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揚
一
深秋的陽光漫不經(jīng)心地斜射進落地窗內,輕輕地拂在鄭克昌身上。他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又沉沉地回歸夢鄉(xiāng)。鄭克昌在夢境里掙扎,他夢見自己徘徊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右邊的地獄陰森恐怖;左邊的天堂雖然花團錦簇,但卻遙不可及……
二十年前,鄭克昌也曾紅極一時。那時侯,二十四歲的鄭克昌剛剛踏出大學校門,就順利地進入縣委機關,在縣委辦公室秘書科工作。鄭克昌青春帥氣,挺拔陽剛,臉上常常洋溢著燦爛的自信。他的天空一片蔚藍。
幸運的鄭克昌趕上了好時機。按照縣委關于加快培養(yǎng)選拔青年干部的要求,名牌大學畢業(yè)且年輕有為的鄭克昌很快成為后備干部的人選。兩年之后,由于鄭克昌撰寫的一篇關于推進和加快本縣文化體制改革的調研文章立意高遠,觀點新穎,他意外地得到了時任縣委副書記蒲志高的賞識。于是,蒲書記親自找他談話,并責成縣委組織部對他進行跟蹤考察。不久,一紙任命書徹底改變了鄭克昌的命運,使他從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一躍成為縣文化局副局長。
蒲書記的女兒蒲丹丹,人挺不錯,在縣政府辦公室當機要員。蒲丹丹比鄭克昌大三歲,快到而立之年,眼看就要成為“剩女”了,依然高不成低不就,把她老爸老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蒲丹丹久慕鄭克昌的才氣,經(jīng)常在她家人面前提起,終于使她老爸動了心。蒲書記便有了那個意思,欲將鄭克昌作為東床之選。
蒲丹丹個性強,在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地方,毫不掩飾地向鄭克昌傳遞了愛的信息。
如果當初鄭克昌明智地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他的職場生涯將會一片輝煌,決不可能發(fā)生后來的一連串令他傷透腦筋,最終斯文掃地的故事。
可是,很不幸,我們的主人公鄭克昌骨子里是個文人,而文人往往無法逾越理想和現(xiàn)實的鴻溝。所以,文人或者文官們的結局大都令人啼笑皆非。果然,鄭克昌又犯了文人的通病,他甚至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蒲丹丹的主動示愛。
“你鄭克昌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又是堂堂的縣文化局副局長,怎么能跟一個大齡剩女搞戀愛呢? ”在一次酒宴上,醉意朦朧的酒友開始對此事大發(fā)議論。
“你們連‘女大三,抱金磚’的婚姻風俗都不懂!”
“看戲不怕臺高,三十歲的剩女,你愿意要么? ”
“那要看什么樣的剩女!人家可是縣委副書記的女兒。”
……
鄭克昌早已喝得云里霧里,也附和著酒友們怪腔怪調地吟唱起來:“當兵要當解放軍,騎馬要騎千里馬……”其實,在他的心里,三十歲剩女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么戀愛的障礙,他只是從內心一點兒都不喜歡蒲丹丹。
距那場酒宴還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在一個陰沉沉的早晨,躊躇滿志的鄭克昌照例上班,忽然瞥見辦公桌上擺著一份縣委組織部的紅頭文件。這是一張職務任免通知,只見上面醒目地印著:
經(jīng)縣委常委會議研究決定,下派鄭克昌同志任高嶺區(qū)計劃生育辦公室副主任,免去其縣文化局副局長職務。
鄭克昌瞬間變成摸不著頭腦的丈二和尚,目瞪口呆。良久,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全神貫注細瞅一遍。白紙黑字仍是如此,他立刻枯萎成一根霜打的黃瓜。他終于明白,只因當初一步走錯,導致了眼下如此難堪的后果。可是,他真的走錯了嗎?
