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大咸者
那次探索的開始和往常沒什么不同。飛船在掃描一顆荒蕪星球時,探測雷達發現地底有一個人為的空腔,我們便投放鉆地載具,破開土地,一路下潛,來到了空腔之中。
意料之中,那里是一片外星失落文明的遺跡。一路上有驚無險,但來到遺跡的核心房間后,我們不慎觸動了機關。遺跡開始顫抖,緊接著全面塌方。一塊金屬板掉了下來,幾名隊友一下就成了肉醬,其他人奪路而逃,很快大家就失散在了塵霧之中。我慌不擇路,一腳踏空,不知撞到哪里,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從眩暈中醒來,頭腦昏昏沉沉。眼前是無邊的黑暗,耳畔是遙遠的靜謐。照明設備已經不見了,只有頭盔上表示工作的小紅燈還在一閃一閃,在這片黑暗中,居然能照到三步之遠。
我忍著痛檢查了自身狀況,好消息是只斷了幾根肋骨,沒有運動障礙,壞消息是隨身物品在逃命時幾乎全丟了。
我摸索著探查所處環境,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方石臺上。根據我后來的測量,這石臺面積有普通家居房間那么大,還算平坦,周圍一面是高聳的銀黑巖壁,三側是大概教室大小的洞口,這里其實更像是深淵壁上的一塊凸起。
我現在只剩下身上的兩層套裝。我把外層的探險用裝甲脫下來,靠在墻邊方便檢查。絕大部分的外掛工具都裝載在這里,但多數已經變形,除了一把用來精細挖掘的銼刀還能取出,剩下的工具都被卡死在那鐵罐頭里,難以使用了。我默默把它插回去,檢查身上的維生服,發現只有三管營養膏和一個緊急求救器。求救器會自動發送位置,但這玩意的作用范圍也就覆蓋整個星球,充其量可以指引搜救,省去掃描星球的半天時間。
但問題在于,拾荒的要義就是誰撿到就是誰的,也許還得加個誰拳頭大就是誰的。但不管怎樣,沒人會愿意留下守飛船,所以現在懸停在大氣的飛船是無人值守狀態。當然,只要有一個人能活著聯絡上飛船,我們就能獲救。
我羅列了一下手頭的物資。一架快報廢的探險用裝甲、一把小銼刀、一個求救器、一些裝甲自帶的兩天量的濃縮氧氣、兩管營養膏(因為我剛吃了一管)、一座石窟、一方石臺、一個落難者和一個上帝。
對了,還有一根貌似拉桿的圓柱形金屬棒,當時它就嵌在遺跡底部大廳中央的地面凹槽中,有保溫杯大小,通體銀白,光滑如鏡。其上鐫刻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奇怪符號,粗估起碼上百行。它剛被拔出來便觸發了機關,狂奔時被我一路捏在手里,倒是神奇地沒有丟掉。但我現在沒有心情去研究它,就隨意把它扔在地上。
我來回踱步。從這些破銅爛鐵中,我完全看不到逃生的希望。不過現在放棄為時尚早,外裝甲有一定的攀巖功能,我還可以試試爬下懸崖,也許這里并不是完全封閉……
我腳底一滑,好像踩到什么東西,一下子身形不穩。事情發生得太快,在摔下懸崖前,我眼角瞥到了罪魁禍首——那根奇怪的棒子。如果再給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先狠狠地把它扔下去。
現實沒有如果,而且,我也沒有掉下去。
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籠罩了我,像是一晃神,我就保持那個單腳站立、身體前傾、即將摔落的姿勢不動了。身體重心還沒有移出懸崖邊緣,但按照原來的速度,是一定會掉下去的。
而現在,我的動能憑空消失了。我穩穩地定在了這個懸崖的邊緣,就像是在那一瞬間有一陣狂風均勻地吹在我身上,抵消了我的動能。
這完全不科學,因為封閉洞窟不可能會有風。不管了,我一邊祈禱著,一邊緩緩地挪回安全地方。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被石頭鉤住什么的??傊一钕聛砹?。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外星玩意兒救了我一命。
我第一次翻來覆去地仔細觀察這玩意兒。上面的文字毫無疑問是看不懂的。不過我發現它上面還有個小凸起,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裝飾,現在想來,那可能就是按鈕。
我摸來摸去,最終還是沒敢再按。也許剛才就是踩到它之后滑了出去,正巧按鈕撞在了石頭上面,啟動了它。
如此說來,它可以抵消使用者的相對動能?又或者說,它可以固定一個人的相對位置?
