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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缺一

2023-12-16 12:34:55燕青
都市 2023年9期

文 燕青

1

看著郝仁兩手倒騰著手機,弓著背,吧嗒著個拖鞋,從衛生間出來,轉向臥室,又穿過客廳到了陽臺,賊頭賊腦地盯著母親的臥房,輕輕一嘆,又杵到了廚房。勤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又大了:“哎哎哎,你能不能別晃悠啦!舅又不是第一次來。去去去,這一會會兒,來來回回快二十趟啦。”

“哎,輕點、輕點、輕點。”郝仁見勤把南瓜剁得咚咚響,趕緊拉著媳婦的衣角,“哎,輕點、輕點,讓舅聽見,還以為是咱們不想收留他呢。”

“就他事多。”勤嘴一撇,“你也知道你舅是個刺頭啊,一年到頭不知來多少趟。每次都好煙好酒供著,雞鴨魚肉吃著,走時,還大包小包拿著,就這也聽不到他一句好。”

“他就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細想想,也是個可憐人。”勤把南瓜塊放進盤里,又彎腰從柜子里抓出一把細粉條,郝仁可不干了:“寬粉寬粉!我不愛吃細的。”

“愛吃不吃,就你舅,”勤睕了他一眼,“頂天立地一顆牙,牙下能過萬千鴨,你確定要給他吃寬粉?”

“忘了忘了,”郝仁一拍額頭,“媳婦,還是你心細啊。”

“別貧嘴了,剝蔥搗蒜去。”

郝仁拿蔥蒜,還不忘問面和好了沒。

“誤不了你的事。”勤叮叮咚咚一陣響,油鍋哧哧啦啦滿屋飄香,“你確定還能去?”

“那有啥,舅有老媽陪著,況且,這小酒一下肚,村里的事嘩嘩嘩給你往出倒,你再給他泡上壺好茶,他還能顧上我?”

郝仁麻溜地把酒瓶、酒杯、碗盤、筷子擺好,吆喝老母親和舅舅吃飯。

“哎喲喲,這勤媳婦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在屋里就聞見香了。”六十多歲的舅爺攙著老姐姐的胳膊,直夸勤做的飯菜香。

“香就多吃點,你一個人,一天到晚就是瞎對付了吧。”八十歲的老母親半天沒夾住塊豬頭肉。

“姐,來來來,張嘴。”郝仁舅舅夾著一塊顫顛顛的豬頭肉,起身就往姐姐嘴里送。

老姐姐直擺手:“我不吃我不吃,我是要給……”話沒說完,滑溜溜的豬頭肉已經被弟弟喂進了嘴。

“用勺子吃吧,”勤白了郝仁一眼,“勺子呢?”

老姐姐把勺子給弟弟遞過去,“多吃點,勤專門給你做的,軟軟糯糯,”又把半盤蝦醬豆腐扒拉到弟弟碗里,“吃完飯,讓仁兒帶你去鑲個牙。”

郝仁一聽,正夾著菜的手微微一定,勤撲哧就笑出了聲。

郝仁就當是沒看見勤幸災樂禍的樣子,鎮定地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咿咿呀呀哼哼了半天,“舅,下午排滿了,明早再去。”

舅舅沒意見,滿嘴行行行。

勤憋著笑,眉毛直跳,五十多歲的人了,糊弄起老人來,臉不紅心不跳,看我怎么揭穿你。勤身子一動,郝仁趕緊就喊,面軟乎點啊。勤眼一瞪,牙還沒全露出來,老太太朝郝仁碗上一敲,悄悄吃你的吧,這還要你告?勤朝郝仁挑挑眉,咋的,哼!

面剛進鍋,郝仁就拿著漏勺滿鍋攪,“再等等”,可郝仁實在是等不上了,桌上的手機不是振動就是哇哇直唱。老太太眼一瞟,郝仁趕緊解釋,“舅,您慢慢喝,我下午要去開個會。”

“咋不接電話?”老太太筷子一指,“就在這兒接。”

“接接接,這就接,”郝仁一臉的正兒八經,“哦,知道了,車馬上就到樓下?”

“去吧去吧,工作要緊。”紅光滿面的舅爺倒是痛快,可牙口不爭氣,門牙缺崗,老牙松晃,吃個東西還得打對半天。

老姐弟倆一個走風漏氣地說著,一個耳背打岔地應著,勤坐旁邊笑著。只有郝仁連吞帶咽,三下五除二吃完就拽了一張紙巾,急匆匆跑了。勤急急忙忙跑到茶幾旁,拿上新沏好的茶追了出去。

2

還沒進屋,郝仁就聽見王繼光喊各就各位,然后就是“吱”“滴溜溜”緊隨其后的報數聲,郝仁進門先丟骰子。對面又粗又壯的王繼光把椅子往桌前挪了挪:我就不信,你能丟個12?話完骰定,12!

