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云港大興調查研究的歷史經驗考察

黃永艷 王 蓓

（連云港市檔案館，江蘇連云港，222023）

調查研究是掌握現狀的“顯示屏”，是反映民意的

“直通車”，同時也是發現問題的“預警器”。一份可信可行的調研報告往往關乎國家決策，關系國計民生，不可小覷。本文對連云港地區歷史上部分調查研究工作開展情況進行梳理分析，供各方學習參考，以期調查研究切切實實成為解決問題的“金鑰匙”。

一、 土地革命時期的徐海組織調查

大革命失敗后，黨內的“左”傾錯誤進一步發展，給中國革命造成嚴重危害，也對海屬地區（海州所屬地區，主要轄東海、贛榆、灌云、灌南、沭陽等地）黨組織產生很大影響。中共江蘇省委在“左”的理論基調影響下制定出《江蘇省委各縣暴動計劃》，認為“江蘇省客觀情形已到工農武裝暴動奪取政權形勢”，但也認識到“革命到最短期間完全勝利所謂一暴成功是幻想”[1］。為此，省委決定派遣得力同志到各地調查情況、指導工作。1928 年1 月江蘇省委派吳雨銘來海屬地區開展巡視、調研情況，宣傳革命形勢并改造黨組織。省委根據吳雨銘調查得知贛榆等縣“均有同志”的情形后，2 月又派巡視員陳亞峰來徐海一帶視察，與海屬黨組織取得聯系，調查活動開展情況、傳達黨的策略和任務。4月29 日，陳亞峰專門寫了《贛榆情形之報告》，請當地同志謄寫寄發省委。1929 年6 月，省委再次派蔣云赴徐海地區各縣開展調研巡視。從《江蘇省徐海巡視員關于徐海組織調查》[2］的報告可以看出，調研巡視共歷時35 天，涉及5 個縣、8 個地方。報告分為五個部分，對徐海地區的城市經濟生產和鄉村生產情況、富農情況、各地群眾斗爭的情形、徐海各縣黨的組織狀況等進行客觀描述和分析。報告既有對徐海地區總體革命形勢的描述和判斷，也有對具體問題的說明和原因分析，既有事實的例舉，也有依據事實作出的判斷和推斷。這些調查報告，使江蘇省委很好掌握了當時的革命形勢、客觀認識到存在的困難以及革命力量的薄弱，從而很好解決了在組織發動工農群眾暴動奪取政權等行動中的盲動、過于自信等行為。

《江蘇省徐海巡視員關于徐海組織調查》，現藏于連云港市檔案館

二、 抗日戰爭時期的“查減”調查

減租減息（以下簡稱“雙減”）是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期間實行的土地政策。1942年5 月以來，海屬各地遵照中共中央關于減租減息的決定，開展了一系列運動，取得了一定成績，但工作中還存在一些缺點，加上不法地主陽奉陰違，出現了相當普遍的明減暗不減現象。1943 年10 月10 日，中共中央山東分局召開群眾工作會議，強調發動群眾反對“恩賜”減租，開展以檢查減租減息（以下簡稱“查減”）為中心的群眾運動。“查減”運動分三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組織干部閱讀毛澤東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和中共中央、山東分局及濱海區黨委關于“雙減”斗爭的指示，檢查過去的“雙減”工作。第二階段，廣泛深入地調查地主階級壓迫剝削農民和抗拒減租的罪惡事實，在群眾中進行“誰養活誰”“算地瓜帳”的教育， 整頓各種群眾組織，改造村政權。第三階段，按照“查減”政策法令，篩選出群眾最為痛恨的漢奸惡霸地主，召開斗爭大會， 用講理和控訴的方法揭發其罪惡，迫其向群眾低頭。本次“查減”運動的三個階段中，有兩個階段都和調查有關，可見山東分局在工作中對于調查研究這一工作方法的運用十分重視。正因為有深入調查得到的第一手詳實信息，“查減”運動取得了成功，對明減暗不減的地主給予了應有打擊，對落后農民再次進行補課教育。經過“查減”的村，群眾情緒更加高漲，各項工作都很活躍，農救會員數量大幅度增加，推動了農業生產。

