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國際金融 美元 霸權貨幣
【中圖分類號】F831 【文獻標識碼】A

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國際金融體系改革也不斷提速。作為世界百年變局加速演變顯著表現的國際金融大變局的出現,以及霸權貨幣衰落導致的多國去美元化和國際金融市場的系統性與非系統性風險上升,給世界各國帶來了重大挑戰,同時也為非西方國家貨幣國際化創造了難得的歷史機遇。實際上,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要求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的呼聲從未停止。如今,“一美獨大”的國際金融體系正在逐漸失去擁躉,加快推進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國際金融秩序合理化,成為世界共同的期待。積極參與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在國際金融領域作出一系列重要理論創新和實踐創新,展現負責任大國擔當,將為世界和平發展創造更加有利的條件。因此,分析國際金融大變局及霸權貨幣衰落的內在動因和外部環境、多國去美元化、人民幣國際化及中國應對等問題,不僅具有現實意義,更具有理論價值。
國際金融大變局,是對國際金融格局特別是國際貨幣體系和國際金融市場秩序的大規模、廣范圍、高深度的急劇變化的概稱,突出表現為國際儲備貨幣結構、國際匯率制度、國際收支平衡機制和國際金融市場結構的急劇變化。國際金融大變局不僅是當代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急劇變動和加速演化的產物,更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變在國際貨幣金融領域的綜合表現。國際金融大變局不僅加速動搖舊的以美元為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格局,也為新世界貨幣體系的構建創造了機遇和條件。當代國際金融大變局特別是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的國際金融大變局表現出以下四方面的顯著特征:
第一,國際貨幣體系劇變。二戰后建立的布雷頓森林體系使美元成為國際主要儲備貨幣,但以1971年12月的《史密森協定》為標志,表明布雷頓森林貨幣體系已名存實亡,1976年建立的牙買加貨幣體系也使美元在國際儲備貨幣體系中的地位有所下降,雖然歐元的誕生使美元的國際儲備貨幣地位受到沖擊,但美元的國際主導儲備貨幣地位沒有被取代。2022年烏克蘭危機爆發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肆意濫用貨幣金融霸權,動輒實施單邊金融制裁,隨意凍結別國政府和國民的儲蓄財富。美元及西方國家貨幣成為金融制裁工具,這種將西方國際儲備貨幣“武器化”的做法將直接導致國際儲備貨幣體系出現三方面急變:一是美元及西方國家貨幣在國際儲備貨幣體系中的信用持續下降,西方國家儲備貨幣的系統性風險積累破壞了國際儲備貨幣體系的穩定性;二是美元及西方國家貨幣的“武器化”損害了國際儲備貨幣的可靠性、自由交易性和貨幣中性;三是人民幣影響力與日俱增。人民幣已經成為非西方國家的國際儲備貨幣新選擇,最為典型的是俄羅斯、巴西等非西方國家增加人民幣儲備。國際儲備貨幣體系劇變的最終結果必然是國際儲備貨幣的多元化、多極化和去美元化。去美元化不等同于人民幣替代美元,畢竟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貨幣。但美元霸權衰落導致對人民幣等非美元貨幣需求上升,客觀上為人民幣國際化帶來機遇。
第二,國際匯率體系劇變。隨著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出現了逆全球化、超級保護主義、民粹主義和單邊主義現象,特別是拜登政府執政以來,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持續大幅度加息政策導致美元匯率上升的同時大多數非美元貨幣匯率下降,破壞了國際匯率體系的相對穩定性,誘發國際匯率體系產生四方面劇變:一是美元周期性貶值與升值導致國際匯率體系的急劇動蕩和風險積累,國際匯率體系周期性動蕩與非周期性隨機沖擊疊加效應顯性化和擴大化;二是穩定匯率的錨貨幣出現替代性選擇,實物黃金、稀有貴金屬、大宗商品、能源、關鍵原材料和重要制造業產品成為錨定匯率的新選擇,美元、歐元及西方國家貨幣的錨貨幣地位整體下降;三是非西方國家新興貨幣成為穩定國際匯率體系的新錨貨幣,出現了錨定貨幣的替代性選擇效應;四是數字貨幣特別是央行數字貨幣的發行與流通對國際匯率的形成機制產生數字化沖擊,國際數字貨幣匯率體系正在形成之中并對傳統貨幣匯率體系產生替代性效應。