郝仁坐莊。落座、整牌。今天的牌出奇得順,起手就自絕一門,將有搭子夠,出了三張牌,就聽口了。他抿了一口水,靠在椅背上,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郝哥這是偷吃杏了?人們這門還沒絕完了,你倒上架了。”上手的張小猛是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可也不能怕點炮就拆搭子呀。”

王繼光大手一揮,還沒張嘴,下手的吳德回過頭,對著身后坐在沙發上鉤帽子的女人慢言細語:“何仙姑,沒聽見王繼光嚷嚷好半天了,你咋還沒給他把水杯端過來?”

“來了來了,”被稱作何仙姑的女人應著,提了一個大玻璃茶水壺挨個給大伙續水,到王繼光跟前時,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站著。吳德一雙綠豆眼直滴溜:“咋的,這光哥身上有蜜呢?”

正捏著一張牌提起來插進去,扒拉開又放整齊的王繼光顧不上吳德的調侃,他眉頭緊鎖,自言自語:“我和他絕的是一門牌,這張?舍不得,那張?也不安全。”

“喲喲喲,照三家,照三家,這一家就照不住了?”吳德這薄嘴唇吧啦吧啦,激得王繼光恨不得把牌塞進他嘴里。

王繼光直起身來,仔細看了看郝仁面前的幾張牌,他把面前的幾張散牌插進去,又把兩搭萬子牌端出來,挑熟張打。

何仙姑也不急,等王繼光喝完添滿后,才提著壺,給里間那桌續水去了。

郝仁看著王繼光的這一操作,心里也是暗暗佩服,“照三家”這個尊號,真不是浪得虛名,他一貫是照莊家管旁家,一人看三家,別看粗喉嚨大嗓門,可一打起牌來,比那張飛穿針還要仔細。贏他一回錢,那是老虎嘴里拔牙——難了。不過,下了牌桌,但凡誰開口想整兩口,光哥不論輸贏,家里、飯店任由哥們挑,大餐、小菜隨便點,白酒、啤酒管夠。

這下輪到張小猛犯愁了,“這張牌不保險。可咱也是七對一上一聽呀,總不能怕點炮就棄胡吧,一家上架正常打。”張小猛搓著手心里的2 筒忐忑不安,這張牌是郝仁一上架就接上的,按照常理,這張牌的點炮性是非常大的,可自己的牌面也很大。就在張小猛猶豫不定的時候,吳德又在催牌了。張小猛一個不耐煩:“催啥催,2 筒。”

郝仁也不說話,牌面翻起。

卡2 筒的龍!

大家瞠目結舌,好家伙,一上來,就是一條龍。

“催催催,歇心了吧。”張小猛對著吳德就是一氣,“打牌就安安靜靜打,你催催催。三年還等不上個閏臘月,我就不信你沒有出牌要想算的時候。”

王繼光抿著嘴,把握在掌心里的一張牌輕輕混進牌里,正想推牌時,何仙姑瞅準,抓起來一看,2 筒,她什么也沒說,眼角斜了一眼王繼光,廚房里的水壺噓噓噓叫著,何仙姑趕緊灌水去了。

“千刀萬剮不胡第一把。”面對張小猛的一頓猛噴,瘦吳德也不接茬,他瞇著眼睛,一吞一吐,四五個煙圈就連綿不斷地暈化開來。

郝仁抽了一下鼻子,可他沒有發作。這里,誰都知道郝仁前幾個月剛做了個小手術,不能聞煙味,所以,王繼光、張小猛他們幾個都是不吸煙的,今兒,這吳德是怎么了?

張小猛剛要開口,郝仁左手碰了他一下,搖搖頭。王繼光看看郝仁,看看張小猛,又看了看吳德,他咳嗽了一聲,吳德還是揭牌、碰牌、出牌、吸煙吐圈,照舊。王繼光把椅子往后推了推,重重咳嗽了幾聲,瘦吳德還是照舊。

“老吳,”王繼光扣倒牌,一臉的平靜,“咱能不能不吸煙?這郝仁兄弟……”

“沒事沒事,”郝仁見涉及自己,趕緊出來打圓場,“一半支沒事,少來點不礙事的。”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人家還不嫌嗆,你咋倒有說頭了?”吳德斜眼噴出一口煙,“噗”將一口痰吐到地上。

聽到動靜的何仙姑也從里屋走了出來,“哎,大兄弟,你這就不好看了吧,不要說是為郝仁兄弟,就是為了你自個,大家伙勸你少吸煙也是好心的呀。你說你,不聽勸就算了,這怎么還往地上吐痰呢?”何仙姑說著,轉身便要去找笤帚。

“喲,吳科長,你怎么也來這低俗場所,不務正業來了?”里屋的幾個看打麻將的女人不知道啥時候也出來了,“大波浪”紅姐應該是和吳德熟絡的。

吳德先是一愣,嘴角一扯:“娛樂娛樂,消遣消遣而已。”

“喲,我可記得,當初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何仙姑拿來掃帚,張小猛地搶過來扔到吳德面前,說道:“讓他自己掃,公共場所不能隨地吐痰,更何況這是家里,吳哥,你這是要惡心誰了。”

