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看個口腔潰瘍，需要多長時間？

蔣悅飛

在倫敦看個口腔潰瘍，需要多長時間？

一天？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國內，早上掛號，下午去看；普通號掛不上，大不了掛個專家號，掛號費也就幾百元。兩周？倫敦也不是西班牙馬德里，也是不可能的。大家往長里猜就是了。

口腔潰瘍是我的老毛病，有20多年歷史了，最近兩年越發嚴重，差不多每天都有兩三個潰瘍相伴，實在苦不堪言。去年這時節，舌尖上生了個巨大的潰瘍，足足疼了近兩個月，疼到我懷疑是舌癌先兆，于是下定決心去看醫生。

為啥之前不愿去看醫生呢？因為嫌太麻煩。我的定點GP（General Practitioner，全科醫生，相當于國內的社區醫院）離家也就步行不到十分鐘，服務很好，但是預約麻煩。

剛來倫敦的時候，我的英語口語比較差，前臺見狀直接就給我在每次看病時預約了翻譯。第一次見這陣仗的我嚇了一跳，以為得自己掏腰包。其實不是，全免費。這一點，倫敦比馬德里好多了——在馬德里時，因為我不懂西班牙語，看病時常常得開著手機找西班牙朋友幫忙在線翻譯。

有一次，孩子急診，GP前臺還直接幫我叫了出租車，各種態度和服務無可挑剔。但問題就是預約太麻煩，每次預約至少兩周后，一般的小病小痛，我已經習慣了忍忍就算了。反正，等到了預約時間，這些小癥狀也基本痊愈了。所以，除了剛到倫敦的時候去過兩三次GP，之后我就再也沒光顧過。

但這次實在受不了了，那就去看病吧。

英國的口腔科基本都在牙診所，而我們有個私人保險定點牙診所，也很方便——除了預約排隊也比較長，通常要兩個月。牙醫非常溫和、耐心，告訴我會幫我預約專科醫生，時間大概會在一個月后，然后告訴我，普通牙膏中都有一種成分叫作十二烷基聚氧乙醚硫酸鈉，一些人容易過敏，建議我下次挑牙膏的時候盡量避開，測試下是不是這個原因。

于是回家等。不幾天就接到了專科醫生那邊的預約電話，詳細告知了就診時間及費用，大概是三五百英鎊。然后，問題來了：看牙是在牙診所，看口腔潰瘍也是在牙科，但這不屬于牙科保險，而是普通的醫保。而我們在半年前把普通私人醫保給停了，只留了牙科的私人醫保。

當時停掉的原因是，之前孩子去看GP的時候，跟急診的銜接非常暢通，私人保險沒發揮什么作用。雖然說私人保險可以加快排隊速度，但我們第一天上午十點多到了急診室，還是一直等到第二天晚上大概7點才等到醫生。麻醉師正在諄諄誘導給孩子打麻醉的時候，孩子的大膿包自己破了。結果麻醉也不用了，手術也不用了，醫生直接包扎清理，我們就走人了。

思來想去，三五百鎊對我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反正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也忍受了20多年了，那就再忍忍吧。于是我拒絕了這次預約，重新走免費的NHS體系（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

今年6月份預約，到10月15日終于看上了，其間間隔4個多月。中間診所給我打了兩次電話，核對個人信息和看病時間、地點，還寄來一封特別詳細的信，特別提到，這次看病NHS支出的成本是167鎊，千萬別遲到或失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浪費公共財政。

最后，我見到醫生，看了也就15分鐘。醫生給了我幾張紙，上面詳細介紹了口腔潰瘍的成因和處置方法，給我配了緩解疼痛的噴霧和漱口水。

對于這樣的結果我倒也沒有特別失望，因為已經習慣了。在國內我也看過各種門診，還曾經看了大半年的中醫，對我的口腔潰瘍都沒啥效果。本想著換個醫療系統可能會有用，但現實還是現實。

不過，這位醫生解答了我的幾個問題：一，口腔潰瘍和口腔癌沒有關系；二，口腔潰瘍跟免疫系統沒有關系；三，焦慮不會引起口腔潰瘍，但會讓口腔潰瘍更痛。醫生的解答也算是讓我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看來，以后還得和潰瘍繼續共生，相互折磨相互體諒。

最后，醫生說，潰瘍可能是缺乏某種微量元素引起的，于是給我開了一張驗血單。我上網自己預約，抽血日期排到了明年1月中旬。

所以，就我這次經歷而言，在倫敦看個口腔潰瘍，從今年6月到明年1月，走完整個流程大約需要八個月。而我從起意、約牙醫、約專科醫生，到從私立轉公立再預約……病還沒看完，整整一年時間就過去了。

當然，不同地區不同醫院，應該會有所不同。但是，英國NHS的排隊之久的確是個“老大難”。今年9月份，我看到《衛報》的一篇報道稱，近40%的NHS醫院科室的平均治療等待時間超過18周，有些甚至長達30周以上。所以，本人的這番遭遇也不算特例，而是一種常態。而且，我的病痛比起其他病人來說，真的稱不上嚴重。

在英國，看牙也是件讓人困擾的事。我們原先住在倫敦西南二區，我們家附近的牙診所都是人滿為患。我們想給孩子排隊接受免費的牙科服務，排了大半年也沒見動靜。后來搬到了倫敦南部，算是比較容易地排上了隊。

為什么已經有了私人的牙科保險，還想要免費的牙科服務呢？因為在英國看牙實在太貴。我家小孩發現有兩顆蛀牙，牙醫提出需要根管治療，結果原先定點的牙診所做不了，私人保險又推薦了兩家，還是做不了，最后找到一家專門針對孩子的診所可以做，但預算3000多英鎊。即使走完保險（我們買的保險檔次沒那么高，報銷的比例有限），自己仍要掏將近2000英鎊。

我這個當媽的也是很猶豫啊——已經自費了200多英鎊的檢查費，想想乳牙終歸要掉的，決定忍一忍，回頭走NHS體系，因為孩子的牙NHS是可以免費治療的。

終于等到夏天，我們在新家附近的牙診所排上了免費的NHS位子。結果，牙醫說，先不管它，等它自己爛了，痛了再做處理。這事又擱置起來了。

最后，感嘆一下身在異國的看病“囧途”——真是免費的醫療等不起，自費的醫療用不起。■

（周汶薦自《特別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