第三,國際收支平衡機制缺陷顯性化。國際社會中任何成員國或者經濟體如果出現國際收支不平衡時,國際收支總差額長期順差或逆差,對應儲備資產持續上升或下降,說明國際收支總體平衡狀況有待改善,此時需要平衡國際收支的金融工具、組織機構及國際機制發揮作用。但是對于廣大發展中國家乃至部分西方國家而言,僅僅依靠本國或者本經濟體能力是不可能完全平衡國際收支的,還需要借助國際收支市場調節機制來實現。目前,促進國際貨幣合作和貨幣穩定,幫助成員保持國際收支平衡的機構主要是戰后成立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但現存國際收支市場調節機制存在三個突出缺陷:一是組織缺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是二戰后由美國及其西方盟友國家主導建立的,主要體現西方國家的利益需要,廣大發展中國家特別是中小脆弱國家如果出現國際收支不平衡時,易出現國際組織缺位及救助不到位現象;二是組織失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能夠為成員國提供平衡國際收支的能力相對有限,不具備扮演完全救助者的充足資金規模和高效金融工具;三是西方國家操縱,組織決策機制的西方壟斷化,美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中占有最大股份和壟斷性最終決策能力,非西方國家缺乏決策權和影響力;四是組織機構的意識形態化和教條化,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把本國的價值觀乃至意識形態嵌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國際金融機構之中,在某些情況下這些國際金融機構成為推行西方價值觀及意識形態的工具,甚至成為干預非西方國家內政的工具。
第四,國際債務及金融危機常態化與長期化。美國作為全球最大債務國,2022年美國聯邦政府債務超過30萬億美元,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為25萬億美元左右,前者遠超后者,截至2023年6月16日,美國聯邦政府債務已經突破32萬億美元,預計到2030年將超過50萬億美元。美國聯邦政府的債務負擔呈現持續增加狀態。2023年3月10日和12日,美國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先后倒閉,2023年5月1日美國第一共和銀行倒閉,顯示出其金融體系存在著風險。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債務及金融危機表現出常態化和長期化的根本原因在于:一是西方國家金融資本過度膨脹誘發金融資產泡沫,特別是美國金融資本對產業資本,以及壟斷資本對非壟斷資本產生擠出效應,導致美國產業空心化和實體經濟相對弱化,不僅削弱了美國普通制造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而且產生脫離實體經濟的金融資本泡沫;二是新興經濟體制造業的崛起導致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重構,新興經濟體不僅具有產業競爭力和貿易比較優勢,而且是西方國家制造業和貿易領域的主要競爭對手;三是西方國家金融監管體系的固有缺陷導致金融投機和債務違約頻發,金融資本在追逐利潤時如果缺乏有效監管,則必然會誘發系統性和非系統性金融風險;四是西方國家的政黨政治及黨爭誘發的政府債務赤字和債務違約現象表現出周期性和長期性特征。