“要你管?我想吐就吐。”吳德看著這么多人針對自己,“你們仗著人多欺負我。告訴你們,老子也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人,呸。”

吳德低頭吐痰的腦袋還沒有抬起來,就被一巴掌甩得連人帶凳子跌在地上,水杯咣當落地,吳德的手恰巧又按在了玻璃碴上,他發出了殺豬般的號叫聲。

眾人一愣,都不知道王繼光啥時候出的手。

“我忍你好多次了,既然你屢教不改,那我就幫你長長記性。”

“兩個奸夫淫婦,你們以為你們倆眉來眼去的,老子沒看出來?”吳德指著王繼光和何仙姑,一臉的猙獰。

“你你你,你!血口噴人!”何仙姑渾身發抖,俊俏的臉上血色全無。

王繼光又一腳踹過去,吳德捂著屁股蛋哭爹喊娘。

郝仁要去拉王繼光,被張小猛一把拽住:“死不了。嘴上缺德沒個把門的東西,就應該好好修理修理!”

王繼光身子一晃,腳還沒有抬起來,吳德那邊又號叫了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剛剛被嚇愣的女人們,也都緩過勁來了,她們捂著嘴巴,一陣偷笑。紅姐拍著何仙姑的肩膀,瞪了眼坐在地上號叫的吳德,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和這種吃人飯不辦人事的東西生氣,不值當。”

有人摁住王繼光,有人接過掃帚,有人扶起凳子,還有人蹲下揀大塊的玻璃碎片,就是沒人去扶哇哇叫的吳德。

“滾!”怒氣難平的王繼光,一聲暴喝,嚇得吳德抱著腦袋就跑。

“好了好了,繼續玩吧。”紅姐輕聲細語,那幾個女人也小聲議論著,各自歸位了。

“你說你們咋就把這個瘟神給招惹來了呢!”紅姐直皺眉頭。

“那天三缺一,李大爺看見他在樓底下溜達,就叫上他來湊數。”何仙姑直抹眼淚,“我們也不知道他是這種人啊。聽李大爺還稱他是什么科長、股長來,又看他穿戴得齊齊整整,還覺得他不賴。今天,是他自己來的。”

“哼!人模狗樣、欺軟怕硬的缺德貨,靠著自己手里有點小權,克扣底下人的工資,自己買樓買車,女人都換了好幾個了,到頭來,還不是一個個的從他手里撬錢?”紅姐拍拍何仙姑,又看看大伙,“郝仁兄弟,今天手氣不錯?來,我上。咱們是繼續還是重新開始?小猛子,看姐今天咋收拾你!”

“你們兩個是‘鬼見愁’,不能放一塊。”

張小猛雖然被紅姐收拾得夠嗆,但他年輕氣盛,脖子一梗:“來就來,誰怕誰。”

郝仁忙擺擺手:“重來重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剛才就算是練手熱身吧。”

3

剛剛安頓好這桌,門外噔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用看,一定是高志遠。何仙姑趕緊把靠墻的麻將桌拉出來,將四把鋪著厚墊子的靠椅擺好。這兩桌,前后錯開,專門窩在客廳與廚房中間,廚房的玻璃推拉門一關,對流風吹不著,并且一年四季開著燈。兩人之間,再放個小凳子,讓老人們放杯子。這下,掛包包、放水杯的地兒全有了。歲數大了,就喜歡熱熱鬧鬧,可一打開麻將,卻又喜歡安安靜靜,你說讓他們去臥室里吧,嫌憋屈,去客廳吧,不是說風大,就是說人來人往,晃得人眼亂。時間長了,何仙姑才明白,這些老人是嫌看的人指手畫腳,甚至是怕旁觀者看上自己的牌去偷告別人。

高志遠進了門,背著手,先左右打量了一番,聽著何仙姑熱乎乎地喊了他一聲叔,這才點點頭,心滿意足地往靠墻的位置走去。放水杯,脫外套,套在靠背上,落座后閉目養神,兩三分鐘后,喝水、續滿。這一套流程,就算是他來遲了,也是不慌不忙,全部走完。

何仙姑總覺得這高志遠一定是領導當慣了,總感覺這個精精瘦瘦的寡言老人有一股君臨天下、不怒自威的氣勢。剛才若是高志遠在,那吳德說不定連個屁都不敢高聲放。想到這里,何仙姑郁悶的心情,霎時就晴朗了一些,臉上的笑容,也跟著燦爛了一些。

李家奶奶、王叔,一個個自帶裝置都來了,高志遠抬起手看了看表,又伸長脖子往門口瞧了瞧,閉上了眼睛。這時,樓道里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高志遠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老哥們,真早啊,看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吧,三缺一,開吧開吧。”這張大炮真是個爽快的主兒,一進門就往空位上撲。

高志遠繼續閉目養神,李奶奶、王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搭話。這張大炮耐不住了:“嘿,高哥,開吧。”

