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春天的“父愛號”

文/子巖

李家偉與兒子李志航

“爸爸，我開著火車出發啦！”李志航朝父親李家偉揮了揮手，隨后拉響汽笛駕駛著小火車，快樂地馳騁在灑滿陽光的鐵軌上。這輛微縮版的蒸汽式火車是李家偉花八年時間專門為自閉癥兒子李志航制造的。他說：“我要讓兒子駕駛著這輛‘父愛號’火車，在他的世界里快樂地成長！”

為自閉癥兒子造火車

李家偉家住重慶市永川區，在一家工廠從事電工工作。2008 年，李家偉的兒子李志航出生，全家人樂得合不攏嘴。

兒子3 歲時，李家偉發現小志航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和他同齡的小孩早就會說話了，但他一直不開口；不敢接觸陌生人，甚至不敢看陌生人……李家偉和妻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抱著兒子去兒童醫院，醫生給出的診斷是小志航患有自閉癥。

診斷結果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在李家偉頭上，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兒子患有自閉癥的事實。他帶著小志航跑了國內多家大醫院，確診結果都一樣。一位老教授告訴李家偉：“自閉癥沒有發病原因，也沒有特殊的治療方法。”

一晃到了上學的年齡，李家偉把小志航送到了學校。小志航吃力地讀到了小學五年級，因為不愿意與同學交流，更跟不上班級學習進度，不得不輟學回家。小志航對什么都不感興趣，唯獨對動畫片里的小火車情有獨鐘，只要看到動畫片里嗚嗚開動的火車，他就會盯著安靜地看。

有一次，李家偉一家三口去四川樂山嘉陽桫欏湖景區游玩，看到油菜花花叢中跑得起勁的蒸汽式火車，小志航雙眼迸發出渴望的光亮。李家偉拉著兒子的手，指著火車說道：“你要是喜歡，爸爸給你造一列，讓你天天開！”“要造真的火車哦！”小志航興奮地說道。

為了兌現對兒子的承諾，李家偉決定全力以赴，給兒子造出一列火車。“造一列1∶1 的蒸汽式火車沒有可能，但可以造出一列微縮版的火車呀！”聽說綦江古劍山有一個廢棄的火車頭，李家偉便天天跑過去觀摩研究。為了搞懂蒸汽式火車的運行原理，李家偉蜷縮進火車鍋爐里，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測量尺寸。

機緣巧合，李家偉遇見了曾經駕駛這輛火車的司機龍師傅。看李家偉天天跑來看火車頭，還不時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知曉原因后，龍師傅送給他一本中國鐵道出版社出版的《蒸汽機車原理》，“這本書讓我真正走進了蒸汽火車的世界。”

造出蒸汽式火車

動手造火車之前，李家偉系統學習了機械傳動和動力學原理。盡管如此，當他真正開始動手造火車時才發現困難重重，畫設計圖時就遇到了一個大難題：“手工畫出來，精度根本不夠。畫的圖紙拿去加工，工人也看不懂。”

為了畫出高精度的圖紙，李家偉自學專業制圖軟件CAD。但縮小版的零件五金廠不愿意加工，李家偉只能自己動手打造火車零件。有些零件找不到具體尺寸，只能不斷重復試驗長度和寬度，反復磨合，直到合適為止。

為了有足夠大的場地，李家偉把家從永川城區搬到了茶山竹海附近的農村，租下了一個農家小院，在院子里鋪上鐵軌，搭建了簡易工坊。他一次次修改氣缸、車軸，嘗試了千百次，鍋爐總共換了六臺，煤炭燒了近千斤，配件用了三四百個，光半成品就作廢了上百件……

每當李家偉在院子里造火車，小志航都靜靜地坐在他身邊專心地看著。有時候，小志航會主動給他遞工具，用毛巾給他擦額頭的汗，這讓李家偉很欣慰。

2021 年7 月，李家偉造的第一列蒸汽式火車完成了。然而，在全家人滿懷期待的目光中，火車僅僅行駛了兩米就走不動了。“水位降低，溫度降低，壓力自然就下降，沒有動力，火車就跑不了多遠。”李家偉很快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他開始著手研發“鍋爐蒸汽水位連供系統”。“我要讓蒸汽火車可以24 小時不間斷運行。”經過反復實驗調試，李家偉在制酒鍋爐系統上找到靈感，成功解決了降溫降壓的問題。他在微信群里發布消息說，他造的火車不僅能連續工作，甚至可以實現自動降溫降壓、自動注水。李家偉將這輛小火車命名為“父愛號”。

李家偉研制成功小火車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鄉親們紛紛前來圍觀。小志航興高采烈地對鄉親們說：“我的爸爸是閃電俠，是超級英雄。你們看，這列火車就是我爸爸造的。”說到高興處，小志航主動當起了火車司機，開著小火車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又一圈，快樂的笑聲蕩漾在小院的上空。最終，李家偉一共研制了六列蒸汽小火車，第三列小火車更加精致，動力更強，開得更遠，載重可達三四千斤。

開著小火車快樂生活

永川區五間鎮有一個“圣水湖·桃花島”，正在建設鄉村旅游風景區。景區主任找到李家偉，邀請他在桃花島的公園里鋪設三百多塊枕木的鐵軌，讓他造的小火車行駛在青山綠水間，成為桃花島景區一道亮麗的風景。

2023 年3 月15 日清晨，桃花島迎來第一批游客，李家偉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先把鍋爐燒起來，木柴慢慢加……”在李家偉的指導下，李志航駕輕就熟，每次發動小火車，總會引來孩子們的陣陣歡呼。

“爸爸，我開著火車出發啦！”小火車平穩地行駛在軌道上，李志航朝父親揮揮手。藍天白云下，似海的桃林間回蕩著火車悠揚的汽笛和“哐、哐、哐”的聲響，李志航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每天駕駛著小火車行駛在青山綠水間，李志航的心情也是愉悅的、陽光的，他的自閉癥也在一點點地被療愈——他不但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不再懼怕陌生人，也比以前更愛笑更活潑了。

李家偉一直有個心愿，帶兒子坐坐“復興號”動車，一直未能如愿成行。當地鐵路部門得知情況后，主動向他們發出邀請，幫父子圓夢。5 月15 日，李家偉帶著李志航坐上了從重慶沙坪壩開往成都東的G8622“復興號”動車。李志航顯得特別激動：“這列火車太長了！”在專業火車司機的帶領下，李志航第一次進入普速機車司機室。“這個是換向手柄，用來控制機車向前、向后運行；這個是調速手柄，用來控制機車運行速度……”李志航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眼神中滿是求知的渴望。突然，他昂起頭堅定地對父親說：“爸爸，我以后想當真正的火車司機！”

對于李志航而言，手工制作的微縮版小火車不僅僅是一臺機器，更是父親深深的關愛，讓他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最后，李家偉說：“我希望他快樂生活的同時，也能夠給別人帶來歡樂。希望社會對自閉癥的孩子多一點包容和關愛，他們都是很善良的，只是被關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