第五,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金融機構的空間性、結構性和數字化重組加速演化。全球產業鏈與供應鏈的調整、轉移及重構,必然對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業務活動、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及空間分布、金融產品及金融交易、金融市場結構產生影響,導致國際金融市場體系的結構性和空間性重組,突出表現為國際金融中心空間結構重組,西方國家傳統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和影響力相對下降,非西方新興大國中心城市和國際化港口城市成為新興國際金融中心,例如中國的北京、上海、深圳,以及東南亞城市國家新加坡、海灣地區的迪拜等逐漸成長為新的國際金融中心,倫敦、紐約、東京等傳統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和影響力相對下降。同時,西方國家主導的國際金融機構例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在國際金融市場體系中的地位相對下降,以中國為代表的非西方國家倡導成立的國際金融機構在國際金融市場中的地位和影響力持續上升,例如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在國際金融市場的影響日益顯著。
簡言之,國際金融大變局是國際金融格局的規模大、范圍廣和深度高的調整與變遷,國際儲備貨幣體系和國際匯率體系的急劇變化是突出表現,國際收支平衡機制缺陷的顯性化、國際債務及金融危機的常態化和長期化損害了國際金融市場的穩定性,西方國家主導的國際金融機構在國際貨幣及金融市場中的地位和影響力相對下降,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主導和廣大發展中國家參與的國際金融機構在國際貨幣及金融市場中的相對地位和影響力持續上升。
以中國為代表的非西方新興經濟體崛起和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整體經濟實力的相對下降是國際政治經濟格局特別是國際金融大變局產生的根本原因,以美元為代表的西方國家霸權貨幣的衰落則是國際金融大變局的重要原因和具體表現。美國為了維護本國霸權,把美元作為經濟及金融制裁的工具,美元成為打擊和削弱競爭對手的武器即美元武器化。以俄羅斯、巴西等為代表的廣大發展中國家為了維護本國的金融安全和金融利益,選擇以人民幣為代表的非西方國家貨幣替代美元作為外匯儲備、貿易投資貨幣便成為必然選擇,由此形成全球非美元化浪潮。
霸權貨幣衰落意為霸權國家貨幣在國際社會的地位和影響力持續下降,主要表現為霸權國家貨幣在國際社會的發行與流通規模和范圍相對收縮、信用及影響力下降。目前,美元仍然是國際社會居于主導地位的國際儲備、交易與投資貨幣,是美國在全球范圍內推行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的貨幣工具,但其信用和影響力相對下降,已經顯示出衰落特征。美元作為霸權貨幣的相對衰落,是多種原因共同作用的結果,根本原因在于美國的綜合國力和全球干預能力的相對下降。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美國把美元作為進行全面制裁的武器化工具所誘發的多國去美元化浪潮,加快了美元霸權貨幣的衰落。以美元為代表的西方霸權貨幣的衰落,有著復雜的國際政治經濟動因及美國國內的政治經濟因素。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分析。
第一,美元武器化的信用反噬效應。美元武器化損害了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信用基礎,產生反噬效應。國際貨幣具有跨國公共產品的屬性,能夠在國際社會的跨國經濟活動中扮演價值尺度、支付工具、交易媒介、投資工具和價值儲存的職能。美元武器化是指把美元作為攻擊、損害、恐嚇和威脅他人的武器。美元武器化基礎是依靠美國的國家信用和美元的國際貨幣功能。美元武器化從五個方面弱化美元信用:一是美元的價值尺度和價值標準背離公允性和公平性;二是美元的全球支付可靠性和支付功能受到限制;三是美元的交易便利性和交易職能受到約束;四是美元的投資功能面臨不確定性風險;五是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的流通范圍和流動規模受到約束。
第二,多國去美元化的霸權貨幣弱化效應。美元之所以能夠成為國際貨幣特別是具有霸權地位的國際貨幣,美國是其最重要的政治經濟基礎和主權信用來源。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以美元為代表的西方國家貨幣成為西方國家進行制裁的工具,非西方國家持有美元的風險上升,為了分散持有美元的風險,廣大非西方經濟體特別是非西方新興和發展中經濟體普遍采取減持美元和美元資產的行為,由此形成全球范圍的去美元化浪潮,最為典型的便是俄羅斯、伊朗、委內瑞拉、古巴等國家大規模減持美元資產并拋售美國債券。多國去美元化從四個方面弱化了美元的霸權貨幣地位:一是美元在全球儲備貨幣體系中地位下降,弱化了美元的國際儲備貨幣功能,削弱了美元在國際儲備貨幣體系中的壟斷性乃至霸權性影響;二是美元在國際貨幣市場的流通范圍和流通規模下降導致美元在國際支付體系中的地位和影響力下降;三是美元的國際投資功能下降,美元在全球范圍的投資功能及投資杠桿效應弱化;四是美元對去美元化國家的政治經濟影響力和干預能力下降。
