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戀愛，就像冒險

文/柏顏

他整個人湊到我面前，海風中混著他的吻和含糊的聲音：水果和我，誰更甜一點？

你有沒有這樣的經驗——

很難開口拒絕一個長得好看的男生。

哪怕你最討厭男人撒嬌，但還是對他帶著稚氣的臉，束手就擒。

這是我和沈辭的故事，他23 歲，不算太嫩。但我升入小學的時候，他才剛剛哭著來到這個世界。

001

我，29 歲，離異。無孩，無家暴，無出軌。

簽字離婚當天，我們甚至難得坐下來吃了一頓晚餐。大概是太久沒有像這樣無所忌憚地聊天，5年婚姻積蓄的感情好像開閘洪水一樣，洶涌澎湃。

就在我們以離婚夫妻的身份，在酒店江景房吻得難舍難分的時候，我手機適時響起來。

“項目出了點問題，2 小時后飛重慶。”我臉色微變，前夫心領神會地笑笑。他甚至自嘲地說，“大概晚餐的紅酒太上頭，否則怎么會忘記，你隨時都會掃興。”

他扣上襯衫，拉開窗簾：“風景很美，你也是。可惜都不屬于我。”

要說一點都不難過，那絕對是謊話。可是要讓我辭掉工作，才能保住婚姻。那也決計不會考慮。

沒人知道，一個小縣城考出來的姑娘，無背景無家世，需要磕到怎樣頭破血流，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出差，有人幫你準備好行李和商務艙。落地，有保姆車接機。五星級酒店的大床，軟到不可思議。

而我，需要保持24 小時的清醒，在男性比例占據絕對優勢的職場，像一匹孤狼一樣冷靜廝殺。為合同上每個百分點數據，絞盡腦汁，寸步不讓。

當然，也包括替上司擋酒到胃出血，抱著馬桶吐到凌晨3 點，第二天照樣精神奕奕出現在甲方的會議室。

并肩走出酒店的時候，他拉黑了我的微信。用一種又心痛又失落的語氣和我告別：姜來，我祝你前程似錦。

可是三個月后，這句祝福更像是應驗的詛咒。

因為領導層內部爭斗，我們老大被架空，手上的項目一并移交，裁員50%，而我喜提一個月帶薪年假。

雖然不至于失業，但走在已近深秋的街頭，還是感覺秋風瑟瑟，無邊寂寞。

而沈辭，就在那個深秋下午意外闖進我的生活，他開著一輛二手高爾夫，踩著白色纖細的人字拖。出現在我家門口，眼睛亮晶晶的，笑起來一臉靦腆。

不夸張地說，23 歲的沈辭，確實長了一幅耀眼皮囊。

002

放假第一天，我把許久不彈的電子琴掛到了網上。

因為成色足夠新，感興趣的人非常多。但都在磨磨唧唧想要壓價。唯獨沈辭，二話不說拍下付款，只問了我一個問題：可否上門自提。

我分享地址之后，突然有些不舍。于是插上電，想要最后再彈一次。結果手指摁下去，竟然毫無反應。鼓搗5 分鐘后，我只好萬分羞愧地給沈辭留言：非常抱歉，剛發現琴好像壞了，害你白跑一趟。

“如果您已經出發，來回車費由我承擔，最后一萬個抱歉。”連發幾條消息，都提示未讀。

就在等待的時間，我重新檢查了充電器和轉換器，才發現是自己烏龍，弄錯了型號。一頓操作之后，電子琴正常工作。

于是我只好厚著臉皮，繼續給對方發消息：那個……是我自己烏龍了，琴沒事，您還打算要嗎？

這次很快收到回復：哈哈當然，能彈就行。

我打開門的時候，沈辭就站在門口，沖我毫不掩飾地笑。因為原包裝盒已經扔掉，我隨手把剛買的桌布扯下來幫他包琴。沒想到他驚訝地說，這條桌布的牌子可不便宜。

臨走前，他認真要了我的微信，約定方便的時候歸還桌布。出門之前，他甚至非常客氣幫我拎走了門口的兩袋垃圾。

原以為一場線下交易到這就結束了，可我沒料到，第二天他就發來消息：姐姐，桌布我洗干凈了，什么時候方便還給你？

我本想說，你喜歡的話，可以留下。結果那邊又冒出一條：如果你有琴譜的話，可以順便送我一份嗎？

還真有。就在他離開之后，我就懊悔沒有連琴譜一起送給他。于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約會，就在江邊的咖啡館。

