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想和,成 輝,湯 露,王湘軍
(益陽師范高等專科學校)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按照兜底線、織密網、建機制的要求,全面建成覆蓋全民、城鄉統籌、權責清晰、保障適度、可持續的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黨的二十大報告再次指出:“健全覆蓋全民、統籌城鄉、公平統一、安全規范、可持續的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
目前,隨著社會、經濟、人口結構的轉型,大量農民工,尤其是年齡偏大、文化程度偏低、缺少一技之長的老年農民工紛紛回流,形成老年農民工“返鄉潮”。因種種原因,部分返鄉老年農民工長期游離于現行養老保障制度之外,成為典型的“邊緣人”。如何助其老有所樂、老有所安,成為亟須解決的現實問題。
“農民工”是一個頗具中國特色的概念,最早見于1984 年的《社會學通訊》,是指戶口與戶籍在農村,但長期生活、工作在城市,主要從事非農生產,具有較大流動性與季節性的勞動者。
20 世紀80 年代以來,我國農民工的數量逐年增加,近年來老齡化現象日益凸顯。老年農民工是農民工群體的特殊組成部分,學者們有關老年農民工的界定尚未統一,但基于人口學有關老年人口年齡劃分標準、《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關于退休年齡的劃分以及我國養老保障有關領取保障金的年齡規定,我們可將其界定為:20 世紀70 年代以前出生、目前最低年齡為50 歲,正在外出務工或曾外出務工的勞動者。
目前學界有關返鄉老年農民工養老問題的研究尚不多見,主要有兩個方面。其一,關于第一代農民工返鄉養老問題的研究。如趙迪(2018)認為第一代返鄉農民工生活缺乏保障、精神缺乏慰藉,必須采取措施解決其返鄉養老的困境;陳光與杜輝(2018)認為農民工養老問題已成為當前我國面臨的重大現實問題,尤其是“傳統農區”的第一代農民工對養老服務的需求尤為迫切,必須妥善解決。其二,關于高齡返鄉農民工養老問題的研究。如嚴佩升等(2018)認為高齡農民工因年齡偏大、身體偏弱,返鄉養老成為其必然選擇,但因傳統的家庭養老功能弱化等原因,其養老面臨諸多困難;王超與王志章(2009)認為金融危機所導致的中小企業的經營困難造成了大批失業返鄉農民工,其中大齡農民工的養老問題尤其值得關注。
綜上所述可見,已有的研究成果雖然不乏亮點,但同時也存在研究關注程度偏低、研究內容不夠豐富、研究深度有待挖掘等不足之處。因此,如何為返鄉老年農民工提供更加完善、更加科學的養老支持,已成為一個實踐上亟待妥善解決、理論上急需合理闡釋的重要問題。
返鄉老年農民工的養老離不開各種養老資源的支持。這種支持既可以是政策制度與法律法規的制定,也可以是物品、資金、服務以及各種良好機會的獲得。但處于急劇轉型背景下的返鄉老年農民工,充分獲得上述各種資源的概率并不大。
制度性養老資源主要是指由政府主導制定的,以惠及全體公民為基本目標,具有公共性、非排他性、非獨占性等屬性特征的養老政策與法規。科學且完善的制度性養老資源是確保返鄉老年農民工實現公平養老的關鍵。但現實中,一則返鄉老年農民工的戶口與戶籍均屬于農村,而傳統養老保障制度卻以城鎮人口為優先保障對象,這導致返鄉老年農民工難以享受現行城鎮養老保障制度及其紅利;二則現行農民工養老保障制度的設計尚存一些不合理之處,許多未與用人單位簽訂正式勞動合同的返鄉老年農民工不能正常參保,而且現有養老保障制度中關于農民工養老保險的參保、續保、繳費年限、轉移等方面的規定,未能充分考慮其流動性大、季節性強、工作特殊等特點,難以真正落到實處。
在我國,土地曾在農民的養老保障中發揮過重要作用,農民生于斯,長于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土地為依托,以鄉土為寄托,世代繁衍。因此,我國傳統的農民養老,本質上就是典型的土地保障型養老。雖然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解放了生產力,增加了農民收入,提高了土地的保障功能,受到廣大農民發自內心的支持與歡迎,然而,近些年來,土地的保障功能呈現出不斷弱化的趨勢。細究其原因,一則農業生產成本增幅較大,種子、化肥、農藥、勞動力等農業投資成本日漸上漲,但普通農產品的價格卻未能同步提高,導致土地凈產出下降;二則諸多返鄉老年農民工年輕時即外出務工,年老返鄉后因體力下降、農業勞動技能荒疏等原因更難保證土地高效、高產;三則雖然大量的農村勞動力外流,但農村人多地少的整體格局并未改變,加之我國除部分平原以外,還有不少宜耕土地廣泛分布于丘陵、山地,不適宜于機械化與規模化耕作,導致返鄉老年農民工完全依靠土地作為養老保障的可能性有所降低。