第三,人民幣國際化的貨幣替代效應。人民幣作為新興大國貨幣,具有堅實的國際貨幣信用基礎和強大的國家制度保障,已經被納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與美元、歐元、英鎊和日元同等程度發揮國際儲備貨幣、交易貨幣和投資貨幣的職能,正在成為受世界各國人民喜歡的國際儲備、交易與投資貨幣。人民幣國際化是中國國家崛起、硬實力和軟實力剛柔相濟的重要標志,也是中國全面融入國際社會并保持經濟持續強盛的重要支柱和國家工具。人民幣國際化使得人民幣成為美元武器化受害國規避國際貨幣風險的替代性選擇,并且多國去美元化也為非西方國家貨幣國際化創造了新的國際貨幣及金融市場空間,出現國際貨幣及金融市場中不同貨幣流通規模和流通范圍的結構性重組。從長期來看,以美元為代表的西方霸權貨幣在國際社會的地位和比重表現出下降態勢。
第四,國際貨幣體系的金融數字化、多元化效應。數字技術特別是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量子技術、區塊鏈等新興數字技術的發展,從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和金融工具創新方面推動全球范圍內的金融數字化進程,數字化技術及工具成為國際貨幣職能的替代性選擇,產生國際貨幣體系的多元化效應,對以美元為代表的傳統國際貨幣職能產生部分乃至完全替代,形成新興數字貨幣對傳統主流國際貨幣的競爭性局面。國際貨幣體系的金融數字化、多元化效應突出表現為:一是數字貨幣的出現,增加了國際市場中的貨幣品種和類型,形成不同品種和類型貨幣之間的多元化競爭與多元化組合;二是新興數字金融產品成為國際金融市場金融投資與資產組合的新選擇,壓縮了以美元為代表的傳統國際貨幣的投資空間和資產組合選擇空間,弱化了傳統國際貨幣的金融投資職能;三是新的數字金融交易工具的出現,一方面對傳統國際貨幣交易工具產生替代效應,另一方面則開拓了國際經濟交易和投資的新領域,對美元等傳統國際貨幣的金融市場拓展與滲透產生抑制效應,甚至產生逆向逼退效應。
第五,金融霸權主義的貨幣擠出效應。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加速演變對國際貨幣及金融市場產生系統性影響和大范圍沖擊,推動著世界數字貨幣體系的構建,對霸權貨幣產生擠出效應。突出表現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過程本身就是不同國際貨幣競爭的結果,必然會削弱傳統霸權貨幣的國際儲備貨幣地位;國際匯率體系的調整與重構必然會動搖霸權貨幣的錨貨幣地位,新的錨貨幣成為新匯率體系構建與穩定的基礎;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過程也是一個霸權貨幣的去中心化的過程,失去中心地位的傳統霸權貨幣會逐漸向非霸權普通國際貨幣演化。
簡言之,美元武器化與多國去美元化是導致美元霸權貨幣衰落的直接原因,根本原因在于美國綜合國力的相對下降,特別是其經濟及金融國際地位及影響力的相對下降,動搖了美元霸權的國際信用基礎。數字金融化等為世界各國人民的國際貨幣選擇提供了新的方案,成為加速霸權貨幣衰落的重要因素,也是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重要推動力量。
人民幣國際化水平不斷提升。2016年人民幣正式納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這是SDR創建以來首次納入發展中國家貨幣,是中國融入全球金融體系的重要里程碑,體現了國際社會對中國經濟發展成就和金融業改革開放成果的充分肯定。數據顯示,2022年,中國跨境人民幣結算規模超過42萬億元。中國人民銀行已經在29個國家和地區授權了31家人民幣清算行,與40個國家和地區的央行或貨幣當局簽署了雙邊貨幣互換協議,協議總額超過4萬億元。人民幣國際化取得重要進展。
