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省沈陽市于洪區(qū)作家協會
將身抽出土壤,綠化冰霜的寂寞
眼角滑出晶瑩,替大地仰望星空
西伯利亞的風
扇過,春一樣的臉頰
卻從來沒有動搖,繁衍生息的夢想
那群嚼過麥粒的麻雀
將恩情喊出田野,暖化凍僵的村莊
等待一襲雪白的嫁衣
拂過寒冬門檻,迎接遼闊的豐盈
父親是一株麥子,站在哪里
哪里就是麥田
金色,太陽的恩賜
麥芒,如蜜蜂的刺
父親不是麥子,走到哪里
哪里一片金黃
揮舞著鐮刀,揮灑著汗珠
磨過磨石,磨過月亮
父親也是一株麥子,坐在哪里
哪里鳥雀成群
我裝扮成稻草人
心疼他的慷慨與大方
父親鉆進了麥地
供更多的種子發(fā)芽
大地有了父親的脾氣,更加倔強
天天向著太陽——生長
老屋,在河邊站立了多少年?
那一朵云
把記憶和眼睛
牽回到遙遠的從前
后門浣衣的女子
今在何方?
河水無聲,只有曾經的小舟
仍在河邊眺望
墻上花窗開滿昔日的花
高大的鑊耳屋
正豎著耳朵傾聽
溫柔的藤蔓緩緩爬上屋頂
外面的世界一片陽光
嶺南的天空
有過多少次風起云涌
芭蕉葉中的春天綠了又黃
黃了又綠,指著歲月的方向
當滄桑的門墻融進夕陽
那響徹云霄的雁鳴
正隨一縷炊煙
穿透畫面外的悠遠時光
你倒在泥水中,而我坐的
是空車。車子擦過你的驚慌
我離車速尚遠
雙肩撫住雙肩,你的怒火
慢慢迎合于男人的氣息,這次摔倒
成就了意外
貼近再貼近,之前的那只手
沒能真正牽起這場遭遇。深夜里沒有閃電
你卻擊中了荒涼的欲念
本沒有雨,睡在平靜之中,就
匆匆趕往了透明的路途,讓所有的
懸念順理成章
甚至一條河流也不為過,在
虛構中盛滿此刻想要的長句子
面對面掀去那層薄風
或許對彼此的注視,不能
依據這種理由,而你就躺在潦草的那一頁
需要短暫的規(guī)整
僅有半夜的時間,你仍未
起身,就這樣被野火支撐著
等待黎明的割裂
風嗚嗚從耳旁穿過
仿佛聽到院壩里
那棵棗樹枯枝斷裂的聲音
當年奶奶把棗子
換成學費和生活品
那棵一靠就能入夢的棗樹
時不時走進我的詩行
此時我不敢觸摸
怕書頁的簌簌
連同我內心的骨裂一起坍塌
那年,奶奶等不及我回家
硬是站成一棵棗樹
孤零零地在村口盼我
遠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幾片碎云,知道自己卑微
躲得遠遠的。原野空蕩蕩
沒有誰搭理我。握著鑰匙的手
怎么都打不開生銹的鎖
不再歡迎我的,似乎
不止這老屋。感覺整個
村莊有些異樣,聽不到
石板與牛蹄的拍子,甚至
我把動靜弄得很大,也沒有
犬吠聲。這時
我期盼著,有慈愛的
喊聲從屋內傳出,而我調皮地
假裝未聽見時,木門吱呀一聲
被一雙粗糙的手打開
幾只鳥的暗影,從瓦片上
掠過,推走移動的天空
村莊的人,站立呈梯度狀
孫子輩,父母輩
爺爺奶奶輩
一輩一輩人排列守望
就像遠處的梯田
噴射出金色的火焰
把一個個人生坐標點燃
從山腳一直碼到山頂
小時候站位低,但充滿童趣
時時刻刻,在光陰的圍剿中
感覺度日如年,于是
每天采摘陽光盼望長大
人到中年,像老牛爬坡
邁過一道又一道坎
一輩輩人在仰俯間化為句號
自己也在時光里裸露成標點
轉眼爬到人生最高梯度
很多人目光低垂,眼里常含淚水
常會輕撫孩子們的頭
把歲月緊緊地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