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草與算盤

丹云

算盤一開始撥弄自己的珠子，藥草就覺得不妙。

先生正在給前來看診的百姓們開藥。他一邊寫下藥單，一邊撥算盤算賬。與此同時，算盤上的一顆珠子正神不知鬼不覺地往上面挪。

藥草警覺地制止算盤：“說好了正兒八經看病的，你可不要又加錢。”算盤肚子上的那顆珠子停住了，悻悻地說：“還不是為你好，不想讓你賤價賣了。”

藥草身懷幽香，一看就知道質量上乘。而先生妙手仁心，兩袖清風，遇到窮苦的病人，還會免去部分錢。藥草的價格低得不可思議。“這是大醫之舉，你不懂。”藥草很看不起算盤。這把算盤，是從一個摳門的賬房先生那里討來的，性格便隨了原主人——錙銖必較。這樣的算盤，和先生的風格格格不入。

面前的病人衣服上打滿了補丁，先生自然注意到了。他想撥下幾顆算珠，那算珠卻卡在了木桿上。先生嘆了口氣：“該給這算盤上上油了。”說完這句話，算珠立刻變得絲滑無比。開玩笑，算盤最討厭洗澡，更不要說用油洗澡了。

先生向病人報了個數。這價錢低到連病人都訝異了，這時候，店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早聽說先生看病，一人多用，連算賬都自己來，”那人穿著綢緞衣服，眉眼尖利，原來是隔壁藥堂的公子，“先生怕是算盤使得不對，藥草的價錢少算了吧。”先生皺起了眉頭：“我算我的賬，與你何干？”

“先生這樣做生意可不長久，苦了您自己的腰包不說，家父的藥堂還怎么開下去呢？”公子說著，身后多了幾個打手。

原來因為先生問診收費過于低廉，病人自然絡繹不絕，隔壁藥堂生意慘淡，便來上門找碴兒。那公子看了先生開的藥方，說：“按這藥方抓藥，起碼得半兩銀子，不知道先生開了多少錢？”先生不語，藥草偷偷瞄了一眼算盤，才一百文。

“要是先生真的算錯了藥草的價錢，可別怪我不客氣。”公子說著，打手們便往前站了一步。先生不屑地說：“我怎會不知道藥草有多貴？”

“哦？”

“藥草確實有價，”先生冷笑道，“只是，人命至重，有貴千金。”

公子惱怒極了：“我就問你這藥開了多少錢？”這時候，公子看到了桌子上的算盤，“你不愿說就罷了，只要我看一眼你的算盤便知。”

公子說著， 就伸手去撈算盤。誰知那算盤竟然重若秤砣，公子一個沒拿穩，那算盤竟然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了。

病人見此一幕，頓時來了底氣，說這是老天顯靈，不讓公子為非作歹。公子見大家集體抵制自家藥堂，不敢再挑事，趕緊逃之夭夭。

而藥房里，先生仔細檢查碎裂的算盤。算盤做出了這么大的犧牲，讓藥草很感動。藥草哽咽著說：“算盤，我錯怪你了，你也是個大醫。”

算盤蹦跶了一下自己的算珠。先生檢查了半天，松了口氣：“找人修修，還能重裝起來。”聞言，藥草和算盤都亮起了眼睛。藥草高興地說：“大醫自有天佑！”

“確實是個大醫，”先生笑了， “ 我得好生伺候， 用油洗洗才行。” 算盤哀號： “ 別啊先生……”

孫丹峰//摘自睡前故事板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