國際金融大變局和霸權貨幣衰落是百年變局加速演進的必然結果,國際金融格局調整給世界各國帶來發展機遇的同時,也給世界經濟發展和國際金融市場穩定性帶來沖擊及風險,為此,中國需要制定科學合理的妥善應對之策以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和全球金融治理改革。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全球主要的貨幣及金融大國,中國將展示其作為負責任、守承諾國際大國的形象和推動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能力。
第一,積極貢獻中國方案,展現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大國擔當及責任。重點包括三方面內容:一是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進一步增加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國際金融機構中的發言權和代表性,完善多邊國際協調機制,切實推動世界經濟平衡增長;二是推動人民幣國際化,以中國的綜合國力和堅實的國家信用作為穩定國際金融之錨,為國際社會提供以大國信用為基礎的非武器化的國際儲備貨幣,推動世界儲備貨幣體系改革;三是推動世界匯率體系治理改革,構建對沖機制,以應對霸權貨幣通過周期性貶值和升值對世界各國人民進行價值轉移乃至價值掠奪的“薅羊毛”行為,穩定國際匯率體系及匯率形成機制。
第二,積極參與全球金融治理。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暴露出全球金融監管體制及監管規則存在一些問題,全球金融治理改革勢在必行。一是積極主動參與國際金融規則的制定,可以以全球發展倡議、全球安全倡議和全球文明倡議作為確定全球金融治理變革的哲學基礎和邏輯起點,通過共商、共建、共享和共治的基本原則,把建立公平、公正、高效、穩定、有序的國際金融體系及國際金融秩序作為全球金融治理改革的直接目標;二是充分發揮中國在金融相關人才方面的優勢,提升中國在國際金融組織中的影響力;三是提升中國銀行業的國際化水平,尤其是中資銀行收入結構、合規意識、海外業務本地化經營等方面。
第三,通過人民幣國際化與數字化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國際貨幣體系改革需要更平衡地考慮全世界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新興市場之間平衡的、互利共贏的關系。人民幣具備成為世界主要儲備貨幣的信用基礎和數字貨幣技術優勢,中國的制造業大國、貿易大國和新興數字技術大國等地位因素,為人民幣國際化和數字化發展提供了信用和技術支持。對此,可以從三個方面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一是充分利用數字技術及數字貨幣發行和流通的便利化優勢,促進國際儲備貨幣的數字化發展,根據儲備貨幣發行國信用對儲備貨幣籃子的貨幣幣種結構和規模結構進行數字化動態調整;二是打破霸權國家和霸權貨幣在儲備貨幣體系中的壟斷地位,增加非西方新興大國及發展中國家數字貨幣在國際儲備貨幣中的比重,形成多元化和多樣性的儲備貨幣組合體系;三是根據各國綜合國力和信用基礎,對儲備貨幣幣種結構和規模結構進行跨時動態調整,打破傳統儲備貨幣體系的周期性固定和長期性的霸權貨幣主導與壟斷現象。
第四,降低對霸權貨幣的依賴,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尋求更公平貿易、更獨立自主的發展道路。霸權貨幣衰落必然引發各國貨幣匯率的波動和不確定性,對傳統國際匯率體系產生破壞性沖擊效應,需要構建新的穩定各國匯率的錨貨幣組合,這其中,穩定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是關鍵。一是在國際貿易、跨國投資、國際支付和國際金融合作中增加人民幣的比重;二是推動人民幣盡快成為國際上普遍認可的交易、計價、結算和儲備貨幣,充分發揮全球貨物和服務貿易第一大國、制造業第一大國的綜合比較優勢,建立人民幣與黃金、全球通用制造業產品和大宗貨物貿易商品組合的穩定價值掛鉤關系,使得人民幣成為世界貨幣匯率穩定之錨;三是完善多邊國際協調機制,促進世界各國貨幣之間的公平競爭、高效合作和多元化、民主化的全球貨幣生態體系。
