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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事

2023-12-14 02:12:22李汀
陽光 2023年12期

李汀

白龍江是我家鄉的一條江。

雖然我離開家鄉許多年了,但這條江一直在我的生命中流淌。好多時候,我總能恍然看到家鄉這條江水的蜿蜒、奔涌,聽到這條江水的低吟、咆哮。

白龍江像所有江水一樣,翻山越嶺吸納沿途所有的風光,靜靜接納高山的險峻和流水的無常。江水是輕音樂,江水也有打擊聲。要描繪一條江水的氣質、風味,以及它的意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我們可以通過這條江水流經的地方,來梳理江水的脈絡,來洞察江水的魂魄。

白龍江一路向東。在歲月深處,白龍江已經成為陽光的一面鏡子,高山的一角影子,還有無數樹木的倒影或清澈或模糊地印在江水中。清風拂過江面,又硬又干凈的石頭沉潛在江水里。無數人的目光投向江水,無數鳥兒的影子掠過江水。一只鷹、無數鷹在白龍江水上空盤旋,流水中流淌著它們高傲、孤獨的影子。

千年江水,千年江山。我們的行走往往小于河流,我們的行走遠沒有河流豐富。不管我們走進哪一條河流,它的腳步、它的目光、它的創造都比我們要深邃很多。我們沒有走過的高山,它一一丈量過;我們沒有庇護過的小魚小蝦,它慷慨養育過;我們沒有領略過的美和詩意,河流都一路蜿蜒曲折地創造過;我們沒有聽說過的傳聞故事,河流都細心收藏講述過。河流是一部浩瀚的生長的書。這部書,讓我們常讀常新,讓我們生出無限感念和敬意。

走進白龍江,我打撈起自己,側耳聆聽溫熱的心跳。

白龍江的源頭,在甘肅省碌曲縣郎木寺鎮,與四川若爾蓋縣交界。白龍江穿鎮而過,左邊是甘肅,右邊是四川。小鎮向西走七公里多,進入郎木峽谷,峽谷怪石林立,奇幻秀美。山林茂密,林下厚厚的苔蘚。石崖高聳,壁立千仞。高聳的巨石間滲出無比清澈的泉水,泉水旁一塊圓潤的石頭上刻著“白龍江”。旁邊有幾堆瑪尼石,石上刻著佛像和六字真言。我好不驚訝,這就是滾滾向東的白龍江源頭。三眼泉水汩汩流出,像是在回復著我的驚訝疑惑。隨行的老楊告訴我,這泉水當地人稱為“乃溪”呢。

“乃溪什么意思?”

“就是圣水。”

我趕緊用手捧了一捧清泉水,正是八月大熱天,泉水卻異常冰涼。老楊笑笑說,這泉水冬天再冷不會結冰,大旱之日不會干枯,暴雨之時不會渾濁。冬暖夏涼,四季清澈呢。

站在三眼泉清冽的水旁,腳下厚厚的苔蘚下滲出一汪汪泉水。不遠處草坪上,幾朵黃色的、粉色、紅色的小花隨風搖曳。花間蝴蝶、蜜蜂飛舞。陽光透亮、干凈,沒有一點雜質。遠處石崖上,幾只鳥兒在鳴叫打鬧,高空中一只鷹一動不動,像藍天的一個標點。老楊說,沒有想到吧,一條江的源頭竟然是幾眼泉水。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像一種天外之音,悶聲悶氣說,真是沒有想到。

河流總是給我們人類創造著一個又一個奇跡。我和老楊順著泉水涓涓細流的方向走,走上一段,泉水變小變細了,水卻清澈得很。再走出一段路,泉水跟我們捉迷藏樣,又躲進草地和巖石去了。側耳細聽,能聽見溪流在草地巖石深處講述著什么。再走上一段,泉水竟然變成了一條小溪。嘩嘩流淌的小溪一路歡歌。泉水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在心里疑惑著。老楊懂我的心思,他說,你看,這幾條峽谷在這里交匯,高山聳立,泉水這一路收納了好多的雨露,好多的陽光。

