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外二首）

包華其

我的身體里有許多條河流

有的長有的短，有的寬有的窄

它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流

我不懂水性，雖然在河邊長大

這些年，我手握一顆鵝卵石

順著河流的方向淌

我看見

遠處的野鴨棲息在蘆葦下

就像我潛伏在河流里

老漢正全神貫注看著他的漁網

只有，船頭那根上了年紀的竹篙

略彎著腰沖我點點頭

河有多長，故鄉的距離就有多長

有時候，錯過一條河流

就錯過了一次流淌

家書

信上第一行，老家端坐在上

異鄉的霓虹燈炫目

迷茫。夜深，母親就著月光

還在不停地嘮叨

她能縫補我內心的縫隙和俗氣

廠里的伙食不錯

工友中最哥們的始終和我穿一條褲子

這里的樓房和家鄉的大山一樣高

可是這里沒有遂川縣泉江鎮

沒有窗溪村包屋里3號

沒有漆黑的老屋里有著您氣息的

那忽閃忽閃的光亮

順著自己的淚河飛流直下

我的思念何止三千尺

從生活的山谷爬出的文字

小心翼翼地活。在漏洞百出的城市里

鋼筋水泥填飽了夜的空虛

一路跌撞。磕磕碰碰的日子

大口喘著粗氣。房貸，車貸

胸口的窗，又常密不透風

一個人。徘徊在異鄉生硬的方言里

在異樣的眼神中打撈生活的尊嚴

掰著手指頭過日子。好比在廉價日租房

與一塊搖搖欲墜的天花板對視，較勁

捱過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孤獨時，彷徨時，無助時。跌宕起伏的

劇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困頓時，沒有一覽眾山小的心境

千瘡百孔的生活。比苦難更苦的人

反復，被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