現在這么猜測意義不大,我研究了它一陣,想起了之前被打斷的想法:穿著外裝甲爬下懸崖。
不幸中的萬幸,它的腿部模塊還能用,但也僅限于踢鑿出半個腳掌大小的洞以供攀爬,我就這么一路到了懸崖底下。懸崖大約二十層樓高,并沒有我猜測的那么夸張,但摔死我綽綽有余,我不禁又是一陣慶幸。
現在看來,整個石窟呈漏斗狀,下大上小,下面竟能有足球場大小。這下面的地勢非常崎嶇,落差能有兩三層樓,甚至能見到石刺,可以預見睡在這里會有多不舒服。但我已經下定決心搬到這里,不管怎樣都比住石臺上,半夜睡覺時不知不覺滾下去好太多。
正想著,我眼前突然隱約晃過一點閃爍的紅光。那種色澤,那種頻率,太熟悉了,就是我們的設備!
我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如果那是掉落的物資設備,那我也許能多挨幾天,甚至可以破路出去。
事實完全出乎意料,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那是一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穿著與我一模一樣的裝備,很明顯是我的同伴。不同的是,他身上只穿著里層的維生服,帶著標配的兩管營養膏和一個求救器。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一管營養膏可支持一人一天的消耗,搜救隊不是一天兩天能來的,僅憑我身上的兩管很難堅持到獲救;其次,我沒有在周圍看到外裝甲,也就是說,他現在幾乎毫無防護。
但最重要的是,那片區域很崎嶇,明顯不適合躺下休息,而且姿勢也很奇怪,是臉朝下趴著的,手腳擺放得都很隨意,在小紅燈加持下,看上去頗為恐怖。
我戒備著靠近,看到一攤液體在他身下蔓延。即使他的臉朝下,我也注意到,他的氧氣面罩破了。
這就死得毫無疑問了。我長出了一口氣,同時略微有點兒負罪感,但還是伸手拿過他的營養膏和求救器,檢查后收到身上。這家伙應該是和我一樣掉到了這個石窟里,不幸的是,他沒有被平臺接住,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脫下了防護裝甲,這才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里。
我一邊唏噓著,一邊想把他的頭扳過來,看看這是隊里哪位仁兄。看在營養膏的份兒上,有條件我可以幫他收尸。
那個背影看上去非常熟悉,我已經做好了看到熟人的準備。
那張臉緩緩轉了過來,我對著光照了照,先是一愣,然后腦子嗡的一下,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心臟一陣狂跳,我哆嗦著差點兒咬到舌頭,但還是努力湊近了看。
一張男人的臉,有些地方撞破了,流下幾條血痕,但并不影響辨認。
那是我的臉。
也許你會解釋,那是我極度恐懼之下的幻覺,又或者,是臉部在浮腫下的巧合?
