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鋰轉型”背后的再平衡邏輯

文 ‖ 徐 東

埃克森美孚出于對未來能源市場判斷和發展的需要，優先選擇了鋰金屬的開發提取業務。

5 月，埃克森美孚斥資1 億美元，從一家名為Galvanic Energy 的勘探公司手中購買了美國阿肯色州南部12 萬英畝的土地，計劃建造一座世界級規模的鋰加工設施；6 月，埃克森美孚同意與TETRA公司合作，在美國阿肯色州開發6100 多英畝富含鋰的土地；7 月，埃克森美孚旗下子公司Imperial Oil 嘗試在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勒杜克油田測試可以直接提取鋰的DLE 技術；9 月，埃克森美孚分別與全球最大鋰生產商雅保公司（Albemarle），特斯拉、大眾汽車、福特汽車等汽車制造商，以及三星SDI 全球知名電池制造商等涉及鋰業務的三類企業，就鋰金屬供應進行業務對接與洽談。

埃克森美孚短期內連續出手電動汽車電池所必需的金屬資產，洽談進軍鋰資源產業鏈的意圖十分明顯，引發了業內外熱議和關注。其實，除了埃克森美孚，近年來，Equinor、西方石油公司等國際石油公司對鋰金屬資源都有所涉足。

鋰金屬礦產資源產業優勢明顯

作為傳統能源企業，國際石油公司涉足、進軍鋰金屬資源產業具有四大優勢和經驗。

一是能源金屬產業周期性繁榮優勢和能源產業的從業經驗。能源咨詢公司伍德麥肯茲估計，今年全球石油天然氣、發電和可再生能源、金屬和采礦等領域的投資達到1.3 萬億美元，比2020—2021年的周期性低點高出26%，將會達到8年來的最高點，且存在繼續上升的空間；開發鋰等金屬礦產資源與石油天然氣等資源都具有長周期，技術、資金和人員密集型的特征，國際石油公司從業經驗較為豐富。

二是專業優勢和技術經驗。國際石油公司多年來深耕能源產業，擅長地下資源的發現、測試和提取，擁有豐富的從地下獲取資源并將其加工成可用能源材料的經驗，具備金屬礦產開采所需的地球科學知識和能力，以及可以直接使用類似的設備和基礎設施，從而具有獨特的先發優勢和成本優勢。尤其是目前國際石油公司正在研究和應用一種更加經濟環保的直接提取鋰的技術（DLE），該技術被認為可以大大改善鋰金屬提取業務的創新技術。

三是礦權辦理優勢和土地管理經驗。由于金屬礦產和油氣資源在礦權申請、管理和維護方面的相似性，以及兩類資源對土地的依附性，國際石油公司具有較為專業的行業優勢和相關的工作經驗。

四是資金優勢和并購經驗。過去兩年，國際油氣價格中高位運行，國際石油公司取得了歷史性經營業績，積累了充足的自由現金流，資金優勢較為突出，在并購市場的經驗也較為豐富。

加快能源轉型另辟蹊徑

●供圖/視覺中國

在全球新能源汽車迅猛發展的窗口期，當BP、殼牌、道達爾能源等歐洲國際石油公司積極布局和介入新能源汽車充電服務業務、電池業務時，埃克森美孚出于自身對未來能源市場的判斷和發展的需要，另辟蹊徑，涉足對動力電池產業影響力較大的金屬礦產資源產業，而且優先選擇了鋰金屬的開發提取業務。筆者認為，背后有三個深層次原因。

第一，積極利用最新政策。2022 年8 月，美國出臺了《通脹削減法案》。根據該法案，美國將在氣候和清潔能源領域投資約3700 億美元，同時對部分企業按照最低稅收標準（15%）征稅。埃克森美孚此次介入鋰金屬礦產產業，符合美國“要求清潔能源車輛在生產中越來越多地使用國內采購的關鍵礦物和電池部件”的清潔能源利用支持政策，稅收優惠、稅收抵免和信貸等方面的扶持政策以及支持清潔能源技術研發的資金支持政策。

第二，戰略性前瞻決策。隨著可再生能源的快速發展，對于國際石油公司而言，能源安全不再停留在油氣資源供應和有效儲運等傳統的能源安全范疇。由于可再生能源技術發展受到鋰、鎳、鈷等稀有金屬礦產的約束，未來能源安全必須考慮這些關鍵金屬礦產的制約因素。埃克森美孚提前介入到該領域的上游開發提取業務，在某種程度上是國際石油公司戰略性前瞻決策的一種體現和反映。

第三，相關多元性的安全考慮。此次埃克森美孚選擇進入鋰資源產業鏈，尤其還是選擇上游開發提取業務，更多考慮的是相關多元化和安全進入等因素。如前所述，由于在技術匹配、運營匹配、管理匹配等方面的相似性和吻合度，埃克森美孚在油氣資源開發領域方面具備的專業技術，礦區管理、土地使用等方面的優勢和經驗都可以復制和應用到鋰資源的開發和提取業務上，帶來技術領先、成本領先和競爭力領先等優勢。需要說明的是，20世紀70年代，埃克森美孚、BP 等大型石油企業在進行傳統石油開采業務的同時，就曾涉足了一系列采礦業務，業務范圍覆蓋銅、鈾、鋅以及鈦礦的開采。筆者判斷，在全球從化石能源向清潔能源轉型的當下，這些國際石油公司重操舊業是為能源轉型、業務轉型和尋求替代產業發展的一種積極準備。

“三個再平衡”成為能源轉型趨勢

在全球地緣政治危機頻發、國際能源格局深度演進、國際能源市場劇烈變化的背景下，能源安全、能源可負擔性和能源轉型的“三難困境”再度出現，能源安全因素再度成為能源發展和能源轉型戰略決策和業務發展首先考慮的因素。筆者認為，未來國際石油公司能源轉型的趨勢將會出現“三個再平衡”。

一是傳統業務和轉型業務發展實現再平衡。在短期盈利、股東目標和長遠發展多種目標因素驅使下，國際石油公司不得不在油氣業務和能源轉型業務之間實現再平衡。

二是能源轉型戰略實現再平衡。歐洲國際石油公司基于資源稟賦和應對氣候變化的需求，對待能源轉型的態度由激進轉向穩健；而北美國際石油公司在實現大幅盈利和《通脹削減法案》等有利政策的支持下，對前期能源轉型的“歷史欠賬”予以彌補。這“一減一增”正在驅使國際石油公司未來在能源轉型戰略方面出現再平衡，將會成為國際石油公司的一種主流的能源轉型戰略模式。

三是可再生能源資產并購方向實現再平衡。在未來能源并購市場上，國際石油公司可能既有對優質油氣資產并購慣性的延續，也有對可再生天然氣資產的增量并購，更有對全球新能源汽車充電基礎設施業務資產和各類制約可再生能源發展的關鍵金屬礦產的“果斷出手”，多業務、多品種、多賽道競爭與合作將會在國際并購市場上集中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