何仙姑趕緊過去拉著張大炮的胳膊:“張叔,您真是我的福星啊,您看,我這晾衣架不知道咋回事,升降的時候總卡,我數來算去,咱這里,只有您這個大能人能解決這個大難題。”

張大炮一聽,心里美滋滋的:“啥毛病能把咱大侄女為難成個這。”

張大炮在陽臺上忙乎時,門口來了一位齊耳白發六十左右的老奶奶。她一進門,李奶奶就招手:“李老師,這里。”

被稱作李老師的老奶奶點頭微笑,剛一落座,高志遠就接過她的水杯,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李老師,這段時間不走了吧。”李奶奶邊揭牌邊問。

“嗯,親家去了。”李老師人柔話也軟。

“該上學了吧。”

“開了學,老大家的升三年級,老二家的幼兒園大班。”

兩個女人一問一答,兩個男人就靜靜聽著。

叮鈴鈴,手機響了,“李老師,手機,手機響了。”

李老師手忙腳亂想掏出手機,可越著急越掏不出來,往起一站,咣當,把李奶奶的包給碰地下了,急忙彎腰去撿,李奶奶拍拍她的手:“接電話吧。”

李老師滑開手機,屏幕顯示是大兒子的來電,讓她下個月去北京住一段兒時間。老年手機,音量大,李奶奶聽了,是好一陣羨慕啊。

“李老師,您看您多福氣啊,北京、廣州兩頭跑。”

半天沒見李老師回話,李奶奶也沒放在心上。

“哎,李老師,該您了,碰還是揭了?”

高志遠時不時歪頭看一眼李老師。總覺得李老師今天有點奇怪,怎么一到了她這里,總是卡牌。

“噢噢噢,輪我了?”李老師咬了咬嘴唇,歉意地沖大家一笑,“對不起啊,沒看見。”

李老師三心二意,不是誤了碰牌,就是點炮,半個小時不到,一鍋就塌了。李老師算了賬,匆匆離去。高志遠望著離去的李老師,屈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完了?好利索啊,這是快鍋啊!”從陽臺上回來的張大炮,大咧咧一坐,“來,再開一鍋。”

老好人王叔,是怎么都行。高志遠拿起水杯,說家里有事,也走了。

“有事?他能有啥事?就一個姑娘,還是嫁的萬兒八千里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能有啥事?在這里,喝水有人倒,說話有人聽,既過手癮,還能解悶。回到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不知道這些人每天都胡思亂想些甚。”張大炮一臉的鄙夷,“要不說,文化人,難弄。”

“剛才聽李老師的兒子讓他去北京?”

“去就去,北京,首都,好地方啊。我要有個兒子讓我去,我連做夢都能笑醒。”

“瞎嚷嚷個啥呀,這是大兒子的電話,大兒子是在廣州,你說,這大兒子咋能安排李老師去二兒子家住呢?”

“就是呀,這老大怎么能安排李老師去老二家住呢?要去北京,也得是二兒子打電話或回來接呀。”旁邊看打麻將的阿姨也插了一句。

“這李老師也真是個硬氣人,一個人把兩個小子都供到研究生,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廣州,結婚生子,又賣了老家房子,輪流給看孫子,現在,孫子上學了,這顆心也終于能掉進肚子里安穩了。”李奶奶嘆口氣。

“就是就是,咱們這幾十年的老鄰居,終于能看見她過幾天好日子,享享清福嘍。”

倆老太太就著這話題,又憶起了沒拆遷時,大雜院混住時歲月的艱辛與喜樂。哪家孩子調皮搗蛋,誰家娃讀書認真,數來算去,還就是李老師家倆小子最有出息。雖說男人死得早,她一個民辦教員拉扯兩個半大小子難,但看看現在,那些苦罪也值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說了,哎,小仙哪,有人沒,沒人的話,我就和老伙計們下兩盤棋去。”王叔舉起水杯,何仙姑趕緊過來給填滿水。“等等吧,陳姨一會就到。”

4

趁等人的工夫,張大炮跑去客廳看郝仁那桌去了。李奶奶調轉椅子,轉過身來,背對著門,從包里掏出鉤了一半的帽子。她是個閑不住的“巧手手”,年輕的時候,家里大大小小十幾口人,一年四季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出自她的精打細算,裁剪衣服,縫縫補補,毛衣毛褲,納底做鞋。如今,生活條件好了,就算做下這些東西也沒有人穿了,她就與時俱進,鉤織些小東西,一是打發時間,二是鍛煉手指,生怕自己得了老年癡呆。這不,何仙姑的帽子,就是跟著李奶奶學的。鉤了幾針,李奶奶才想起何小仙說前幾天鉤的桌布,有幾個花錯了,拆了可惜,將就吧,礙眼,就擱在柜架上,等有時間了看看能不能補救。

“人老了,記不住事了,趁現在想起來了,趕緊看看。”李奶奶自嘲地推開椅子,探身去柜子上夠那塊桌布,回身落座,撲通,一屁股坐到地上,把正搬著椅子的張大炮嚇了一大跳:“哎呀呀,我的老姐姐,你咋能,我我我……”