我回頭望著高聳的峽谷,恍然大悟,一條河流,其實就是流動的陽光雨露。我對老楊說,河流比我們懂得收納呀。

流過七公里多的路程,溪水到了郎木寺。郎木寺是小鎮的名字,不是寺廟的名字。白龍江右邊的寺廟叫格爾底寺,是四川若爾蓋縣的。白龍江左邊的寺廟叫賽赤寺,是甘肅碌曲縣的。賽赤寺與格爾底寺隔河遙遙相望。走進小鎮,就能感受到一種神秘氣息。河水流過又高又陡的山崖后,來到較為平緩的小鎮,河水像居住在小鎮的人們一樣寬厚從容。小鎮高高低低的房子在河兩岸蜿蜒起伏。幾只水鳥停在岸邊跳躍鳴叫,那架勢,就像見慣一切。起身飛起,隨著河道,或者逆河而上,都是那么從容老道。

我上到格爾底寺,石塊鋪成的院壩,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站在一棵老松樹下,放眼看河谷的郎木寺。小鎮上住著的回族、藏族同胞,安靜包容彼此。不同信仰、不同宗教在這里交融,也保持著各自的獨立。即便格爾底寺和賽赤寺供奉的佛像與喇嘛所學的經文不同,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生活在一起。藏族同胞誦自己的六字真言,轉自己的轉經筒。回族同胞念自己的清真言,做自己的禮拜。他們尊重彼此,誰也不干擾誰。他們一樣不會干擾那些從四面八方趕來朝圣的人們。不管是藏族同胞,還是回族兄弟,他們都會為那些閉緊雙眼、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五體投地、匍匐前行的朝圣人讓路,甚至向他們投去尊重的眼神。

在一家達老藏餐廳,老板自創美食石烹羊肉。我和老楊走進去,老楊直接點了石烹羊肉。在等待就餐間隙,老楊叫來旦正昂吉老板。老板留著調皮的小胡子,花花綠綠的藏衣裹著他肥胖的身體,他還可以說漢語。昂吉說,他家是隨爺爺經商來到郎木寺的,這家餐廳也是爺爺創辦的。我笑笑問昂吉,這里的回族兄弟來這里吃石烹羊肉嗎?

昂吉小胡子翹起,笑笑說,都來吃過,回去還自己照樣子做呢!停了停,他又說,我也去他們店里吃牛肉泡饃呢。

我們哈哈笑起來。白龍江水嘩嘩流著。

說著,昂吉給我們講開了石烹羊肉的做法。他說,這石烹羊肉融合了烤、燜、炒做法呢。將新鮮羊肉和羊肚清洗干凈,用鹽和調料腌制羊肉,再把腌制好的羊肉一點一點塞進干凈的羊肚里面。選擇耐熱的硬石頭,點火燒起,把石頭燒得通紅。把滾燙通紅的石頭放進塞滿羊肉的羊肚里,讓石頭和腌制的羊肉充分混合。石頭放進去還要封住羊肚口子。這時候,考驗廚師的技藝了。兩手要機靈抓住羊肚,把滾燙的石頭和里面的羊肉在鐵鍋里來回揉搓。揉搓好后,再摔打一下,這時的羊肚就會像吹脹起來的氣球,還發出“滋滋”的聲音。再摔一下,羊肚再膨脹一圈。等羊肚脹到一定程度,用刀在羊肚上開一個口子,熱氣帶著“嘭”的聲音噴出來,像高壓鍋噴出的水氣一樣。昂吉邊說,邊手舞足蹈,小胡子也不時跳動。