誰也沒想到，我們剛碰頭，天空就下了一場來勢洶洶的暴雨。短短幾個小時地閑聊，我知道了他叫沈辭，剛從國外回來，念的計算機專業，暫時無業，喜歡彈琴。

他的手指也確實很漂亮，骨節分明，細膩修長。我困得有些迷蒙。他卻站在濕漉漉的樹下說，姐姐，你餓嗎？我們去吃燒烤啊。

很奇怪，我明明想回家倒頭就睡，但還是強撐精神，笑著說，走啊。

003

姐姐，你為什么不發朋友圈。

姐姐，XX 電影評分不錯，陪我去看好不好。

姐姐，我想你了。

沈辭給我的微信備注，是“17 樓的漂亮姐姐”，他像樹袋熊一樣從后背輕輕擁住我說，姐姐，什么時候給我名分？

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剛好過去十五天。兩周時間當然不算長，但也不算太短。

畢竟咖啡館那天晚上，我就坦白交代了婚史。長達5 年的婚姻故事，不到幾句話就講完。校園戀愛，也曾經許遍承諾。但終究敗給了一次次臨時出差、漏接的電話、錯過的紀念日。

“我已經29 歲，沒空談戀愛了，弟弟。”

這是沈辭第一次表白的時候，我拒絕他的說辭。沒想到他完全不介意，反而輕松地說：我搬過來不就好了。

然后他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搬來了我家，行李打包得一絲不茍。還在微信上轉給我5000 塊錢，備注：兩個月的房租，如若房東不滿意，可以把他驅逐出境。

不知道為什么消息就傳到了前夫的耳朵里，他氣急敗壞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姜來，你就這么耐不住寂寞嗎？

一時間不知道該生氣、錯愕，還是給他發一句“關你屁事”，一刀兩斷。

但我沒想到，不久就接到前婆婆的電話，她剛做完手術，語氣虛弱地問我：來來，真的無可挽回了嗎？

我思索一番，還是決定去見她一面。畢竟五年來老人待我不薄，離婚的事情，我也沒有當面給她任何交代。

沈辭知道我要看望病人，特地下廚燉了一鍋湯，細心地幫我裝好。見我滿臉意外，他得意地說：留學三年，他的廚藝、自理能力，都相當了得。我笑，這一鍋湯夠抵半月房租。

抵達醫院，正好是傍晚時間。老太太住在單人病房，前夫也在。老太太欣喜地喝完湯，拉著我說了好一會話。話里話外無非是想要挽回這段婚姻。她甚至拿出自己的存折，放我掌心：換份工作吧，來來。女人這輩子終歸是家庭為重。

我不敢拒絕，直到從病房出來，才把存折還給前夫。他瘦了很多，握著我的手不肯放，最后只說了一句：我送你。

車子剛剛停穩，他就強制吻上來，我想拒絕逃離，可是車座空間太小，就在我掙扎到幾乎發火的時候，有人敲了幾下車窗，玻璃上映出沈辭冷峻的臉。

“姐姐，車里冷，回家吧！”

下了車，沈辭適時遞上外套裹住我，還不忘對車里的人說一句，謝謝你送我女朋友回家。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沈辭都牢牢握著我的手，不發一言。一直到晚上關了燈，他把腦袋埋進我的頸窩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喜歡他嗎？

我翻身起床，在冰箱拿了一罐冰水。他呢喃一句：我也要。

我心念一動，隨口逗他：要什么，我還是水？然后就聽見他光著腳走出來，小聲纏著我說：都想要，你喂我。

004

休假的第36 天，老大打電話通知我回去上班。

我想了想，還是在早餐時通知沈辭，接下來我可能會變得非常非常忙。如果他不想一個人待在這里的話，可以暫時搬走。

誰知道他根本不為所動：姐姐，你不至于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吧。再說了，我找到了可以在家寫代碼的工作，保證任何時候，你回家就能看見我。

早上7 點，他準時起床送我上班。周到地停在地下停車場，而不是人來人往的寫字樓大門口。

即便我加班到11 點，他也不會打電話催問，只發了兩條消息，一條是窗外的云。他說，姐姐，下次年假，去旅行吧。

另一條，是他發來自己的晚餐。一菜一湯，他說冰箱給我留了一小碗。回家叮一下就能吃。

而這些溫暖踏實的時刻，我從未在上一段婚姻中得到過。如果我不回家，前夫決計不會下廚。要么干脆餓著，要么點外賣打發。如果我過了9點還沒到家，他會接二連三地催問：到底還要忙多久？

曾經我以為是他太依賴我，直到現在我每次深夜回到家，沈辭會睡眼惺忪地給我一個擁抱，說今天也辛苦了。我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也可以像一攤軟豆腐一樣跌進另一個寬敞的懷抱里。

30 歲生日那天，我第一次發了在海邊的合照。他笑得潔白燦爛，我整個人像魚一樣舒展。

還記得他搬進我家第一天，我跟閨蜜說，這場戀愛，好像冒險。

可恰恰是無名無分的沈辭，給了我5 年婚姻都不曾有過的安全感——即便我忙碌到無暇顧及他的時候，他也能照顧好自己的情緒，順便照顧我挑剔的口味。

有同事陰陽怪氣留言：弟弟身材不錯，但結婚的話，還是成熟穩重的好。

我一字一句回復，如果你說的成熟穩重就是大肚腩+禿頂，那還是免了。說完把手機仍在一邊，弟弟適時遞上切好的水果。

“甜嗎？”“嗯”。

他整個人湊到我面前，海風中混著他的吻和含糊的聲音：水果和我，誰更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