我自然要檢查清楚。事實上我幾乎對比了我和他之間的所有細節,除了他有墜落的痕跡而我沒有之外,每一個地方都和我一模一樣,包括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身體差別,甚至裝備硬軟件的編號都相同。
唯一一點兒小差別就是,他的計時表比我快了一分鐘。
我想起了方才幾乎墜崖的瞬間。排除所有不可能,眼前的這具遺體,應當就是我本人。
之前在遺跡中,我們已經收集了足夠多的文字樣本,甚至看到了較原始的自譯解系統。這倒不是出于什么考古或者保存文明的心理,單純是因為有一個合適的背景故事,才能讓發掘品拍賣出更好的價錢。許多人就喜歡那種文明掙扎覆滅的戲碼。有時哪怕破譯不了,或是找不到文本記錄,我們也會請人根據物品編造一些故事,反正那些富豪們也難以察覺。
扯遠了。根據我那段時間堅持不懈的努力,雖然大部分內容還在破譯,但已得到了一些基本的信息。這個遺跡的研究方向主要是關于信息態,他們的研究人員想通過將生命信息態化,從而得到類似永生的效果。需要注意的是,這和上傳到電腦之類的數字生命不同,信息態化是轉化生命的存在形式,將生命憑空變為一團信息,完全沒有硬件之類的束縛。非要比喻的話,大概是他們想要找到宇宙的“后臺”,那里存在著維持整個宇宙運轉的規則數據庫。如果能將自己刻錄到這里,那么就成了宇宙最優先保證存在的東西之一,如果死去了,也會很快被重新創造出來。只要宇宙還存在,就能不死不滅。哪怕宇宙塌縮毀滅,你依然會存在于上帝的回收站之類的地方,如果宇宙還有復燃的可能,那么就又能出現。
前景無比美好,但這個文明顯然無法實現。那根高科技棍子,暫時稱它為跳躍器,就是他們的最高技術成果。雖然沒有更詳細的線索,但根據眼前的情況,大概勉強還在第一步“保存試驗者為信息態”的水平,而且似乎把握不好時間,讓我穿越到了大約一分鐘之后。
姑且用“穿越”這個詞。穿越時間當然聽起來很荒謬,更何況,穿越到過去尚且還有爭論,而穿越到未來基本只存在于文學作品中。
理論科不科學先不管,起碼它勉強能解釋現在的情況。雖然解釋不了為什么動能會消失,但誰知道呢?也許穿越時間就是這樣的。
坐吃山空是沒有前途的。我看著手里的幾管營養膏,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心頭。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下面的石窟里不停地訓練自己。訓練內容只有一個,我挑了一處落差比較垂直的地方,想象那里就是懸崖,然后沖過去。只要穿著外裝甲,那一兩米高度不算什么。只要能在重心越過邊緣前摁下按鈕,并迅速保持平衡,我就能安然無恙。當然,我沒有真的拿著跳躍器,每次都會摔得狼狽不堪。
只要速度越快,重心就能離邊緣越遠,停下來時也就越安全。我也測試了自己急剎的極限,摸清了按按鈕時機的紅線在哪兒。
我又花了一天探索周圍爬上爬下,確定這里大致是封閉的;還花了一天訓練自己能毫無保留地沖向懸崖。還剩兩管用于復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我拿起那根跳躍器,走到一個直線距離最大的對角。這里離終點大概五米,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全速助跑。
當那陣奇妙的感覺再度襲來,我就知道成功了。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那種感覺更像是失去了一瞬間的知覺。也許確實是一瞬間,也許我被傳送到某個時空度過了近乎永恒那么久的時間,但當我意識回到平臺上,看了看計時表,時間只過去了一分鐘左右。
我助跑時沒穿外裝甲,因為穿了不一定能摔死人。身上只帶了兩管營養膏、濃縮氧氣棒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剩下的物資著實復制的意義不大。
我再度穿上裝甲,哼唧哼唧爬下去,這段路途會花上快一個小時,實在不輕松,還有墜落的危險。
到了底下,他正如上一次那般靜靜躺在那里。面罩是無法承受如此劇烈的撞擊的,而且維生服也沒有防沖撞的功能。毋庸置疑,他是死定了。