三、 解放戰爭后期的城市調查

1948 年9 月，中共中央上海局給南京地下市委發出指示信，要求“對于今后管理大城市的調查研究工作亦必須有計劃去進行”“把調查工作由少數專人負責的習慣轉變成為全黨群眾團體一種經常工作，滲透到日常工作中去”。[3］為做好接管大中城市的準備工作，1948 年10 月，江蘇中共地下工作者們按照指示信要求，著手開展城市調查，編寫了《南京概況》《徐州概況》《新海連概況》等30 余冊調查報告。這套城市調查資料全面詳細地描述了江蘇各地區歷史、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社會等方方面面的情況。

其中《新海連概況》[4］共計124頁，由政治概況、軍事概況、特務概況、經濟概況、文教衛生概況、社會概況6 個部分組成，并將連云市情況作為附錄補充記入。為做好素材的收集工作，編纂工作組充分發揮各主管部門熟悉情況、人手充足的優勢，將調研任務進行分工，明確由濱海地區的各有關部門分別對所管理的地區、行業的現狀和重要事項進行調查，收集上報第一手資料。在收集材料的時間范圍上，主要是收集1948年10 月本地區、本部門的客觀現狀，同時也收集部分1947 年的材料作為補充。該書在編寫說明中表明了調查材料編寫的目的，“本材料是作為了解新海連概況的參考之用的”。同時指出，“此材料中的經濟部分稍詳，但其中與當地匪（國民）黨要員有關的工商業，未可遽判為官僚資本，須有更多的調查研究始可作判斷”。由此可見調查者的嚴謹和客觀。《新海連概況》收集的大量人物信息、耕地物產、建筑情況、廠礦生產能力等內容，詳實而有依據，為連云港解放初期剿匪肅特、穩定社會秩序、評定物價和生產救災等工作提供了參考。

四、 新中國成立后經濟恢復整頓時期

新中國成立初期，連云港地區開展了兩次大規模的調查活動——土地改革和“一五”計劃（1953—1957 年）編制調查，目的是把復雜的情況摸清，找到事物的本質規律，從而最終在實踐中找到解決問題的正確辦法。

土地改革是一場涉及所有農民切實利益的偉大變革。1950 年《土地改革法》 頒布后， 新海、 贛榆、 灌云三縣迅速掀起學習、宣傳、貫徹土地法的高潮，進入了土地改革的直接準備階段。各縣委首先深入做好調查研究工作，重點調查本地農村的特點，查明各階層之間的土地關系和階級關系，并研究利弊得失，制定土地改革的實施辦法。經過調查研究，各縣委掌握了當地的土地關系、階級關系及各自不同的特點，為制定土地改革的具體計劃提供了可靠的依據，并為整頓基層組織創造了條件。

“一五”計劃的編制和實施，是實現過渡時期總路線的一個重大步驟。進入1953 年，新海連市雖然經濟有所恢復，但是經濟基礎仍然十分薄弱，面臨著各種困難。1955年3 月，中共新海連市委、市人民政府（4 月改為市人民委員會）根據省五年計劃給予本地區的任務，開始醞釀草擬新海連市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一個五年計劃。為此，市委成立工作組，對本地區的農業、工業、手工業、漁業、商貿財經、交通郵電、教科文衛等各項事業進行了廣泛深入的調查摸底，在充分了解市情、發展基礎、群眾需求和期盼的前提下，拿出了“一五”計劃初稿。8 月，市人民委員會組織社會各界代表進行討論，廣泛征求意見，對“一五”計劃進行反復修改完善。1956年3 月，新海連市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審議并通過了市長周思德所作的《關于新海連市在國家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內的全面規劃（草案）的報告》。新海連市“一五”計劃草案公布后，在社會各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人民群眾積極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 廣泛開展勞動競賽和增產節約運動，促進了國民經濟各項建設事業的發展，使新海連市順利完成甚至超額完成了“一五”計劃的各項重要指標。

