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斧到班門

彭妤

兩位學界泰斗做學問頗有建樹，講道理也另辟蹊徑。

“班門弄斧”出自唐代柳宗元的《王氏伯仲唱和詩序》，從“在魯班門前舞弄斧子”的字面即可知是個地地道道的貶義詞，寓意在行家面前賣弄本領、不自量力。但我國傳奇數學家華羅庚反義正引，他曾在演講時說：“中國古代有一個說法，切忌班門弄斧。可是我的看法是反過來的——弄斧必到班門！你要耍斧頭，就要敢到魯班那兒去耍。在旁人面前耍，欺負人家干什么？你到魯班面前耍一耍，如果他說你有缺點，一指點，我下回就好一點了；他如果點點頭，說明我們的工作就有相當成績。從前還有相類似的話，‘不要到孔夫子面前去賣四書‘不要到關老爺面前去耍大刀。我的想法相反，你這個耍刀的人，就是要到關云長面前給他對兩刀。對兩刀，他當然不會一刀劈你馬下，可是我們和他對兩刀有好處。俗話說，下棋找高手。找一個比我棋藝差的人，天天贏他的棋，贏得每天哈哈大笑，好不好？好是好，但你的水平難以提高。如果你找高手下棋，每一次都輸給他，輸這么半年下來，你的棋藝還能夠沒有進步嗎？所以我主張：弄斧到班門，下棋找高手。”

嚴濟慈先生是我國著名的物理學家、教育家，中國現代物理學研究工作的創始人之一。有一次，他赴浙江大學調研考察，浙江大學的學風傳承是“求是”。嚴濟慈說：“不僅要講實事求是，還要提倡好高騖遠。” “好高騖遠”出自《宋史·道學傳一·程灝傳》，指不切實際地追求過高、過大、過遠的目標，多用于形容人不務實，自命不凡。在場同行人員聽到嚴濟慈的話后，面露疑色，欲言又止。嚴濟慈解釋道：“我說的好高騖遠，指的是要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年輕人要把遠大抱負和踏實苦干結合起來，才能做好學問，日后才能有所成就。”那次考察中，他給浙江大學的題詞就是：敢于好高騖遠，敢于實事求是。這個題詞成為很多浙江大學學子乃至全國許多年輕人的座右銘。

兩位學界泰斗都是從耳熟能詳的中國成語中選取一個貶義詞，反其意而用之，讓人初聽有驚訝之感，覺得有悖常理；細聽有驚醒之感，覺得醍醐灌頂；再聽有驚嘆之感，覺得發人深省。最終，不僅能讓人會心一笑，還能令人啟心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