昂吉說,羊肚里的氣放完了,再切開,里面的羊肉和配菜已經被烤熟了,滿屋子里飄著鮮香。昂吉瞇著眼睛,像沉醉了一樣。

昂吉繼續說,這還沒有完呢,羊肉吃完了,羊肚拿走,重新炒出一道蔥爆羊肚再端上來,那味道簡直不擺了。

我和老楊沉浸在昂吉講述的石烹羊肉大餐里。他小胡子翹起,一陣興奮地說,好了,好了,石烹羊肉來了。他拿過小藏刀說,這個還是我親自來。只見昂吉迅速用小藏刀切開羊肚,一陣熱氣騰起,羊肉的膻氣飄過來,我禁不住湊湊鼻子,像要嘔吐樣。昂吉看出我滑稽的樣子,笑著說,趕緊吸一口呀,深深吸一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吸進鼻孔里的又是羊肉的清香了。餐廳的食客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

昂吉說,趕緊趁熱吃。我用筷子敲著羊肉里的石塊說,這是我吃到的最硬的一道菜了。昂吉小胡子翹起,點點頭說,對啊,這就是郎木寺的硬菜。

在郎木寺,我還發現藏族同胞和回族兄弟交流的感人一幕:在一間飾品店,一位喇嘛走進去,他不會漢語,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年輕的店主微微點頭,遞給喇嘛一個漂亮的手機殼。喇嘛點點頭,把手機殼套在手機上,微笑著掃微信付款。他們在簡單的點頭、微笑中完成了交流。語言的缺失并沒有帶給他們交流上的障礙。看來,語言有時候真的是多余的。在街頭,隨時聽到藏語和漢語交織在一起,更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是彼此的點頭和微笑。

坐在達老餐廳,我們說話的聲音跳進潺潺白龍江水中遠流。那些跳躍的水花彈奏起激越、舒緩的曲子,咬碎我們堅硬的語言,撫摸我們文字的身子。我在想,某日,如果我再次來到郎木寺白龍江邊,我是否還記得當年那些流遠的語言和文字。

也許,會有一雙手找到它們,打撈起那些沾著泥土的甜澀苦味,讓草地、藍天一節一節晾曬收納。

也許,會有一雙眼睛醒來,默默記錄著這些烈火和雷雨。一條江水的腳印是深,還是淺,還能有誰知道呢。

這年夏天,我來到白龍江支流臘子口河。臘子口是紅軍北上攻克的最重要隘口。臘子口群山聳立,刀劈斧削的懸崖峭壁之間夾著窄窄的臘子口河水。河水湍急,一架木橋成了進出隘口的唯一通道。當年敵軍重兵把守木橋,試圖阻止紅軍北上。紅軍“飛過”臘子口,一部分紅軍繞到敵軍身后,前后夾擊,奪取了隘口的勝利。

當年的木橋已經被“升級”成水泥橋。走在橋上,河水清澈見底,一群群魚在水里自由游動嬉戲。峽谷間微風陣陣。隘口還保留著一個碉堡,碉堡四周長滿野草雜樹,幾只鳥兒鳴叫著,像是在講述當年攻克隘口的激烈場面。遠處山崖上形形色色的茂密樹木間綻放著各種紅的、粉的、白的野花,它們在層疊山峰間交織變幻,讓人過目不忘。

站在橋上,我身旁一位老大爺指著碉堡對一位年輕人說,那個“云貴川”紅軍戰士就是憑著攀登懸崖的采藥絕技,爬上山峰的。

年輕人驚訝地說,那么高呀,咋爬上去的呢?

靠一條繩索,也靠一種信念。老大爺若有所思地說。

我特別留意了這一老一少,也許他們是爺孫倆。爺爺在滔滔不絕講述,孫兒在一旁靜靜傾聽。這是多么美好的時刻,講述者傾情,傾聽者入神。懸崖峭壁上沒有留下紅軍足跡,河水卻像一部照相機一樣,永遠留存著他們珍貴的影像。