張大炮就像是被定了型一樣,愣在了原地,王叔趕緊把地上的李奶奶扶起,又踢了張大炮一腳,張大炮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椅子,和王叔一起把李奶奶扶起。

“老姐姐,傷著了沒?”王叔他們想往沙發上挪去,李奶奶擺擺手,原地站立了幾分鐘,這才一步一挪往沙發那里去。

郝仁他們也撂下麻將,前來問詢老奶奶的情況,張小猛拿起手機,準備撥打120。何仙姑嚇得說不出個囫圇話來,看著老奶奶自己坐在了沙發上,這才吐了一口長氣。王繼光邊拿包邊找車鑰匙,蹲下身子,要背著李奶奶去醫院。

“不要不要,緩緩就好。”李奶奶直擺手。

“那,給我你兒的號碼,來我給他打個電話?”

李奶奶一聽,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行不行,打了電話,以后就不讓我出來玩了。”

闖了禍的張大炮蔫頭蔫腦的,顛來倒去就是一句話,我就沒看見老姐姐在跟前。

紅姐不放心,拉著老奶奶走了兩步,又慢慢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傷著骨頭動了筋,一屋子人這才全都出了口長氣。

陳姨來了,紅姐又從里屋拉出一個嗑瓜子的大姐,替了李奶奶。

毫無懸念,張大炮一把沒胡,完美塌鍋。

輸了錢的張大炮,一反往日不坐塌椅子不離座的勁頭,低眉順眼坐在茶幾旁的小凳子上,不喝茶,不說話,更別說嗑瓜子、嚼花生了。

“他張叔,玩去吧。我不礙事的。”老奶奶笑瞇瞇瞅著張大炮,“是我自己不注意的,別往心里去啊。”

“不了不了,讓別人玩吧。”張大炮不敢直視老奶奶,他耷拉著腦袋,全然沒有了往日那種不服輸、不氣餒、不挽回局勢不罷休的豪邁勁兒。

何仙姑也心里發虛,要不是因為給她拿桌布,李奶奶也不會摔倒。再者,不管什么原因,事是出在她家里,她后怕呀。所以,何仙姑再三詢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老奶奶壓低嗓門和她說著悄悄話:“閨女,別聲張,萬一傳到孩子們耳朵里,我以后估計出門就費勁了,別說打麻將,就是連教你鉤織也不行了。”

5

眾人散去之后,王繼光遲遲沒有離去,他左手搓著右手,右手按摩著左手,踢著腳尖:“今兒,讓你受委屈了。”

何仙姑搖搖頭,寡婦門前是非多,一想起早上大伯子罵她克夫的電話,何仙姑心里的那個委屈隨著眼淚唰唰地就又下來了。好幾年了,男人的意外,是她能預料到的嗎?人們為啥總愛翻舊賬啊。

“要不,你就隨我回村里,或是咱換個地方吧?”王繼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何仙姑的臉色。

何仙姑不說話也不點頭,只是盯著雪白的電視墻發呆。

“咱倆,你沒男人,我死了女人,一不丟人,二不偷情,光明正大,誰也說不得長短。”看著低頭不語的何仙姑,想著她憋屈而又沒地方去說的苦衷,王繼光的直脾氣又上來了。為了這個打小就一塊長大的妹子,他可是放下了村里的煤攤子,專門攆到這又窄又小的老式樓房里來了。他的小仙,二十年前就錯過的小仙女,這次是說成啥也不能放過的,就算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可任憑王繼光說破了天,何仙姑就是不說話。王繼光再說,何仙姑就抹眼淚。王繼光走了,何仙姑盯著門口,還是抹眼淚。

6

因為答應了要給舅舅鑲牙,郝仁打完麻將趕緊聯系醫生朋友,過去做了一系列的檢查,既是確保不影響明天下午的活動,也是怕勤捉住他自編自導的那個假電話的茬兒。

第二天上午,郝仁和勤帶著老母親,給舅舅花最大的價錢,預定好最好的牙,然后一家人在外面吃了飯就趕緊回家。昨天,大家三缺一等他,他決定今天,一缺三,等大家。可他剛下了樓拐過彎,就看見張大炮坐在遠遠的樹蔭底下,伸著脖子在西南向的巷口張望。

郝仁搖搖頭,自嘲道:“自覺自行早,還有更早人。”

一進屋,郝仁又愣了:“喲,高大爺,今兒沒午睡?”

