,玩……她似乎難以啟齒,我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我幫她說了出來:女人。她有點尷尬,說我觀察這么久,感覺你并不像啊。我說,其實我也想那樣。她說什么樣?我說,就是你聽說的那樣啊,可以肆意醉酒,有很多女朋友,想上哪個的床就上哪張床。誰喜歡這樣,道貌岸然的,我也不喜歡,裝得多累啊。我真希望我就是你想象的那個人,老子想干嗎就干嗎,也不至于總擔心別人怎么看我,就像你現在這樣。最后我告訴她,只有一點,我的詩寫得很爛,這是真的。對這個答案,我能感覺,她居然有些失望。幸好她不至于再次對我失望。還有另外那些,比如某些朋友傳的我酒后在十字街頭當眾撒尿的故事;敲開一個陌生人的房間,走進去直接倒在床鋪上的故事;在深夜自助銀行留下大便的故事;坐在街頭抱著流浪狗哭哭啼啼的故事。等等等等,我都習慣了。那只是另一個人的被錯位移植在我身上的片段。只不過,這些似乎發生在我身上又始終未曾真的在我這里發生的故事,就像是一種微妙而隱秘的侵入,它們部分占有了我,在我心里落地生根,讓我對這另一個人充滿了好奇,痛恨,妒忌,以及憐憫等等交織的情感,這種感情十分復雜,因為久而久之它們就如我的一部分,一種近乎真實的東西。這就好比我后來寫小說,侵入到其他人的生命那樣。

那么,莫老師頓了頓,望著W,現在你知道了吧?

W張口結舌地問,知道什么?

莫老師說,你提的兩個問題,我都回答了。

W說,是的是的,我知道了。

事實上,過了差不多十年W才真正理解老莫的意思。這時他在一個富有情調的咖啡館里,坐主位,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圍攏在四周,他們是本地一所創意寫作學院的孩子,專程來采訪他,同時把采訪的過程錄制下來,回去后再將采訪內容整理成文稿,成為一本正規出版物的其中內容。因為已接受完了采訪,由于他(刻意)的風趣,氣氛也漸漸松活起來,大家可以隨心說點其他的事,他甚至有更多時間來打望其中某個少女,比其他女生明顯更好看的一個女孩。也許因為這個緣故,他甚至還教育起他們,你們應該怎么提問才會讓受訪者更有興趣,你要提什么樣的問題才足以撩撥受訪者說出最接近真實的話語,他指出他們并不真正喜好文學而只是喜好一種浮華,他一邊教誨,一邊觀察,比如那個認真望著自己的少女。就在他瞥向女孩時,她忽然望向他,她的眼睛張得很大就像一個黑洞。她提了個之前采訪時未曾提到的問題,老師,您之前一直在做媒體,是怎么想到全職寫作的?另外,我查到您之前也寫詩,后來怎么開始寫小說了呢?他吃了一驚。驀然,一種再次回到重復夢境的相識之感涌上心頭。差不多這時他意識到,他們一共有十一人,八個女生。這一幕,不一樣,但幾乎一樣。他甚至毫無來由地想到了那個死去的并不認識的新月。W頓然想起了這些。同時也頓然理解了當時并未理解的老莫的意思。那次誤入講座后,W跟莫老師有了更多接觸,有時是采訪,有時是文學活動,有時是朋友聚會,但好幾年,兩人都未主動提到過之前那次見面,似乎那本就是一個從未存在的誤區,或是一種默契。他們也未能真正成為朋友。不過這不影響W對他的喜歡,以及他對W的潛在的無形的影響,畢竟,怎么說呢,W正是由于那個誤差而開始寫作的,也可以說是莫老師啟發了他。所以他去世的時候W也感到傷悲,就像失去一位可親可敬的老朋友那樣的悲哀。

老師,不好意思,您要是覺得不方便可以不說。那個女孩說。

W回過神來,告訴她,這是因為我想借此成為別的人。

啊,是這樣啊。她張開嘴,又微微縮起。

是的,同時我也借此記錄生活中廣泛存在、但又無從察覺的那些危險,對,小說就是一種隱隱的危險,很微小又很真實的那種。

W說完,將目光移開,投向窗外,那里是一個仿古的戲臺,戲臺上空無一人,只有熒光屏上演出信息一直在滾動循環。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離世三年后,學校專門為莫老師建了個作品檔案收藏館,有天他去了,查看所有存檔的莫老師著作、手稿,書信等等資料,他驚奇地發現,在全部文檔里,沒有一首詩。W長吁了一口氣,很想抽支煙,他有點厭倦了。

W站起來,拍拍屁股,對女孩說:現在你知道了吧?

責任編輯? ?包倬

主站蜘蛛池模板: 在线观看视频一区二区| 成人久久18免费网站| av在线5g无码天天| 国产一级毛片网站| 99九九成人免费视频精品| 欧美色亚洲| 69国产精品视频免费| 欧洲日本亚洲中文字幕| 亚洲欧美激情小说另类| 亚瑟天堂久久一区二区影院| 国产va在线观看免费| 999精品视频在线| 亚洲成a人片77777在线播放| 国产精品午夜福利麻豆| 91久久青青草原精品国产| 红杏AV在线无码| 超碰91免费人妻| igao国产精品| 97在线国产视频| 亚洲色图综合在线| 欧美区在线播放| 国外欧美一区另类中文字幕| 国产午夜精品一区二区三| 一级一级特黄女人精品毛片| 国产91丝袜在线观看| 97综合久久| 五月天久久婷婷| 波多野结衣亚洲一区| 国产欧美日韩va另类在线播放| 曰韩免费无码AV一区二区| 久久公开视频| 啊嗯不日本网站| 国产成人凹凸视频在线| 日本亚洲成高清一区二区三区| 五月婷婷综合网| a亚洲天堂| 国产乱子伦手机在线| 久久综合五月婷婷| 中文字幕在线播放不卡| 狠狠综合久久| 亚洲午夜福利在线| 亚洲天堂视频网站| a级毛片在线免费观看| 青青草欧美| 国产精品手机视频一区二区| 91亚瑟视频| 国产毛片基地| 欧美第二区| 国产成人综合亚洲欧美在| 国产办公室秘书无码精品| 波多野结衣在线se| 91在线国内在线播放老师| 99久久精彩视频| 国内精品久久人妻无码大片高| 在线免费亚洲无码视频| 国产在线精彩视频二区| 色成人亚洲| 日本尹人综合香蕉在线观看| 亚洲av综合网| 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97视色| 免费观看成人久久网免费观看| 黄色网在线| 久热中文字幕在线观看| 亚洲精品第一页不卡| 久久精品嫩草研究院| 国产免费久久精品99re不卡| 久久网欧美| 777国产精品永久免费观看| 免费看一级毛片波多结衣| 91精品国产自产在线观看| 美女视频黄又黄又免费高清| 99久久精品免费看国产电影| 亚洲国产成人超福利久久精品| 亚洲欧美人成人让影院| 奇米影视狠狠精品7777|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精品| 欧美亚洲一二三区| 精品黑人一区二区三区| 午夜色综合| 精品亚洲欧美中文字幕在线看| 日韩精品无码不卡无码| 国产成人综合亚洲欧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