這個季節是美好的。這些美好,被一條河流照得那么透明,那么富有情調。河水裹挾著綠樹的意念,映照著野花的詩意,翻印著飛鳥的蹤跡,以及流淌著紅軍的血液,一路向南。

一路向南的還有我們。

那一夜,我們住在白龍江邊的舟曲。白龍江水進入舟曲,嘩嘩水流聲變成了一種淺淺的洶涌。我在街頭走了一圈,城市燈火若隱若現照在流水上,一浪又一浪的波濤在燈光下折疊。舟曲縣城前后左右都是山,白龍江從山澗中奔涌而出。舟曲,坐在船上哼成的曲子,一曲成殤。十多年前的舟曲遭遇特大泥石流,那是石頭歌唱的曲子,那是泥土裹挾雨水的曲子,那是高山流水怒吼的曲子。今夜,所有這些還有誰能記憶?災后重建令舟曲在外貌上很快復原,只有這白龍江像一位飽經滄桑的男人,默默記憶著無數人的吶喊和絕望。白龍江水是星星的眼淚嗎?是夜空的眼淚嗎?還是山峰再也憋不住的洶涌的眼淚?

舟曲人對水的敬仰,融入到了每年一度的朝水節上。端午節這天,十里八鄉的人們身著節日盛裝,爬上海拔三千九百多米的阿讓山,朝拜沐浴山泉飛瀑,鳴槍放炮,煨桑祈禱,誦經祝愿。沿著林間小道,一路相互敬酒,對歌獻藝。有的人在山間泉水旁捧水痛飲,有的人背水回家洗頭、洗身。夜幕降臨,舉行篝火晚會,男女老少盡情唱歌跳舞。他們對水的敬重、對水的深情,從他們低頭捧水,仰頭飲水的姿勢中能深切感受到。被山泉水滋潤的舟曲人,總是那么安靜平和。

我住的一家民宿,店主是七十多歲的李大爺,他指著墻上的老舊照片說,這是我家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小別墅。

我說,現在可是大別墅了。

李大爺感傷起來,幽幽地說,那時的小別墅好啊,老大還在的話,也是像你這么精干的小伙子了!原來,李大爺的大兒子在十多年前那次泥石流中遇難。我連忙說,對不起,李大爺。李大爺笑笑說,沒事,沒事,只是看到這老照片,就記起一些事兒呢。李大爺顯得異常平靜而克制。

我趕緊跟上一句,面對自然災害,我們人類總是渺小脆弱的。

李大爺沉甸甸地說,有時,也是我們自己造的孽!

話已至此,我趕緊逃也似地回到房間。那一夜,我枕著白龍江水,江水聲忽近忽遠,像一聲又一聲的呼喊,又像一聲又一聲的嘆息。我一夜無眠。

水過無聲,但白龍江都記得。

一條大江的形成,會有無數小河匯入。白龍江進入文縣,匯入的大小河流有二十多條。

白水江在文縣匯入白龍江。這條江在三國時發揮著重要作用,二將依江筑城而守。魏將鄧艾屯兵陰平,在文縣以東約兩公里白水江北岸的清水坪筑城。《水經注》是這樣說的:白水徑鄧至城南,即鄧艾所屯處。蜀漢延熙十二年,姜維引軍救麴城,不克而還。魏將鄧艾留屯白水北。姜維派遣其將廖化在白水江南岸(文縣城關賈昌村)筑城屯兵,與江北岸的鄧艾城對峙。二將對峙,兩城對峙,其實變成了一條江的對峙。

公元263年,魏雍州刺史郭淮遣夏侯霸等追姜維于沓中。郭淮率魏軍撲陰平攻廖化,于陰平之東南玉壘“陰平橋頭”之下,白龍江與白水江匯合之處筑城以截蜀軍后路。可惜的是,1976年碧口電站建成后,郭淮城故址被滔滔江水淹沒。江水淹沒了曾經的戰火煙云,江水吞噬了曾經的刀光劍影,留給我們的是無盡的遐想。

