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城山,乃河南省信陽市羅山縣青山鎮境內一座山。山大不大?高不高?景色如何?和誰一起?這些都合心意了,游興才發。
到了皇城山下。皇城山,在青山鎮的西南部,海拔才300多米,為其境內最高峰,是矮子里面的將軍。坐車一路盤旋而上,約3公里到了皇城山半腰的青年林場場部?;食巧街鞣寰驮谘矍?。倘若太陽升起,這里可以被第一縷陽光照耀。
青年林場的承包人姓張。據他介紹,這林場之所以叫青年林場是1969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時建設的。從信陽、羅山等城里下來的一批下鄉知識青年,戰天斗地,栽樹種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建設茶廠約1000多畝,育林近2000畝。這一幫熱血青年,把這里建設得有模有樣。
主人還說,場部后山凹有三口人造魚塘,魚隨便釣。這些魚沒有喂一粒飼料,全部是野生的,保證肉質鮮美。
有人嚷道,主人,你與山泉為伴,與野鶴閑云為伍,種個小菜園,養些雞鴨鵝和山羊,在這自然氧吧里你過的是神仙的日子哩。主人哈哈一笑,是啊,山里安靜,缺啥了下趟山就齊了,還有這茶樹、林子等相伴,是很快意。這里有電,還有電視信號,山外啥大事,俺也知道哩。
我提議去爬皇城山,有個青山當地的朋友自告奮勇地帶路,我們順著一條小路向上爬去。時令已是陰歷九月,樹上的葉子熟透了,有的黃,有的紅,染布一般,一層一層;崗上那片茶樹早沒有春天的俏綠,已經被歲月的雨水浸潤成渾厚的深綠了。那一棵棵板栗樹上的栗包也快炸開了,笑著秋天,一股兒生栗子的香味迎面而來。如果這板栗園的主人外出打工,樹上的板栗就沒人收了,誰收就是誰的了,碰上板栗價賤的時候,這些板栗就獻給大山,成了秋天的祭品。在人跡罕至的林子里,還可以聞見一種腐草的味道,滿山都是秋的味道。
爬山真累,我聽得見有人的喘息聲。終于到了皇城山頂,往下一看,境內最大的洪河自西向東橫穿鄉境,注入子路河?;食巧教幪幎际菍殻壳扒嗌芥傞_采的珍珠巖和膨潤土等產品已銷往全國各地。青山有幸埋有礦藏,山下這一片片沃土里,據說還埋藏著儲量大的氟石、瓷石、鈾、金、銀、鐵等礦藏,為這里人們的富庶生活奠定了基礎。
朋友看我對這里的山水一片癡情的樣子,告訴我說,石山口水庫邊那煙嵐之中孕育了一個絕世英才。誰?一個大畫家!哦,山水育英才,一個掩埋在歷史煙塵中的大畫家。他在中國畫壇上有一席之地,可是羅山家鄉人卻知之甚少。他叫李晨嵐,是20世紀中葉以云南和西部題材創作為主而享有盛譽的畫家,是終身為傳承中國畫傳統并創新發展新國畫的先驅之一。
朋友邊走邊介紹,晨嵐先生1910年出生在羅山縣潘新鎮李橋村,1976年去世。他先后在河南藝術師范學校、北京金華美術學院、杭州藝專研讀美術專業。曾受教于齊白石、林風眠、潘天壽等泰斗巨匠,深為“整理中國藝術,調和中西藝術,創造時代藝術”宗旨所激勵,精研傳統文化,直追唐宋雄風,旁采中西眾長,踐行“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生活中創造了自己氣韻生動、壯美雄渾、富有民族性時代性的藝術畫卷。