“嗯,”應了一聲,高志遠又轉過身,看著窗外。

郝仁也見怪不怪,高志遠永遠都是一副冰棍臉,用紅姐的時髦話來說,是生人勿近、惜字如金,用張大炮的話就是“干嗎老甩著個臉子,別人又不該你一塊錢,況且,多說一個字會死啊?”不過,這話是高志遠不在場時,張大炮拍著桌子豪氣十足地說的。把這倆老頭丟在街上,估計是你看不上我,我也瞧不起你。說也奇怪,這兩個冤家,還偏愛往一個桌上湊。張大炮那大口袋里,今兒裝個山楂棒,明兒是一把炒花生。一不胡牌,就叼一根山楂棒,有時一著急,還能把椅子往后一推,直接站起來,看看上家,瞅瞅下家,遇上李老師,會溫和一笑,若碰到是高志遠,要么把牌一扣甩一句:“稍安勿躁”;要么眼一瞪,張大炮立馬就乖乖坐下,嘿嘿一笑。

郝仁搖搖頭,今兒這是怎么了,平常都是在家午休好養精蓄銳的老人,為啥都早早地來了?張大炮更奇怪,這大熱天的,來了怎么不上來呢?一點鐘的太陽是最毒的,平時手不離瓶,嘴不離水的人,今天不怕中暑?

撩起大臥門簾一看,呀!小啞巴來了。“嗨!”

正低頭看手機的女人一回頭,沖著郝仁眼一眨嘴一咧,一臉的清純。郝仁心里直嘀咕,這個清清爽爽的女人,會在麻將桌上偷牌換牌?門簾一動,郝仁還沒有看清是誰,簾子已落,人也進了隔壁小臥室里了,緊接著,挪椅搬凳的,女人嘰嘰喳喳的小碎聲隱隱約約,像是在打電話招人。郝仁轉身還沒走到客廳,何仙姑從里邊出來:“要不,你湊一把?”

郝仁一指小啞巴,“那不就是一個現成的?我還是等等小猛子吧。”

“噓,”何仙姑把手指豎起來,指指小啞巴,又沖著小臥努努嘴,直擺手。

郝仁一笑,進屋湊攤子去了。

中途,郝仁去衛生間時,看見高志遠也不嫌小猛子他們吆三喝四地吵,還在陽臺那兒瞅著窗外,沒見張大炮,也沒見李老師,更沒見老奶奶。郝仁一看手機,三點半。喲,估計這桌夕陽紅今兒是沒戲了。

7

這幾天,高志遠都是簡單對付幾口之后,就早早來到何仙姑這里。有時候太早,高志遠就一個人干坐著,不喝水也不說話,伸著脖子望向窗外。高志遠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坐到這里,為啥要瞅窗外。放暑假了,孩子們都被大人關在家里睡午覺,老頭老太太也不急著送孩子、做飯,一日三餐慢慢就變成啥時餓了啥時吃,就連綠化帶里的大槐樹們,也是懶洋洋地舉著枝丫,耷拉著腦袋,心不甘情不愿地杵在大太陽底下,無言地進行著集體罷工。倒是西門角落里的幾叢月季,躲在背陰處,深綠色的葉子舒舒展展,碗口大的花朵正生機勃勃地展示著自己的美麗,絲絨般的大紅沉穩厚重,胭脂樣的緋紅鮮艷活潑,黃蕊紅瓣小俏皮的應該是芍藥。高志遠閉上眼睛,仿佛隔窗都能聞見它的甜味,這種景色既像是他沒離休前辦公室窗前的小花圃,又像是愛人在世時老院子里一年四季的爭奇斗艷,可似乎都不像,倒讓他想起是李老師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高志遠正要深吸細聞,忽的,李老師又不見了。高志遠一驚,不僅屋內沒有李老師,就連往日熱鬧的小區,此刻都是靜悄悄的。高志遠穩了穩神,下意識地回頭,總感覺有一雙隱忍著委屈和無奈的大眼睛在看著他。那是李老師的眼睛,難道她遇上什么大麻煩了嗎?有誰能知道她的近況呢?該死的大喇叭張大炮也不見了,和李老師做了多年鄰居的李奶奶也不來了,向何小仙打聽吧,他又張不開那個口。其實,這個時候,他是非常羨慕張大炮的,直腸子、大嘴巴,想到啥就是啥,要是張大炮就在眼前,不論張大炮提啥條件,他高志遠都答應,哪怕日后成為張大炮茶余飯后的笑料,只要能打探見李老師的情況,他也認了。

高志遠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失落與挫敗,那個領導著千兒八百人,運籌帷幄,意氣風發的高志遠不見了,精氣神剎那間就像是被人抽光剝盡一般,他提著杯子,有氣沒力地走了。

一連幾天,高志遠都是心神不寧地在窗戶邊坐坐,又失魂落魄地離開。

這天,李奶奶來了。

過了一會兒,張大炮也來了。

高志遠眼睛發亮,蹬蹬蹬走到老位置,外套掛妥,水杯放好,身旁照舊留了一個空位。

張大炮眼巴巴地瞅著李奶奶,鐵盆似的大屁股只挨了椅子的尖尖:“那個,他奶奶,你這胳膊腿腳沒事吧。那天,我確實是沒看見……”

“沒事沒事,害你多想了。”李奶奶笑瞇瞇的。

“那咋好幾天沒來,害得我天天在樓底下瞅你,生怕有個三長兩短,”張大炮一臉的不自在,蒲扇大的手掌在大口袋里掏呀掏,“給。”核桃、花生、巧克力,當然,還有他的山楂棒。