因為這條白龍江,文縣碧口古鎮被稱為“水上絲綢之路”。也因為這條白龍江,這里商船列隊,纖夫們號子聲震峽谷。現如今還有保存完好的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大院,它是明清時期的“江西會館”。院中一棵古老筆直的桂花樹,樹冠枝葉搖出古老門窗,桂花盛開,香氣似是從遠古飄來,繚繞著從院內隨風飄向人世間,恍若隔世。

因為白龍江的存在,讓我明白了江水能讓人好好活,也能讓人突然死。江水能展現最柔軟的一面,也能暴露最兇殘的一面。江水是無師自通的美化師,也是兇猛無比的踐踏者。欺山莫欺水,水里有乾坤。江水向低處流,流向哪里,哪里就有萬家燈火。

突然覺得碧口鎮名的由來,應該也是因為這條白龍江。古鎮沿白龍江分為三條街,呈“川”字形。江水書寫的灑脫“川”字在山谷靈動得很,最后收尾那一落筆,以連綿的山峰剎住,江水又開始在山峰底部蜿蜒遠行。碧口,原名叫碧峪口、碧霞口。早年這里商賈云集。不知何年何月,一位云游四方的高人路過鎮子,在鎮子茶館聽戲,問鎮名,鎮子人驕傲地說出鎮名,以為會被大加贊賞一番。哪知高人離座,搖著蒲扇給鎮子留下一句話:“碧峪口碧霞口,不就是碧口嘛!”自那之后就成了“碧口”。

往事已遠,古鎮碧口的夏夜開始了。咆哮的白龍江靜臥在山峰間,江水中,燈影搖曳,波光粼粼。江水邊,人影移動,山峰樹木靜穆,構成了一幅現代的江風漁火圖。

白龍江離開甘肅碧口,蜿蜒到了四川沙州鎮。滔滔江水匯集,一條大江形成,浩浩蕩蕩的江水向東狂奔。寶珠寺電站建成下閘蓄水后,沙洲場鎮整體搬遷到山頂,江水在新場鎮繞了一圈,這一圈讓沙州場鎮三面臨水。這時的白龍江宛若一條巨龍纏繞、守護著這小小的場鎮。這時的白龍江頓住昔日的洶涌,靜靜的湖面像一面偌大的鏡子,透亮、干凈。這一頓,似乎頓去了歲月塵土;這一頓,似乎淹沒了無數滄桑;這一頓,頓出了湖水的千般柔情。微風過處,淺淺的漣漪層層疊疊,像一部天然的書卷。

可是,白龍江下游寶珠寺電站還沒有建成時,這里卻是另一番景象。九十年代初,江上掀起一股淘金狂潮。江上每天多達上萬人,真是“百里江面不夜地,千車萬人淘金來”。

江上機聲隆隆千瘡百孔,江水攪動得湍急渾濁。在白龍江上,流傳著許多淘金行話,只有淘金人才能聽得懂。比如“沙金不吊底,白搭二斗米——不把水弄干,白干。”意思是說,采金作業時,要把最底層的水吸干,沙金掘出來,才能摸清金的品位,否則就不了解實情。“看后堵,觀坐山,關門嘴子,迎門山”,意思是這樣的地勢含金才會多。金子爆——金子多;山爆頭——多采了金子;上亮子——點燈;擋亮子——吹燈;領溜——沖金槽的班頭;打鎬——開山皮的班頭;搖簸子——砂金的班頭。在淘金場還有許多忌諱,倒背手捆——不興倒背雙手走路。如這樣會使人“背氣”,淘不著金子。層架子碼——指戴眼鏡。在淘金場上,不許戴眼鏡,意思是“多了一層”。采金人希望土屋很淺薄,容易去掉山皮得到金沙石,這樣可以省工直接“上流”,多一層就得多挖掉一層,費工費時間。在采金場,還不得說“黃、坑、井、扔、瞎、賠、停、斷、土、分、砸”等詞。因為“黃”有黃了、拉到、散掉之意,名字里有黃字的要改為“金、寶”等;“土”改稱“毛”,地面說成“毛皮”,土質松軟叫“毛口松”,土層淺叫“毛口淺”;“分”改稱“打”,分金子叫“打份金”;“砸”改稱“咬”,礦井出事了,讓石頭砸壞了,要說“讓毛皮咬了”;見到老鼠不能說“耗子”,因為工人們認為老鼠和他們一樣,天天打洞,管老鼠叫“媳婦”。