五、 改革開放初期的經濟體制改革調查

1979 年4 月，中共中央提出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通稱為“新八字方針”），決定用3 年時間對國民經濟比例進行調整，改革經濟管理體制，對企業進行整頓，提高企業的管理水平。1980 年11 月，根據中共中央和江蘇省委指示，連云港市委成立了由市分管領導牽頭、各部門領導主抓、骨干力量和專家學者參與的調查工作專班。調查專班分赴各縣區，深入鄉鎮、企業、廠礦開展全面調查，詳細客觀了解經濟社會發展的真實情況和面對面征求干部、職工、群眾的意見建議。通過調研，市委逐步明確了經濟建設指導思路：突出港口建設的地位，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海港城市；堅持農、副、工、商全面發展，提高農村經濟的效益；積極而穩妥地改革工業管理和經濟管理體制，充分激發企業和職工的積極性；繼續整頓好現有企業，建立健全良好的生產秩序和工作秩序。[5］

1979 年，灌云縣南崗公社小陶大隊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率先開展包產到戶試點，群眾的生產積極性調動起來了，該季糧食生產大豐收。1980 年，中共中央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和完善農業生產責任制的幾個問題》，提出“在那些偏遠山區和貧困落后地區……可以包產到組，也可以包產到戶”。為進一步落實大包干生產責任制，灌云縣委在1980 年至1982 年期間，連續7 次到小陶大隊就科學種田、多種經營、計劃生育、困難戶幫扶以及處理國家、集體、個人三者關系等問題進行調查研究，多方深挖細找，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一次沒弄明白，就再次補充調查，直到底數全摸清、情況全掌握、問題答案全找到，形成詳實準確、真實可靠的調查報告，繼而在全縣推廣“小陶經驗”。

六、 思考與啟示

重視調查研究，是中共在革命、建設、改革各個時期做好各項工作的傳家寶，也是密切聯系群眾的法寶。

大興調研之風，就要念好“快”字訣，“思想重視”更要“行動迅速”。1928—1929 年，面對革命隊伍中的盲目冒進之風，江蘇省委連續派遣多位同志赴徐海地區開展實地調研，掌握第一手資料，從而及時修正了在“左”的理論指導下制定的《各縣暴動計劃》，避免了決策錯誤造成損失。1948年，江蘇中共地下工作者深入發動群眾，在環境惡劣的情況下，編制出內容涉及面廣、資料詳實、數據清晰、例舉有力、結論嚴謹的《新海連概況》等30 余冊調查報告。好的調查研究，就是要堅持走群眾路線，堅持到群眾中去，提高群眾的積極性和參與度，鼓勵人民群眾以各種方式建言獻策，傾聽基層干部群眾所想所急所盼，了解和掌握真實情況，才能發現和查找工作中的差距不足，才能舉一反三采取改進措施。

大興調研之風，就要念好“實”字訣，“發現問題”更要“解決問題”。1943 年“查減”活動取得了群眾滿意的成效，正是由于將調查研究這一工作方式貫穿于“查減”活動的始終，使得部分地主明減暗不減、減租減息沒有落到實處的問題暴露出來、得以解決。調查研究要始終堅持問題導向，要針對群眾的“急難愁盼”問題做好調查研究各項基礎功課，著力找準群眾工作中的痛點、堵點、熱點、難點問題，切實做到有的放矢。調查研究中，要以“實”的作風換取“實”的成效，切不可讓下基層調研成了“走過場”“花架子”“形象工程”，為了調研而調研。

大興調研之風，就要念好“真”字訣，“善于傾聽”更要“主動請教”。由于經驗不足，在新海連市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一個五年計劃編制過程中，邊調查、邊制定、邊修改。甚至在計劃的實施過程中，也是邊調研實施情況，邊補充完善。這一求真務實的做法，使“一五”計劃取得了很好的成效。好的調研必須堅持實事求是，堅守黨性原則，一切從實際出發，理論聯系實際，不唯書、不唯上、只唯實。調查研究也不能預設答案、先入為主，要善于傾聽，多聽逆耳之言，鼓勵基層講真話、講實話，少講成績多談問題。

大興調研之風，就要念好“敢”字訣，“抓好落實”更要“督查回訪”。1978年夏收前，灌云縣南崗公社小陶大隊赴安徽小崗村實地調研后，在當時江蘇地區還未贊成搞包產到戶、很多人心存疑慮的情況下，秘密召開支委會，提出將土地分開，實行包產到戶，極大地調動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提高了生產效率，后被省政府授予先進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