傳統視閾內的家庭,無論是從觀念還是從現實而言,一直是我國養老的主要場所,家庭不僅能給老年人提供一定的物質資源,而且能提供精神慰藉與心理支持。但自20 世紀70 年代改革開放以來,隨著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人們思想觀念的改變以及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們的生育意愿發生了較大轉變,人口生育率有所下降,我國社會人口結構、家庭結構都發生了較大改變,傳統的聯合家庭日益被核心家庭、主干家庭等類型取代,越來越多的年輕一代(也可稱之為第二代農民工)外出務工,使得傳統的以家庭成員或親戚鄰居相互照顧的互助養老模式受到了劇烈沖擊。同時,由于家庭投資多側重于教育、建房(購房)、婚姻等方面,致使家庭功能,尤其是養老功能也隨之萎縮弱化。加之返鄉老年農民工常年在外務工,離土又離鄉,其與家鄉的文化紐帶必然隨之減弱,與家人(包括親戚與鄰居)的情感聯系也逐漸淡薄,導致他們因年老返鄉養老時,很難真正融入到鄉土社會之中。
眾多學者的研究表明,當前我國農民工群體的整體參保率并不高,老年農民工群體參保率更低。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兩個。其一,收入不高。返鄉老年農民工因年齡偏大、文化程度不高,且多數缺乏一技之長,在城里基本從事的是“臟、亂、累、差”的工作,與城市白領相比,工資水平明顯偏低,在家庭負擔較重的情況下,很難依據養老保障政策的要求拿出一部分收入參保。其二,意識不強。正因為其文化程度不高,無論是參保意識還是維權意識都不夠。一方面,一些年齡較大的農民工根本不愿意參保,在他們看來,參保后要經過較長時間才能獲得養老保障,這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與風險性,拿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去參保,遠沒有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實惠;另一方面,一些農民工不懂得運用法律的武器來維護自己參保的合法權利,當正當的參保權利受到侵犯時,往往不知道如何解決。
返鄉老年農民工曾為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揮灑過汗水、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作出過巨大貢獻,理應讓其老有所樂、老有所安。
返鄉老年農民工養老問題的解決,離不開社會各界、老年人自己及其家庭的努力,更離不開政府的主導。第一,政府要加大宣傳的力度與廣度,引導農民工,尤其是老年農民工積極參保,讓農民工群體真正認識到參保的重大社會意義及對個人的重大保障作用。第二,政府要不斷完善養老保障制度,針對返鄉老年農民工群體流動性強、地域跨度大等特點,單獨制定與之契合的養老保障制度及政策。第三,不斷完善相關的配套法律法規,如進一步規范農村土地流轉制度,加強土地的養老保障功能。第四,統籌規劃,集思廣益,多渠道、多角度制定返鄉老年農民工的養老保障方案。要充分考慮到廣大返鄉老年農民工曾經為社會發展進步所作的貢獻,按地區、按比例適當作出政策傾斜。
家庭是社會最小的單元與細胞,廣義的家庭不僅包括與返鄉老年農民工具有血緣、婚姻或收養等關系的家庭成員,而且包括其他的家族成員、親戚鄰居。我們可以以返鄉老年農民工的家庭為依托,以其居住的社區為輔助,以“親緣”“地緣”“友緣”等為紐帶,大力弘揚尊老傳統與孝道文化。一方面,要倡導家庭內部的家庭成員相互支持養老,特別是年輕的家庭成員,要積極主動地履行贍養、照顧老年人的義務,承擔養老責任。另一方面,考慮部分返鄉老年農民工的子女在外工作或生活,很難在身邊陪護,可大力倡導“居家不離鄉”的親緣養老、地緣養老、社區互助養老和“低高齡互助式”養老等多層次、多元化的養老方式,形成親戚、鄉鄰一起來互相照顧、互助養老的格局。
返鄉老年農民工的養老,一則難在養老資金不夠,二則難在自身綜合能力不高。因此,第一,要采取多種措施籌措所需資金。除了依靠政府的支持與社會力量的參與以外,還要鼓勵和倡導社會團體、公益組織以及社會賢達人士的介入。可考慮在政府的主導下,進一步放開民間資本與社會力量的參與程度,在堅持公平、公共利益優先的原則下,讓其適當、合理盈利。第二,要整合社會優質資源,采用引導性與技能性相結合的方式,加強對農民工的培訓與教育,幫助一部分農民工在改變觀念、獲得技能、提高能力的同時,較大幅度地提高收入水平。第三,要不斷提升返鄉老年農民工自身的素質,鼓勵其繼續參加合適的工作,創造價值。返鄉老年農民工里面有相當一部分人身體條件尚可,他們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與工作經驗,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資源,完全可以繼續工作,發揮余熱,從而提升其養老保障的水平。第四,返鄉老年農民工也要主動學習相關的文化科學知識和法律法規知識,既要做養老保障的宣傳員,也要做養老保障的示范崗,為真正解決返鄉老年農民工群體養老問題貢獻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