比江水洶涌瘋狂的還是人。在白龍江金河壩,凡是“紅窩子”(出金率較高的礦井),都自制槍支彈藥,以恐嚇冒犯者。不過,為了金子,總有人冒險去分一瓢羹。七十多歲的老梅住在江邊,他對我們回憶說,當年這里為了搶“紅窩子”,兩伙人發生“火拼”。那場面,嚇人得很。

老梅望著平展的一江水說,電站建成后,江水淹沒了當年的現場。原來水流急促,現在一展而平。當時,一伙人拿長砍刀,投土制炸藥,把另一伙人攆得無路可走,跳江的跳江呀,江里淹死了三十多人。

老梅指著江水中一座孤島說,看嘛,那小島下面就是當年的“火拼”現場。順著老梅指的方向看過去,小島綠樹成蔭,成群的鳥兒在島上樹枝間翻飛。湖水澄澈明凈,千般旖旎萬種風情。看不出當年的一點瘋狂和憤怒。萬頃碧波漾,峰巒水云間。

江水無言,江水作證。白龍江上的這一“火拼”案件最后畫上句號,促進了相關法律的完善。1996年修訂《礦產資源法》,礦產資源開采行政配置改為市場配置。曾經桀驁的白龍江也化身為如今的溫潤豐盈。

老梅說:現在好了哦,我們享了這一江水的福哦。

走進老梅的水上餐廳,寬敞明亮,船體隨著江水蕩漾,坐在船上悠哉悠哉的。老梅端來一壺“白葉一號”茶,茶葉在玻璃壺中一張張展開,幽靜得再一張張沉到壺底。一會兒,一壺水變成黃澄澄的湯色。江開天闊,一壺茶,一江水,心里一陣驚嘆,天下還有這么好的地方!

船頭小吧臺邊,一女子正低頭泡茶。江水的光芒映照在她白皙的臉上。老梅見我望著那女子的神情專注,輕聲說,那女子叫王子燕,可了不得了,這江邊的百余畝茶山都是她承包的。二十多年前的她在江邊開小吃店,后來為了孩子學習,開了一家濤聲茶社,茶社開了,就想著又種茶。茶社在江邊,茶山在江邊。其實,茶社就是一家書院。

我問,她還跟你打工呀,你該更加了不得了。

老梅連連擺手說,我和她是聯合經營,我做湖鮮,她做茶呢。

說著,女子款款走來,招呼我們,嘗嘗這壺老白茶吧。一看,茶湯橙黃清亮。飲上一大口,茶香獨特,茶味醇厚,唇間還有淡淡的草酸泥土氣息。女子落落大方坐在我們旁邊,她說,這白茶,放了五六年了。就從這茶山采來。

望著女子身后綠油油的茶山,山不高,山氣淼淼。我感慨地說,白龍江邊出好茶呢。細品這一壺老白茶,一絲絲草酸香更濃烈了。

女子說,是呢,這青山綠水,需要有一壺好茶伺候呢。

喝茶看景,喝茶聊天。突然覺得,這江水好生的澄澈晶瑩。

白龍江以浩蕩奔涌的氣勢在昭化收尾匯入嘉陵江。兩江匯合,兩種湯色融合,兩種文化浸染,兩種自然創造交融。長久奔涌為一見,長途跋涉為一面。兩水在古城昭化盡情相交、相擁,蕩漾,兩江合一奔向東海。

