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銅骨馬

御窯金磚被譽為“天下第一磚”,制作技藝具有悠久的歷史,是蘇州傳統工匠藝術的典型代表,其用材品質優良、質地堅硬、品色烏潤、面滑如鏡。明朝永樂皇帝親賜“御窯”之稱,故享有“御窯金磚”的美譽,成為皇室和貴族官府定點燒造閬苑瓊樓的指定用材。2006年,御窯金磚制作技藝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御窯金磚
金磚燒制的歷史最早可以上溯到明代初年,關于它名稱的由來共有三種解釋:一是因為它質地細密,堅硬如鐵,敲擊時會發出金石之聲,故名金磚;二是由于專供京城使用,“京”與“金”字讀音相似,后來演化成金磚;三是因為這種地磚的制作工藝極其復雜,要求極高,質價昂貴如金,從取土、燒制、運輸、加工直至鋪墁,其間耗費的人力、物力使得每塊磚價在當時約折合一兩黃金,于是被工匠稱為金磚。
明代宋應星的《天工開物》中描述:“又細料方磚以砌正殿者,則由蘇州造解。”金磚燒制擁有600 多年的傳承歷史,工匠們積累了豐富的制作經驗,形成了一套非常繁瑣嚴格的制作程序,大致分為幾十道工序。在層層把關中,金磚表面經打磨光而不滑,體現出工人的心思縝密和技藝嫻熟,也代表著中國古代實用藝術達到新高度。
在明代的制磚過程中,燒窯工作由經驗豐富的“陶長”負責,而主管則由知府直接管理。蘇州御窯金磚在清代為青灰色,現代接近為深黑色,在底部刻有“蘇州府督造”和年號,部分側面刻有窯戶姓名和地方督官。區別于普通方青磚,磚塊沒有任何空隙,整體堅硬無比,安置數十年而不會有損壞痕跡,既可防止地下潮氣上升,又能把宮殿襯托得更加雄偉壯麗。

蘇州御窯金磚博物館展品
制造金磚所選取的是陸慕當地土質細膩并有黏性的泥土。這種黏土的密度、結構強度、伸縮性、透水性很強。工匠們首先要用專用工具在地面上打探洞探測,取樣定點,確定取泥地點后,取離地表一米以下的漿泥,挖去表土,只留無雜質、不含沙的黃色黏泥,還要經過掘、運、曬、捶、磨、漿、篩七道工序才算完成制磚取泥的第一步。
精心選取的磚泥需要在露天堆放半年時間,經日、雨、冰雪作用,任憑風霜雨雪侵蝕,使其團粒結構受到破壞而分解。經歷了這個環節的黏土,顆粒內部會發生化學風化,黏土的質細而黏性強,可塑性高,并溶解一部分可溶鹽,減少了雜質,容易成坯翻踏。
此后,再用粗碓、中舂、細磨的方法,使之成為細粉,用篩子篩去其中的砂石,古籍中記載:“掘而運,運而曬,曬而椎,椎而舂,舂而磨、磨而篩,凡七轉而后得土。”這一套工序走完,又需要長達八個月之久,這個過程稱為“生土熟化”。
得到熟土后,工匠們在專設的水池中和清水攪拌成泥稀漿糊狀,待泥渣子沉淀,上面泥漿糊放入另一個泥池過濾。經過反復沉淀、多次過濾后,才能確保成磚后的高密度及堅韌性。將滌濾后“澄漿”取出,濾去水分晾成垛狀,便成了合適的制磚泥料。
此后需要經過練泥、醒泥、制坯、模印、裝窯、焙燒、出窯、打磨等十多道工序才算完成,但即便完成了所有工序的產品,也不能稱為金磚。要成為合格的金磚,還要經過嚴格的檢驗。
古時的金磚質檢講究“或三、五選一,或數十而選一,必面背四旁,色盡純白,無燥紋無墜角,叩之聲震而清者,乃為入格”,由此可見一塊金磚制作的精細和艱難。

御窯金磚
清朝滅亡后,蘇州御窯金磚制作技藝一度流散陸慕民間。1984 年,《參考消息》轉載了《明鏡快報》一則消息稱,海外僑胞目睹故宮地面坑坑洼洼,以為國內金磚工藝失傳。時任陸慕鎮黨支部書記曹福南致書故宮博物院,呼吁搶救金磚制作技藝。此后故宮博物院派人專程到蘇州達成重制金磚意向。1989 年,蘇州陸慕御窯磚瓦廠基本恢復金磚制作技藝,生產新制金磚,并將鋪墁地拓展至修復的復古建筑,首批200 塊用于蘇州玄廟觀三清殿地面鋪設。隨后,御窯磚瓦廠為北京故宮提供5950 塊金磚。這批新金磚被鋪在坤寧宮后部的廊檐下,那里比較陰冷,是故宮博物院氣候環境最為惡劣的地方,普通地磚容易受到風雨濕氣的侵蝕而酥碎斷裂,而且每天都有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的踩踏。沒想到,這批磚在經過數千萬人次的踩踏后,至今依然未見大的磨損。
有統計顯示,20 世紀80 年代末,北京故宮整修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等三大殿,內外地面18 萬方,2003 年天安門大規模修繕1.5 萬方,以及天壇的修繕,都指定選用了御窯金磚。
2006 年,御窯金磚制作工藝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陸慕御窯址被列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而蘇州陸慕御窯金磚廠成了唯一的責任保護單位。同時,蘇州市也出臺陸慕古御窯保護框架意見,并把泥質相近的北橋街道靈峰村西部地區選為新的御窯金磚生產基地,使御窯金磚形成“南研發展示、北生產燒制”的格局。御窯金磚廠廠長金梅泉招聘部分老窯戶的后代,通過言傳身教,使他們掌握制造金磚的基本技藝。
2010 年3 月,金梅泉在古御窯前舉行傳承儀式,將祖傳一百多年的制磚工具“碰板”和三枚制磚印章交給長女金瑾。金瑾接掌御窯磚瓦廠,成為御窯金磚制作的第六代傳人。
金瑾認為,其傳承的主要內涵,一是精工細作的工藝文化的傳承,二是生命精神的傳承,即對天道的敬畏和對生命的真誠,而這是比工藝文化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