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小艾的男生決定變好看

閆紅

一年前，有個叫小艾的男生在“小紅書”上發(fā)了條筆記：“找不著對象，大家覺得我的問題出在哪兒？”并隨手發(fā)了一張自己的照片，供廣大網(wǎng)友“望聞問切”。

照片中的男生的確平平無奇，沒有顯著優(yōu)點卻有顯著缺點，大有招來“毒舌”無數(shù)的風險。

但即便被嘲諷，小艾仍舊“樂觀豁達，能夠平靜地接受他人的意見”，這份誠意倒也難得。度過最初的“風暴”后，評論區(qū)漸漸有了更多善意，網(wǎng)友們開始給他提出建設性意見。

大家建議他減肥，他真刀真槍地去減了，擁有了清晰的下頜線， 鼻子都顯得挺拔了；網(wǎng)友們再接再厲，勸他不要戴眼鏡，他就換成隱形眼鏡；但不戴眼鏡的他看上去有點兒兇，他便又戴回眼鏡，只不過把黑框的換成無框的；大家發(fā)現(xiàn)他戴帽子挺好看，從此帽子成了他的必備。

他的穿搭品位也在慢慢變化，從統(tǒng)一的黑色制服變成白色系或灰色系的休閑裝，慢慢地，斯文的他竟然帶著一點兒貴氣了。

在“一百個女朋友”的諄諄教導下，這個“養(yǎng)成系男友”肉眼可見地變好看了。他雖然沒有帥成男明星，但也自成風格。有女孩子開玩笑說：“眼看著他變成了我配不上的樣子。”而我的感覺是，小艾難得的是擁有“聽人勸、吃飽飯”的性格，他就這么一步一步地，通過改變自身形象，將自己從原本庸常無趣的生活中抽離了出來。

小艾引起了眾多網(wǎng)友和媒體的討論。大家討論這件事的時候，談的不是“變好看”這個結(jié)果，而是“在大家?guī)椭伦兒每础边@個過程。

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人們對于“好看”的定性多為“天生麗質(zhì)”，是“美而不自知”，甚至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人們褒獎的是內(nèi)斂的、自然的、由內(nèi)而外的氣息，而不是不安分的捯飭。即便是現(xiàn)在，很多人想變美，也多選擇不與外人說，私下悄悄“努力”，然后驚艷所有人。這樣，當別人問起“你怎么變好看了”時，也能說一句“我本來就是這樣啊”。

是從什么時候起，人們終于受不了這種“虛偽”，開始去打破這種毫無道理甚至是野蠻粗暴的“禁律”的呢？大概是從越來越多的人發(fā)現(xiàn)，美是可以由自己定義的時候開始的。“好看”不再是單一的硬件審美認同，不再是約定俗成的“三庭五眼的黃金分割”，它還可以來自更多東西，比如，自律、張揚、堅忍，比如，一種趣味、一種特殊風格、一片唯我獨有的氛圍……

是這些打破“禁律”者讓我對世界更有信心：沒有那么多天注定，生活給你什么是一回事，而你把自己變成什么樣是另一回事。

小艾的成長史，會讓更多人感到“我可以”。這里面包含一種人人與生俱來的對平等的追尋，無論在某方面是所謂的資質(zhì)平庸還是天選福星，人們都有更多可選之路能通往同樣的目的地，這得益于時代的發(fā)展、科技的進步，更得益于人慢慢認同了自己。

在網(wǎng)友們給小艾的指點里，大家有著同樣的平等心；在大家齊心協(xié)力幫小艾變好看的過程中，每個人也拓寬了自身的生命半徑，大家感覺到，在任何狀態(tài)下，都可以對自己發(fā)力。

這種對生活的掌控感，真是太好了。

（摘自《讀者》（原創(chuàng)版）2023 年第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