不過這次他做出了蜷縮的姿勢,四肢朝下,看來是想盡可能抵御傷害。我裝作沒看見,從他身上拿走東西,然后把尸體扔進一道猙獰的裂縫中,看著他墜入無邊黑暗。
接下來的日子大概就是這樣重復。那段巖壁實在是不好爬,所以我盡可能囤積一批物資就休息一陣,減少實施次數。剩下的時間大多花在修繕這道天梯,以及在巖壁薄弱處嘗試用那把小銼刀挖通道。我后來又復制了許多把,說實話這比勺子什么的還是好用多了,雖然進度依然令人絕望。
如果沒有那次地震,也許我會一直持續這種生活,直到死亡或是逃出生天。
在大自然的威能面前,仿佛任何努力都是徒勞。我當時正在石窟下面,找了個角落縮成一團。我感覺整個石窟都在顫抖,時不時轟然落下巨石,形成久久環繞的鳴響,塵土飛揚。
地震很快就停止了,我等余震都平息后才出去檢查。天梯損毀有點兒嚴重,但想重新爬上去問題不大。最嚴重的問題是,一塊巖壁脫落了下來,有十多層樓之高,重重地砸在石臺的正下方,傾斜地插在那里。
我爬上傾斜的石塊頂端。小紅燈閃爍著,卻刺不破眼前濃郁的黑暗。雖然看不到頭上的石臺,但我估摸著,只要姿勢得當,摔到這片斜坡上,能有很大概率生還。
換句話說,我的摸尸計劃大概要告一段落了。
如果繼續采用墜崖方法的話,他就可以逃走,隱蔽在下面,而下面有足球場大小,地形復雜,又沒有合適的照明設備,可以說只要想,是絕對找不到的。鑒于之前的所作所為和我對自己的了解,他應該不會束手就擒犧牲自我。
單純地在平地跳躍,然后1V1公平競爭的話,我的勝算也不大。首先不能穿著外裝甲跳躍,如果讓他也擁有裝甲的話,鑒于毫無武器,我們可能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后演變成比誰先餓死。
而且,我是跳躍到一分鐘后,他比我有額外的一分鐘準備時間,這一分鐘能做很多事,比如穿上我放在一邊的裝甲,比如站在我身后給我正義的背刺。換句話說,我有的他都有,我沒有的他也可以有。我們狀態相同,他還比我多一分鐘時間。
這怎么打?
罷了,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我磨尖了幾把銼刀,以防萬一,穿上了外裝甲,然后摁下了跳躍器。
我一睜開眼,面前就是我自己。他有些緊張地點點頭,“你好,另一個我,希望合作愉快?!?/p>
雙拳難敵四手,只要有個人負責在那一分鐘里拖住他,等我加入戰團,很快就能分出勝負。
在稱呼上,我叫他一號。因為記憶是完全相同的,我預想好的流程和分工也不需要再交流,只要練習磨合就好了。休息的間隙,我們什么都聊,因為三觀和性格都一樣,居然意外地相當合得來。
沒多久,我們就實施了計劃。過程沒什么好說的,跳躍的時候我不穿外裝甲,他穿著裝甲負責動手,只要一看到我手里的跳躍器消失,他就拿著磨尖的銼刀……嗯,跳過這一部分,總之由于裝備上的碾壓,他很輕松就能結束戰斗,甚至我回來時他已經在收拾殘局了。
看著另一個自己自由運動,這種感覺還是有點兒奇怪的,不過很快就習慣了。只要把他看成是和我不同的人,我們的相處就相當自然了。
由于這是個體力活,我們固定是每天一次,讓食物和氧氣棒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水平。這種時光持續了很久,久到我都快忘記外面的世界。也許這里的日子才是最舒服的?這里有充足的食物,有知心的好友,有自己的小天地。而外面的世界,我已經很久沒去想過了。
所謂的逃生通道早就停挖了,這里的石頭硬得要命。我把大部分的閑暇時光投入繼續破譯那根棒子上的文字當中,畢竟實在沒什么事好干,下載的游戲和電子書早被我刷了個千百遍。一般裝甲上的破譯系統是聯網用的,我顯然沒這個待遇,只能用自帶的那點兒可憐算力,進度慢得可以。
話說回來,他們的技術水平比我之前以為的要高,已經能穩定轉化生命為信息態了。不過沒有根基的信息態就如無水之萍,幾乎沒辦法和外界交互,碰到大點兒的能量就得灰飛煙滅,所以他們正在著力尋找所謂的“后臺”并嘗試刻錄數據。但是他們估計卡在了權限那一關,沒有什么突破。
那天我隱約聽到什么尖銳的聲音,思考了很久才回想起來,這是求救器的警報聲。如果它被搜救隊探測到,就會發出這種提醒的聲音,給被困人員一個心理準備,避免那種即將獲救就完全松懈下來,因為失去求生意志而迅速死亡的事情發生。但是對我們來說,不亞于催命的惡咒。
