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銳
香菇、海帶,在火鍋里翻騰
聽到白湖這個地名,我關了火
赴一場詩的邀約。相距三百里
以空腹加速文字的饑餓感
出城,向南,圓月高懸
四野如宣紙鋪開
車,急切地劃破夜色
形成我們所說的分行
很多路,今晚第一次走
像每次落筆都面臨新的遠方
有方向、速度、坑洼等導航
才能順利到達文本結尾
也許語言的密集覆蓋了視線
直到下車,也沒有看到白的湖
寒露剛過,晨霧匆忙濃密起來
白湖的村路串起各色車輛
糖葫蘆般粘滯,不得不降速
視野被壓縮,隔出霧后空間
那里,就像糖果盒,難猜口味
果然,荒誕如迷的事流了出來
霧氣里,突然鉆出一支樂隊
四個號手,號子長短不一
兩名鼓手,脖頸掛著鐵皮鼓
貼著路邊縱隊行走,表情收斂
我的目光緊貼他們的面孔劃過
遺憾的情緒像冷空氣
撲進肺里
有種疼,隱隱地涌出
如這迷霧,涌向秋天的原野
我多想這支民間樂隊,隊列松散
邊走邊笑,甚至站在稻田中央
對著秋日的天空,使勁地吹吹打打
那日中秋,我們到白湖打開荷塘院門
木質棧道踏著節拍,延至湖心亭
荷塘久未見人,葉色尚綠,已無荷花
秋風未醒般,俯在荷葉上
連片的平靜,獨看光影在動
像萬千撐傘的女子被鎖在原地
有人坐著談詩、抽煙
有人四處留刻目光。我在設法
撿一個干枯蓮蓬留作來過的憑據
臨近午時,風從遠方來
搖曳著秋涼與滿塘魚腥氣
歸還半日閑的時辰到了
依次退出塘面,發現枯萎已至
黃褐色的老年斑在葉面擴散
如今,這荷池退無可退
美好易逝,歷來如此
也有棄肉留骨的
把葉柄高舉空中,招著手
搏得一瞥又如何?
很多地方,走過一次就成了遺址
很多人還在路上,就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