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為

◆ 周 魚

只是因為一種氣味，

只是因為煙霧從煙頭上離開，

只是因為一個臺階比另一個多出一寸，

只是因為一只手掌的厚度，

只是因為遙遠又切近的那首歌被提起，

只是因為兩塊石頭之間干燥的空余，

只是因為一根指針走得快了一丁點，

只是因為半張殘缺的照片，

只是因為同一片海，

只是因為一束白日的焰火，

只是因為沒有說出口的話，

而不是因為血濃于水，也不是

一張置放在未來的藍圖。

她還愿意逗留在那模糊又清晰的火影里，

逗留在那份不被解釋里。她還愿意

再想象一場無緣無故的愛。

（選自本刊2023年第四期“江南風”欄目）

袁永蘋點評：

這是一首“列清單”的詩歌。“清單詩歌”整體的結構帶有某種危險性，即清單的句法不可避免的一致性可能會破壞詩歌的流動性和跳躍性。但是詩人顯然很有信心，因為清單中的內容都是“由心而發”，謎底被懸置，等待揭開，精彩之處在于：其中安排了跳躍，攪拌了所有的“物”“景”在清單上互相沖突，雀躍，閃耀，因此使得開清單的簡潔性與語氣的急促性彰顯出來，讀者的感官躍動，被聚焦在清單中不斷變換的“物件”所裹挾，而這些物件跳躍在不同的“領土”，其中有極細的圍觀（如臺階比另一個多出一寸；一根指針走得快了一丁點），也有動態的瞬間（如煙霧從煙頭上離開），這些“物件”和“情境”之間相互挪移，為的是完成詩人一種雄辯的目的，“而不是……也不是……”交待了她怒辯的對象。最后，詩人的“主觀”顯現，加以澄清——愛，那源于一切的最終理由。可以說，詩人最終在內心當中完成了這場勝利的雄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