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組詩）

吳小蟲

半個春天

早上晾衣服時還在想

衣服用衣架撐開

掛在初春成都的陽臺上

初春和陽臺，衣服已經甩干

并沒有洗滌之水

這其中的謬誤，讓我

只能擁有半個春天，半個

就半個吧，需要一點好天氣

傍晚回去的時候

正好可以收了

遲滯、停頓轉而飛升

要與空氣和綠樹融為一體了

一點小小的欣喜，轉瞬

即逝，詞語和春天

同時露出黑黢黢的截面

用火燃燒過，用夢延長過

從一種整體的無視中

找到一雙眼睛和心靈仔細端詳

那充滿了愛憐的

從來不發出任何聲音

偶感

交出自己越來越難

一個人去吃肉喝酒

大塊的羊和大塊的魚

它們姓甚名誰

天色更暗了

星光射出無數條小道

刺穿自己也刺穿別的

有一天在手機里寫下

“媽媽，想你了”

真的夢幻，水泡上

歡快的倒影

也支撐了

我們微小的一生

傍晚，一只狗子穿過人世

它是自在的，灰不溜秋有點瘦弱

它是歡快的，仿佛前面有什么好吃的

經過時并沒有看我

像我那樣，常常將很多事物忽略

我感到了這個傍晚的美好

順便把地鐵坐過了一站

對話

如果以一天為單位，那一天就是

一天

如果以一天為一生

保不齊就掉進無盡深淵

有人說，現代性就是時間

十二點鐘聲敲響，人在另一維度

另一個自己在夢中

有時高興有時悲傷但越來越

無法深情。厭惡地看著自己

和白天一樣，按時燃燒蠟燭

生命的實相永不見

為什么要說謊？

為什么又惡語相向？

當你領略了他們各自的凜冽

始覺一天的漏洞中包裹著

人生的苦味

而我隱約記得，好像在什么時候

寫過以上的句子

是第三個自己的，在更遠處

嘲笑我的愚拙

偶爾也會安慰獎勵你一下

今早醒來，陽臺上的花開了兩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