我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如果還想回到正常社會,“我”這個身份顯然只能對應一個人,也就是說,另一個復制品也許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之類的地方度過余生,永遠不會擁有一個獨立的身份。
我相信想到這件事并不難,所以接下來我幾乎沒睡,一直警戒著。事實上,想要擁有唯一的合法身份,我們之間只能活下來一個人,因為我確實沒有證據區分我倆之間的不同。但這么久的兩人相處,說一點兒感情沒有是不可能的。我等他先動手。
一號走過來了,他把外裝甲和銼刀都扔給了我。
“救援來了的話,你就殺了我吧,也許這才能讓你心安。我本就是你的復制品,能站在這里也是因為你讓我存在。親人朋友們都在等你,而不是我?!?/p>
我幾乎是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難道兩個合法的身份就這么難嗎?我幾乎是有點兒哽咽地拒絕了他,并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神經。事實上我也確實困得要命,很快就半睡半醒了。
一個恍惚間,我看見一個身影走了過來,俯下身,我笑著抬起手,想對救援人員說些什么。
一把銼刀一下插進手部裝甲破損的間隙里,抵在手臂上,痛得我精神一振。手頭的銼刀已經不翼而飛。眼看他又要拔出來再扎,我慌亂間摸到了跳躍器,摁下了按鈕。
眨眼間,他正趴在不遠處的一具尸體上,似乎是翻滾著過去的,現在背對著我,正在喘著氣休息。我悄悄找出一根藏起的銼刀,摸了過去……
我筋疲力盡地躺在地上,感受到地面在逐漸顫抖,幅度越來越大,那是救援人員鉆地的動靜。我盡力拿出跳躍器,那上面的細密文字襯上干凈銀白的背景,顯得無比好看。我端詳了一會兒,從旁邊摸過幾塊夠硬的石頭,開始用力鑿刮起來。不必全部毀壞,只要破壞關鍵部分就可以了,可以解釋成墜落時不慎刮花的。至于遺跡里可能還剩下的文本,起碼我記錄到的信息都沒有這根棒子上的詳細,也沒有觸及關鍵部分。所有復制的遺體已經全部被我扔進了裂縫之中,又盡可能傾倒了許多石頭——我也沒有更好的掩飾辦法了。
幾天前,我終于破譯出了絕大部分內容。這根棒槌,是他們試圖上傳“后臺”的成果之一,可以將實驗者復制為信息態,不必轉化掉本體,然后嘗試繞過權限上傳復制品。但是從實驗描述來看,也許是被自檢發現了,實驗者在上傳一段時間后,都會被強行遣送回來,再下載回實體。
這樣的話,那個留下的我,理論上才是本來的我;而這個作為信息上傳又下載的我,才是復制品。
我看著石窟頂部一陣石屑紛飛,鉆頭的動靜卻漸漸停息。突然整個石窟猛地一震,幾塊巨石轟然飛落,濺起漫天灰土。煙塵散去,頂部已然露出一塊不規則洞口,伴隨著幾束不?;伍W的手電光線穿過,終于照破了這始終不滅的黑暗。
我釋然地躺在地上,能想象到他們的驚呼聲,苦笑著,把棒子又往自己懷里揣了揣。
【責任編輯:臨 染】
這篇小說我看到的時候就蠻喜歡的,可能作為懸疑推理愛好者,天生就對這種題材的小說有好感。但是有人就要說了,那是不是對其他題材的投稿不公平???那肯定不是的!之所以選中這篇,是因為它做到了小說最抓人的一點,即處處有埋伏,處處都用上了。不管是最開始的頭盔上一閃一閃的小紅燈,再到外裝甲脫下來檢查,還是一直貫穿全文的外星棒槌上看不懂的文字,這樣的細節有很多處我就不一一舉例了??梢钥闯觯@篇小說的完成度是非常高的,它在情節流暢自然的前提下,層層深入,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直到最后的謎團揭開,推翻了之前的猜想,不僅解釋清楚了這里的外星人到底在做什么樣的研究,也對主人公的奇妙境遇做了合理的解釋。這些對于一位中學生來說,著實很不錯。再有一個,雖然是在此絕境中,小說整體的氛圍卻不沉悶,幽默詼諧的語言適當地調節了氣氛,讓可讀性增強,讀者的受眾范圍更廣。希望以后能看到何宇航同學更好的作品,繼續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