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蜂少年（25）

謝長華│文

第六章 蜂人

1

志根那么陶醉地照料著兩邊的蜂群，家里那些蜂蜜卻滯銷了——還有六百多斤沒賣。初夏之際，由于一家人對蜂箱群管理得比較精細，又搖過一次蜜，再次收獲了一百多斤野花蜜。

盡管志根通過微信群和電話銷售，先后賣掉了近三百斤蜂蜜，但這些客戶群畢竟人數有限，加之蜂蜜價格較高，又不是日常必需的生活用品——有需要的人買過了，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繼續購買。

這事成了丁火石夫婦的心病，卻不好向志根施壓，夫婦倆只能悄悄商議。

“志根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居然在我原先那些客戶群里賣了這么多。但眼前還差一些錢啊……老是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丁火石說。

“是啊。志根在學校和家里都那么忙，學習也很努力，我們不能再要求他什么了。我們自己再想想辦法吧。”

“現在還有什么辦法想呢？好賣的集市你也去趕過集了，不好賣的地方呢，趕集也不會有什么效果，何況每次租車的費用都不少……要不，先把這些錢還給人家吧？現在已攢了兩萬多塊錢了。”

豐紅蓮卻說：“還掉一些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的生活費、志根在學校里的開銷等，都不斷需要錢。更關鍵的是，公爹的身體很不好，不但治病吃藥經常需要錢，一旦他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不留下一筆錢應急不行啊。”

夫婦倆沉默下來，然后就是久久地緊鎖眉頭，偶爾，會在半夜里壓低聲音談論幾句，卻總是找不到理想的銷售途徑。

慢慢的，丁火石夫婦的情緒讓志根感覺到了什么。

志根的心里也像壓了一塊石頭，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卻一直在醞釀更快捷有效的蜂蜜銷售辦法。

志根也曾想過，找嚴書記幫忙聯系蜂蜜的銷路，但想著嚴叔叔整天為丁家村的貧困戶們忙得嘔心瀝血，也就不敢打擾他了；同時，自家已欠了他們那么多的情，怎么好意思再去煩擾他們呢？爹爹知道了的話，肯定會責怪自己的。

2

六月中旬，一個星期六的早上，熱力四射的太陽剛露臉就被滿天薄薄的云層遮蔽了，涼風也習習地吹拂著——這是仲夏里難得的陰天。

姆媽在做早餐，爹爹正在燒火，志根忽然說：“我們要快點吃早飯，今天正好是三江口集市趕集，我打算去那里賣蜂蜜。”

夫婦倆同時回過頭來：“啊？你昨天回來的時候怎么不早說呢？”

“我昨天看過天氣預報，說今天是陰天，但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剛才一看天氣，確實是陰天，就打定主意去三江口了。”

“車約好了嗎？”爹爹問道。

“昨天就約好的。我還對司機說，如果今天確實是陰天，就趕早上來，如果今天還是大晴天或者是下雨天，就讓他不要上來了。我想，這個司機正在趕上來的路上呢。”

豐紅蓮說：“你這孩子，不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趕集一定要陰天嗎？”

志根神秘地笑了笑：“是的，我就是想陰天去趕集。因為我今天有個很大的蜂蜜銷售計劃，陰天才能實施。”

丁火石說：“你這孩子，什么計劃啊？能不能現在說說？”

“保密！現在還不能說。我現在出去做一下準備工作。”志根對爹媽做了個鬼臉，就匆匆往蜂箱群走去。

志根離開沒多久，就傳來一陣“突突突”的聲響，聲音由遠而近，接著，一輛草綠色的皮卡車停落在帳篷外面。車上跳下一個年輕小伙子，面孔有些陌生。

豐紅蓮趕緊迎了出去：“師傅，你的車是我家志根租來賣蜂蜜的吧。我們正準備吃早飯了，一起吃吧！”

小伙子熱情地說：“是的。但我已經吃過早飯了，不吃了。志根呢？你們家有多少桶蜂蜜要裝車？”

丁火石也拐了出來：“一共十一桶，但這次裝個五六桶就行了——能賣掉這么多就謝天謝地啦。志根他現在不知去哪里了。”

年輕師傅說：“有多少裝多少！志根說了，只要操作得好，這一回你們家有多少蜂蜜說不定都能銷掉。蜂蜜在哪里？我幫你們裝車吧。丁師傅，你身體不方便，讓我來。”

這時，志根出現了，遠遠地招呼：“肖師傅，你來得好快啊！”

兩人稍微寒暄了兩句，就一起虎虎生風地忙碌了一陣，很快把帳篷里的十一桶蜂蜜全部裝上了車，根本不用豐紅蓮幫忙，更不用丁火石插手。夫婦倆只是把那一大堆空瓶空罐弄上了車廂。

志根說：“肖師傅，既然你已經吃過了早餐，就麻煩你把車子開到前面的蜂箱群那邊去，幫我把那五個蜂箱也裝上車。放心，那五個蜂箱我都關閉了出入口，上面也用粉石做了標記，很好找。我們現在抓緊時間吃飯吧。”

賣蜂蜜怎么還要帶五箱蜜蜂下去呢？夫婦倆同時疑惑地看著兒子。

志根調皮地笑了笑，說：“吃飯，快吃飯吧！姆媽，你是必須同去的。到了集市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爹爹，你放心，這是我整個銷售計劃的一部分，保證不會讓蜂箱里的蜂群受到任何損傷。”說著，就狼吞虎咽地扒起飯來。

夫婦倆也只好趕緊吃飯。

一家人剛剛吃完早飯，肖師傅就開著皮卡車回來了，車廂上裝了五個蜂箱，上面都劃著醒目的記號。

豐紅蓮母子倆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一齊鉆進車頭，往三江口方向奔馳而去。

三江口集市離這里有五六十里遠。

來到三江口集市，趕集的人正在紛紛涌入，但還沒滿市。

還好，集市上方的天空依然陰云層層，氣溫不冷不熱，風不大不小。

在志根的示意下，皮卡車慢慢開到集市人流最密集的十字街口，靠邊停了下來——皮卡車畢竟比丁火石原來的大貨車短小許多，便于停放。

這時，志根的面孔顯得格外嚴肅，對姆媽低聲說了幾句，豐紅蓮頓時聽得瞠目結舌。

不等豐紅蓮回過神來，志根已跳上皮卡車的車廂，逐一揭開每個蜂箱的蓋子，從每個蜂箱里取出一個極小的籠子，分別掛在身上的五個部位。這籠子比火柴盒還小，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接著，志根以極快的速度脫掉外衣、外褲，然后跳上皮卡車的車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