朋友侃侃而談,在抗日戰爭期間,杭州藝專遷往昆明,他和同學李霖燦(后任臺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深入麗江、中甸等地寫生,考察,創作。第一次以大量的藝術創作,描繪西部瑰麗的風光和玉龍雪山的風采,雪山、峽谷、村寨,在其筆下盡皆引人入勝。20世紀50年代,他再次深入邊疆民族地區,創作了大批反映傣族等民族風情的作品,竹樓、蕉林、椰林和神奇的民風民俗令人神往。在他的創作中,巴山蜀水的風貌令人耳目一新。其他如礦山建設、山間公路、云山霧樹、花卉果蔬皆令人流連贊賞。晨嵐先生的作品曾在全國美展、西南地區美展及莫斯科新中國美術作品展展出。
晨嵐先生生前曾在麗江、昆明等地的學校教授中國畫,為中華文化在邊疆和農村的發展傳播獻出了自己畢生的精力。晨嵐先生一生坎坷,終老在家鄉,就葬在石山口水庫邊的一個小山崗上,那是一個極普通的墳墓。有一年,有人從云南昆明千里迢迢尋到羅山,遙天祭拜,據說是先生業余教授的學生,學生現在也已是某大學的美術教授,在國內也小有名氣。為了感恩先生當年帶他到玉龍雪山寫生,領略雪山一米陽光絕世的美麗,晨嵐先生的學生還計劃在國內各地籌辦先生的畫展。
你咋對晨嵐先生這么熟悉,你見過晨嵐先生的畫?我們問道。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物,皇城山養育的精靈當然大家知道。朋友以極富崇拜的口吻說,我見過晨嵐先生的作品,晨嵐先生的畫中既蘊含中國文化傳統的氣脈和技法,又融入了西畫的元素;既是高雅的藝術作品,又令人可親可近,引發愛國情懷,激發民族自豪感和對真善美的向往。
你有他的畫嗎?
可惜沒有。晨嵐先生的畫作現在存世量極少,可能在俄羅斯博物院或國家博物館有收藏。晚年他回到故鄉居住了幾年。那時,凡有求畫者,或一壺酒,或幾條魚,即使空手而來索求他也都慷慨送之??上У氖谴蠹抑恢浪漠嫼每?,珍惜者寥寥,收藏者更是了了。據說有人把他的畫作當成糊墻的紙,后來先生作別人間后才認識到其畫作的價值,想把畫作從墻上揭下來,可惜畫兒已融入到泥巴里了,只有畫作的紅或綠在墻上斑駁。
聽朋友這么介紹,我仿佛看見了晨嵐大師的作品,那勁吹的山風,蒼翠的修竹,挺拔的椰林,玉龍雪山的冷月,還有那吊腳樓下的妖媚女子,充滿著對生活的熱愛和感悟,沿著遠處石山口水庫和皇城山上的小路,激情滿懷地向追思生活的人們款款走來。我仿佛還看到,以何家安、桂行創等為代表的“大別山山水畫派”,以甘慶瓊為代表的“大別山花鳥寫意派”。最為可喜的是,最近幾年在中原畫壇又崛起了畢業于中國美術學院、創建五墨堂藝術網的李化猛等潘新李氏弟子,他們繼往開來,立志將晨嵐先生的事業發揚光大,這是多么值得慶幸的一件事?。∠虺繊瓜壬鷵]揮手,已從大別山的某一架山、某一棵樹、某一方巖石邊出發,走向了外面精彩的世界,躋身當今中國畫壇,再次有力地佐證了信陽人杰地靈。
秋游皇城山,我慶幸自己在一個純凈的地方結識了一位卓有成就的“墨客”。我認為自己有責任把晨嵐先生從歷史中喚醒,讓家鄉的人們認識到這位卓有成就的畫家的歷史過往。再望青年林場,它好像是鑲嵌在皇城山的一個果子,被人們拿來咀嚼,溢出生活沉淀的汁水;它還如一幅畫,穿越歲月,被人們用畢生的精力一筆一筆地細細描繪著。
作者簡介:
袁博,羅山縣教體局工作人員,熱愛散文,癡心筆耕。河南省作協會員,散文詩學會會員。出版《春天的蘭草花》《天空的弦子》等詩集、散文詩集。
責任編輯/石淑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