“到了昭化,不想爹媽。”民間傳說,這句話最早出于武則天的生母楊氏之口。當年,出生利州的武則天,小時候隨奶娘常去她母親的出生地益昌(昭化)玩,一玩就樂不思歸。她母親感慨,說武則天“到益昌,忘爹娘”。這就是“到了昭化,不想爹媽”最初版本。其實,民間說法也許還有另一層意思:這里川妹靚麗、身材窈窕,走路如楊柳般風中搖曳。這里山水自然獨特,無論是山川還是人,都是“秀色可餐”呢。登山東望,白龍江匯入嘉陵江由北向南逶迤而來,在筆架山、鳳翼山間拐一大彎,形成了一個直徑約5公里、面積約20平方公里的一幅巨大的自然山水太極圖。有著兩千多年城建史的昭化古城就安寧地躺臥在南向的魚眼處。山靜、水動、城亮。難怪也有人留言盛贊昭化:山水太極,天下第一。美山美水美人,這是多么奇妙的風光。

我曾無數次造訪昭化,在古城石板路上溜達閑逛,在小巷的小吃店喝茶聊天。印象深刻的是一年夏天,在東門的迎鳳門,穿過窄窄的石門,一株悶頭花在石門頂上墻頭開放,粉紫的花,一串串成穗,一串串盛開,一群群的蜜蜂蝴蝶飛來。這悶頭花花香濃烈,雖然人流如織,我還是嗅到了它濃郁的芳香。再細看,悶頭花是從石縫里長出來的,樹干大拇指粗,枝條多,花穗也多。

問石門邊的女店主,老板,這花咋長到石門上?

女店主一臉喜色,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說,好多年了,砍一次,第二年又長出來了。干脆就不砍了,還成了古城的一景呢。

我連連點頭。女店主笑著說,少有人看到這花。看到了,也不關心呢。還是你有心呢。

我也笑笑說,花兒太多了,看不過來吧。女店主爽朗地笑了。

還有一次,在昭化古城做客,主人是小鎮的奇石收藏者,奇石堆了一屋子。我們擠在奇石中間,我們說話,奇石無聲。我們喝酒,奇石靜坐。一桌豆腐宴,現磨豆腐。炒豆腐,煎豆腐,水豆腐,麻婆豆腐,樣樣都有。主人趙有光說,新鮮黃豆,加上這江水,巴適得很。吃到高潮,有人開始斗酒,來一杯:背靠嘉陵江,喝酒如喝湯。干一杯:白龍江的酒,越喝越有。

月光從木窗子下來,照在圓潤光滑的奇石上。酒喝到無聲處,不說話的空隙,我仿佛看見一條河流在石頭上流淌,潺潺水聲如月光流瀉。我說,這是好大的一條江啊。收藏石頭,就是收藏江河。

一屋子人笑我,這家伙喝了幾杯?就開始胡說八道了。

我還想說,滿屋子石頭,滿屋子的江水呢。沒看見那石頭上的水流嗎?沒看見石頭上水流的樣子嗎?我沒有說出口,我獨自走出小院子,獨自坐在江邊,聽水聲。星空燦爛,江水閃爍。風來風往,江水搖曳。江水向蒼穹施禮,蒼穹也向江水饋贈無限月光。

白龍江在這里一頭扎進嘉陵江,這時,白龍江的樣子清晰起來。它起源于甘肅郎木寺峽谷,一路向東,流經甘肅碌曲、四川若爾蓋,又進入甘肅舟曲、武都、文縣,在四川昭化匯入嘉陵江。白龍江像一條龍,也匯集無數條龍,蜿蜒奔涌在山谷間。

其實,用一條龍來概括或描述白龍江,原來是如此表面和淺薄。也許,白龍江就是白龍江,不需要任何表達。

李 汀: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先后在《人民日報》《散文》《青年作家》《散文百家》《北京文學》等報刊發表小說、散文數百篇,出版散文集《農諺里的村莊》《西藏,清水一樣的光芒》《民間有味》,曾獲第七屆冰心散文獎和第五屆寶石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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