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維三的訣別詞：記敘此志難移的忠誠信仰

作者|謝俊清

文物源起

培蘭齋湘南起義在耒陽專題館的一個展柜里，陳列著一首訣別詞：“鐵鐐銅墻兼酷刑，此志難移哂賊臣。共產主義真理在，后繼有人好前程。休難過，別傷心，以后當知此時情。遙望天邊暴風雨，雨過天晴寰宇新。”這首詞的作者是耒陽早期共產黨人曹維三，他在獄中寫下此詞后，委托舅舅梁勝之帶出。新中國成立后，培蘭齋湘南起義在耒陽專題館征集到該文物。

在耒陽眾多的革命先烈中，有一位威武不屈、無私無畏的鐵打硬漢，他的名字叫曹維三，他的事跡至今在耒河兩岸廣為傳誦，人們稱他為封建營壘中的“叛逆”英雄。

“叛逆”的英雄

1897年3月，曹維三出生于耒陽東鄉石龍橋一個富裕家庭。他雖然家境殷實，卻幼時寄養在窮苦人家。他從小便看到了農民的辛勤勞動、窮人的貧困生活，心中種下同情勞動人民的種子。后來，父母把他接回家讀書，曹維三接觸到先進的民主思想，對社會的不公有了深刻的認識，對底層勞動人民有了更加深切的同情。

1913年，耒陽久旱不雨，不少稻田顆粒無收。特別是曾撫養過他的奶媽家，因為富人催租收債，夫婦倆起早摸黑種田，卻連飯都吃不飽，甚至欠下不少債務。這一切，曹維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的心里很是疑惑：為什么辛辛苦苦耕作的勞動者最終缺衣少食，而那些不勞而獲者卻可以錦衣玉食？許久后，曹維三終于想明白了：原因是耕者無其田。

△ 曹維三手書的訣別詞

曹維三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偷偷來到父親的臥室，打開父親床下那只大木箱，翻開一只大布包，找到了幾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張，上面寫著“田契”字樣，還按著鮮紅的手印。曹維三拿著這些田契來到雜房，將田契揉成團扔到了柴灶里，那些紙隨即化為一堆灰燼。

這天晚上，曹維三的父親回到家里，發現有人動了箱子，趕緊打開查看，驚訝地發現他的寶貝田契都不見了，頓時慌了神，急忙詢問是誰進了他的臥室。曹維三爽快地承認是他拿了，并說已經燒了。

曹維三的父親暴跳如雷，抄起菜刀追殺曹維三這個“敗家子”。幸有家人攔開，才沒有傷著曹維三。母親連忙示意曹維三出去先避避風頭。后來，經過曹維三的舅舅多次勸說，曹維三的父親才讓曹維三進了家門，但逢人就講家里出了一個不肖子。

1918年，曹維三瞞著父母考入了衡陽私立成章中學，學習并接受了新思想。五四運動爆發后，曹維三在新思潮的影響下積極走上了革命道路。1925年冬，已是共產黨員的曹維三受組織派遣，回衡陽從事農運工作。了解情況后，他發現石龍橋的農會一直搞不起來，因為石農橋是他的家鄉，當地農會不敢批斗他的父親。

曹維三立即給石龍橋的農會干部寫信，大義凜然地說：“石龍橋鄉的農會要搞起來，首先要從我家里開刀，我父親為富不仁，民憤很大，請你們按農會章程辦事，該罰款就罰款，該游鄉就游鄉，秉公處置，不要因為我徇私情影響大局。”

農會干部接到信后，消除了顧慮，不但罰了款，還將曹維三的父親游鄉。自此以后，石龍橋的農會工作很快打開了局面。

“鐵打”的英雄

1927年馬日事變后，一大批革命志士被國民黨反動派殘忍殺害，白色恐怖籠罩耒陽。曹維三的親戚朋友都勸他到外面躲躲風頭，可曹維三卻不為所動，他說：“革命總會有低潮時期，挺過這一關，我們就能迎來新的勝利。”曹維三在黨組織的領導下，轉入地下繼續從事革命活動。

1928年9月，由于叛徒出賣，曹維三不幸被捕。反動派知道曹維三是個“大有油水”的人物，妄想引誘曹維三反水，將耒陽的地下黨一網打盡。

敵人先是派曹維三弟弟的丈人李襄楚來軟化曹維三。這天，李襄楚提著禮物來到牢房，假惺惺地勸道：“維三，我們是親戚，我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只要你聲明脫離共產黨，他們不但不會追究你，還可以在縣里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曹維三一聲怒吼：“你做咬人的狗，還妄想拉我做幫兇，白日做夢！滾，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李襄楚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敵人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對曹維三嚴刑拷打。先是上杠子，又實施了多種酷刑。曹維三汗如雨下，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最后痛暈了過去。敵人見狀，用一桶涼水潑到了曹維三的頭上，繼續逼問地下黨的所在之處。

“在全中國，在全世界，到處都是我的同志。”曹維三用了最大的氣力呼喊著，聲震敵膽。

敵人審訊了曹維三不知多少次，每次審訊，曹維三不是破口大罵，就是斬釘截鐵地說：“不知道。”

見無計可施，敵人只好草草收場。幾天之后，曹維三的舅舅來到牢房，見到曹維三遍體鱗傷，慘不忍睹，忍不住放聲大哭：“吾甥犯了何法，只不過政見不一而已，竟下如此毒手，真禽畜不如也。”

曹維三深知舅舅的善良，知道他是被敵人逼來向自己勸降的，于是他對著舅舅先吟誦了古人的兩句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然后深情地對舅舅說：“甥男不才，自投革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今天，甥死國，舅不以為榮乎？”

忠厚老實的舅舅連連點頭：“甥死國，重于泰山。”

曹維三又安慰舅舅說：“外甥自投革命以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隨后，他要舅舅找來紙筆，寫下兩張字條交給舅舅，一張紙上寫下了訣別詞；另一張則是寫給敵人的，只有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寧死不降！

敵人再不能容許曹維三存在了，1929年6月1日凌晨，曹維三被殺害于耒陽縣城，時年32歲。

見證人的話

伍慧媛（耒陽市黨史陳列館館長）：曹維三烈士的一生，為理想而生，為信仰而死，生得偉大，死得光榮。他出身富裕家庭，卻同情勞苦大眾；他信仰共產主義，愿意為之奮斗一生，乃至獻出自己的生命。他有鋼鐵一般的意志，有對黨無比堅定的信仰和忠誠，他堅信自己的犧牲能換來千千萬萬人的幸福生活，他值得后人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