李奶奶兩手直擺,張大炮長胳膊一伸一繞,就把她的包撈了過來,一股腦兒全塞進李奶奶的小包包里。

高志遠也不管張大炮怎么折騰,他還是抻著脖子往門口張望。

“哎,他高爺爺,”李奶奶摸著面前的麻將牌,看了高志遠一眼,張了一下口又閉住了,深深咽了一口口水,那個麻將牌是左手倒右手,右手再扣倒,兩個手指頭快把麻將牌給搓得掉皮呀。

“嗯?”高志遠抬腕看看手表,繼續朝門口瞅。

“那個,那個,”李奶奶還沒說完,張大炮急了:“咋回事,有事趕緊說,害得人們跟上你干著急。”

李奶奶低下頭:“李老師應該是不來了,咱再湊個人吧。”

“不著急,再等等。”高志遠還是瞅著門口。

“干啥去了,咋不來了呢?不是說親家去看娃了?哦,你看我這豬腦子,那天,李老師接到電話說是兒子讓去北京住,享清福去了。”張大炮拍著自己光禿禿的大腦袋,“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啥也記不住。小仙哪,看看里屋誰在呢,讓出來湊一把。”

“小啞巴在了,行不?”

一聽是小啞巴,張大炮手一揮,“去去去。”

“不是去北京,回老家了。”李奶奶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老家?李老師老家不是早就拆遷了?她回去住哪里?和誰住呢?”高志遠這下子總算是聽明白了。“不是去北京?咋又回村里了?”

“在北京的是二兒子,大兒子在廣州。大孫子上小學,用不著李老師接送了。二小子家親家母去了。兩個孩子,住的都不寬敞,大兒子讓去二兒子的家,老二媳婦嫌李老師光照護老大的家,重男輕女,不應承。”李奶奶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珠,“你說,這李老師守寡硬撐的,把兩個小子培養得有出息了,現在,又落得個這下場。”

啪的一聲,張大炮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像這些白眼狼,當初就不該供他們上學。這要是換成俺孩,看我不剝了他的皮,扔到茅坑里!”

“怪不得那天李老師接了個電話,臉色就不好,三把兩把輸了牌。”王叔不知道啥時候來的,也在憤憤不平。

高志遠哆嗦著手,連杯蓋子都擰不開,王叔嘆口氣,把蓋子打開,輕輕放在高志遠跟前:“這李老師一個人怪可憐的,要是想不開可咋辦呀?”

高志遠抿了一口水,抓起衣服,鐵青著臉走了。

“不說了,來來來,咱再湊個人。”王叔笑著吆喝何仙姑,但眼睛卻是盯著張大炮,“你這老小子,舍得露面了?來我看看你給咱老姐姐帶什么好東西了。”

“這這這,”張大炮顯然是沒有提防王叔會問得這么直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東西不東西吧,沉甸甸的,提過來,還得拿回去,怪麻煩的,這樣吧,折成現金吧,準備出多少錢,三百?五百?”王叔看著張大炮的大腦門子上細密的水珠子,心里那個爽呀,簡直比就著瓶嘴咕咚咕咚灌上兩瓶冰鎮啤酒還痛快了。

張大炮左手背一抹大腦門,右手捏著褲兜,嘴巴眉毛都快擰巴成一個肉球球了,“我不知道今天老姐姐過來,明天,明天,明天我就把錢……”

“好了好了,別逗他了。”李奶奶眼睛快笑得瞇成一條縫了,“別往心里去啊,他這是拿你尋開心哪。”

“明天明天。”張大炮訕訕一笑。

“不要等明天,待會不論輸贏,你,仙客來定一桌,請老姐姐吃飯,咋樣?”王叔擺出一股沒有結果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行行行,沒問題。”張大炮盡管心里是肉疼,但他還是一個勁地點頭應承。

“打住打住啊,說說笑笑就行了。哎,仙啊,咋的,還有沒有人來?”

“就是就是,你看,咋打個麻將,還是三缺一。”張大炮擦著快要流進脖子里的汗附和道。

“放心吧,過不了幾天,咱這老人組說不定就會把你開了呢!”

“為啥?憑啥?”張大炮立起眼睛瞪著王叔。

“老高干啥去了?”

李奶奶也是個通透人,雙手一拍:“哎呀呀,這感情好,我咋就沒看出來呢!”

“啥好不好的?”張大炮還是一臉的迷糊。

“就你那糊涂樣,等著被我們開除吧。”

“為啥要開除我?哼,沒了我耍不成,玉米面捏人人。”

“好好好,離不了你。小仙,趕緊的,不行,你湊一個吧!”李奶奶笑瞇瞇地給這兩個老小孩打著圓場。

“來了來了,”大嗓門王繼光應著,從何仙姑手里接過大水壺,順便把何仙姑黏在臉蛋蛋上的一縷頭發給掛在耳后。何仙姑腦袋一偏,秀氣的臉上飛起一酡紅。

8

回到家,郝仁照例把輸贏和見聞說給勤聽:“哎,那個小啞巴是咋回事?真的會偷牌換牌?”