第五,組建新的國際金融組織,創設新的國際金融工具,推動構建新的國際收支平衡機制。西方國家主導的國際收支平衡機制最大的缺陷就是當非西方國家出現國際收支不平衡時,因為平衡組織缺位、平衡工具不足和國際組織救助行為的西方價值觀及意識形態導向,不僅得不到及時救助,還會引發系統性及非系統性的債務及金融風險乃至危機,加深非西方國家對西方國家的金融依賴。對此,可以從三方面推進:一是成立世界金融穩定組織,由金磚國家、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東盟國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RCEP成員國及廣大非西方發展中國家共同參與,作為新的平衡國際收支和穩定國際金融市場的國際組織,承擔平衡國際收支和穩定世界金融秩序的責任,彌補現存國際金融組織在平衡國際收支方面的能力不足、功能缺位和西方意識形態導向等問題;二是由世界金融穩定組織成員國共同出資,建立世界金融穩定基金;成立世界金融穩定銀行,承擔平衡國際收支和穩定國際金融市場的直接責任,推動全球金融治理機制變革;三是以金磚國家合作機制及跨主權信用為基礎,通過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或者新組建的世界金融穩定銀行發行新的國際儲備貨幣——金磚幣,作為金磚國家及廣大發展中國家平衡國際收支的工具,對霸權貨幣及其武器化進行有效應對,以維護國際金融市場的穩定。
簡言之,面對國際金融大變局、霸權貨幣衰落帶來的挑戰和風險,中國積極參與和推動全球金融治理改革,在當前全球經濟不確定性烏云籠罩、貿易保護主義破壞國際規則和信任的情況下,中國始終秉承開放包容和互利共贏的理念,以有擔當的態度展現著負責任大國形象,為維護世界金融穩定作出應有的貢獻。
霸權貨幣衰落和西方國家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的失能、失效、解體及為新的世界貨幣體系所取代是當代國際金融大變局的典型表現,美元武器化和多國去美元化則推動著國際金融大變局加速演變。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負責任全面參與乃至引領全球金融治理改革是歷史的必然發展。人民幣國際化和數字化不僅能夠對西方國家貨幣武器化產生對沖效應,而且對霸權貨幣衰落和多國去美元化產生迭代加速效應,已經成為推動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重要內容。美元武器化削弱了美國國家主權信用的同時也必然誘發多國去美元化浪潮,加深美國的貨幣危機、金融危機、債務危機和主權信用危機,推動全球金融治理體系和治理機制的變革,中國式現代化及新興大國貨幣的崛起則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提供了新的儲備貨幣基礎,數字技術發展、數字產業革命、人民幣國際化、數字化則為國際貨幣體系改革提供了技術支持。作為負責任的大國,中國一直在為推進全球金融治理變革和宏觀經濟政策協調不遺余力地貢獻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推動全球和地區金融治理機構密切合作,增強地區金融治理的能力和秩序穩定。
(作者為新疆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中國人民大學對口支援)、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二級教授、世界經濟專業博導、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中心主任)
【注:本文系新疆大學國家安全研究省部共建協同創新中心重點項目“西北邊疆社會數字化轉型中的風險及對策研究”(項目編號:ZD202201)的階段性成果;同時得到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亞太自貿區建設與中國國際戰略研究”(課題編號:15JZD037)、中國人民大學“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重大規劃項目“國際關系與政治學博弈論及大數據方法研究”(項目編號:16XNLG11)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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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國際市場對中國經濟投下“信任票” 區域化合作成人民幣國際化推手》,中國青年網,2023年7月5日。
責編/賈娜 美編/宋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