“看見那小模樣心疼了?”勤柳葉眉一挑,“明天開始,你在家,我去玩。”

“行行行,你去你去。這幾天,委屈你了。”

“你舅這是什么情況,不是說好的一半天嗎,這都已經十來天了。”勤一肚子的不高興,“這才幾天,就被小啞巴勾魂了?”

“你看你,這說的什么話。這腦瓜里整天凈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勤掐了郝仁一把:“大實話。聽說那個小啞巴是個外縣來的保姆,給五十歲的主人生了個兒子,男主人出事了,女主人就把她趕出了縣城,并讓她永遠不要回去。”

“敢情這電視劇也不是瞎編的。”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你不能和她坐一桌。年紀輕輕,干點啥不好,要是我姑娘,看我不打斷她一條腿!”勤指尖一擰,郝仁齜牙咧嘴:“你掐我干啥?”

“趕明兒問問你舅,這次,是要干啥。”

提起舅舅,郝仁就覺得腦袋甚至是頭發絲都疼,年輕時,放著公家的鐵飯碗不端,找了個農村沒工作的,不顧家里人反對,要死要活跟人家結婚;結婚后,又吃著鍋里的看著碗里的,和單位的一個女工不清不楚。最后是徹徹底底成了三無人員,工作、老婆、情人全沒了。在農村,吃不下苦;在城市,又沒能力,一晃到了六十歲,隔三岔五就來郝仁家混吃混喝。你說你來就來吧,偏偏還要挑三揀四,要不是郝仁會哄媳婦,一般人家的媳婦婦早就扛著炒瓢,把他從家里拍出去了。可要趕他走吧,又過不了老娘那關。說到底,舅舅再不成器,也是這個世界上老娘最大的牽掛了。

一提舅舅郝仁就心煩,“洗澡去嘍。”看見歪在床頭的勤一臉的苦哈哈,“舅舅為難你了?”

勤舉著手機:“這個家伙,最討厭,每次都坐我上家,專打生張發碰,害我一張牌都不上。”

“那還不簡單,你坐他上首啊。”

“我也想啊,可每次他都比我進得快。”

“你出去再進來。”郝仁撇撇嘴,這傻媳婦,除了實在還是實在。

衛生間的門被敲得砰砰響,郝仁趕緊關掉水龍頭。

“沒用的,他還在我上首。”

“笨蛋,”松口氣的郝仁拿出洗發液,“那就再出去,重新進。”

“不頂事,這次我都跑出樓門了,結果回來,他還在我上首。”勤著急的,現在三缺一,人一齊,就自動開始了。

“你跑出樓門口干嗎。”

“你不是讓我出去再進來嘛?”

郝仁這下有點哭笑不得,他擦干凈手,頂著滿頭的泡泡,邊操作邊講解:“不是讓你跑,是讓你點退出,然后,再選擇加入。是指程序,笨蛋。”

腦門被彈了一指的勤,看著自己的新位置,也不和他計較,沖郝仁吐了個舌頭,跑進臥室去了。

換了位置的勤,果然是手氣逆天,一局十二把,胡了八把。心情大好的勤不僅不提舅舅回村的事,而且還張羅著給舅舅找個老伴。勤指尖在郝仁胸口畫著圈圈:“你舅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沒壞心眼。”

“是是是。”

“我看,全是咱姥爺家全家害的。”

“好好的,咋就扯到咱媽家人頭上來了?”郝仁側過身來,兩人面對面。

“年輕時,想干啥就干啥。等老了,想干啥干不了啥的時候,你姥爺姥姥在干啥了,你那幾個姨姨干啥了,咱媽又干啥了。”勤撲閃著大眼睛。

郝仁一陣無語。

舅舅是姥爺的老來子,十畝地里一苗谷,稀罕得很,寶貝得很,要太陽不給星星,可到頭來呢。哎!寵子如殺子,慈母多敗兒,現在,說啥也遲了。

“明天你領上好好洗個澡,理理發,買上幾身新衣服,下午,是下午吧?”

“什么下午?”郝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別打岔,新牙。”勤睕了郝仁一眼,“瞧你那記性。別說,你舅舅換身行頭,假牙一安,說不定還是很帥氣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家的舅舅。外甥像娘舅。”郝仁得意地挑挑眉。

“臭美吧你,早知道你有這么個扶不上墻的阿斗舅爺,我是寧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你的。”

“這小嘴叭叭的,兩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來你是欠收拾了啊。”

這二三十年的老夫妻鬧騰起來,一點也不亞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過,鬧歸鬧,勤還是聯系了娘家村的親戚,定好了三天后,領著舅爺去相親。

郝仁看著打電話的勤,突然想起,兩天沒和兒子聯系了,大三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看上眼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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