當時,高嶺區(qū)的計劃生育工作是一塊硬骨頭,很不好啃。多子多福的農(nóng)民意識,使這個區(qū)的計劃生育工作一直排在全縣倒數(shù)第一。雖然毫無工作業(yè)績可言,但不知什么緣故,高嶺區(qū)計劃生育辦公室主任吳胖子卻在仕途上是個不倒翁。自打這個機構成立,他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谝话咽值奈恢蒙祥L期主持工作。其它部門的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可他卻雷打不動,真是撼山易,撼吳胖子難。
別看吳胖子胸無點墨,可他卻有一套很厲害的絕招。他經(jīng)常在縣領導,特別是縣委書記和組織部長面前哭窮、裝傻、發(fā)牢騷,很委屈地說自己要權沒權,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見人低一等,見官矮三分,這個區(qū)計生辦主任就是一個時刻盯著大肚子婦女的惡雞婆,真是沒有多大搞頭。
有一次,吳胖子去找新上任的縣長批一筆建修款,一見縣長的面就故伎重演。他一頓訴苦,就把心軟的縣長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覺得還真是虧待了眼前這位憨乎乎的胖子,當下大筆一揮就批給了他30 萬元。這正是吳胖子大智若愚的過人之處。他就憑這套絕招,在位期間,巧立名目,在區(qū)政府旁邊建造了一棟富麗堂皇的計劃生育綜合辦公樓,搞起了一個計生服務中心,還順帶給自己蓋了一幢小洋樓。吳胖子就像一只啄白米的悶頭雞公,把一個領導認為毫不起眼的計劃生育辦公室主任,當?shù)蔑L生水起。
鄭克昌壓根兒瞧不起吳胖子,他常常對這位頂頭上司的卑劣“絕招”嗤之以鼻。吳胖子不能容忍鄭克昌那副鄙夷不屑的神情,因此,一逮著機會便惡毒地損他,使他在領導的心目中印象越來越糟。鄭克昌在吳胖子手底下窩窩囊囊地苦熬了七八年,卻依然沒有出頭之日。
鄭克昌一直搞不明白吳胖子長期居官位而不倒的個中關竅。直到十年之后,鄭克昌調離高嶺區(qū),才弄清楚這個謎。
這個謎的謎底,竟然與縣委副書記蒲志高有關。那時候,蒲志高還是縣里主管計劃生育工作的副縣長,女兒蒲丹丹都已經(jīng)上中學了,可他卻一直想要生個兒子以光宗耀祖延續(xù)香火。蒲志高終于在一次酒后吐露了真言。他老婆聞風而動,暗中通過高嶺區(qū)計劃生育辦公室吳胖子的關系,違紀弄到了一張準生證。吳胖子有幸巴結上這么一位達官顯貴,自然盡心竭力。當蒲志高老婆腹中的胎兒剛滿五個月,他就精心安排了孕檢和B 超,以確認胎兒性別。又過了五個月,蒲志高果然如愿以償,喜得貴子。吳胖子大功告成,從此在官場上靠上了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
二
鬼使神差,鄭克昌大學時代有一位名叫歐陽鋒的同窗好友,竟然奇跡般地當上了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行長。
鄭克昌得知這個消息后,忽然來了精神。
鄭克昌在長途汽車上顛簸了整整一天,暈頭暈腦地趕到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拜會老同學歐陽鋒。
歐陽鋒耐著性子聽完了鄭克昌憤憤不平的傾訴,對他眼下的窘境深表同情。末了,歐陽鋒拍著他的肩頭,派頭十足地說:“放心吧,老伙計。常言道,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現(xiàn)在身為一行之長,決不會看著老同學遭殃而見死不救的!”
“那是,那是。兄弟的后半生就全指望老同學栽培了!”
鄭克昌仿佛在茫茫苦海中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那已經(jīng)有些渾濁的雙眼溢出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歐陽鋒敢作敢為,是個名符其實的“愣頭青”,他可以輕率地為“情義”二字兩肋插刀。遺憾的是,他搞不明白當一個掌管幾個億資金調度大權的縣銀行行長,在某些關鍵時刻決不能為情所困、為義所惑的道理。
歐陽鋒果然一諾千金。兩個月之后,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人事部的商調函就寄到了高嶺區(qū)計劃生育辦公室。
陰陽怪氣的吳胖子早就巴不得鄭克昌調走,他甚至連一句假惺惺表示挽留的話也沒舍得說出口,就立即安排辦公室為他辦理了調動手續(xù)。
鄭克昌時來運轉,順利調入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擔任了令人眼紅的資金計劃部副主任職務。由于老同學歐陽鋒的特殊關照,不到半年時間,鄭克昌便被火箭式地提升為資金計劃部主任,成了這家銀行的實力派人物。
在接下來的一段很開心的日子里,擔任要職的鄭克昌感到陽光明媚,萬物復蘇。他仿佛又一次找回了曾經(jīng)失去的自我。
可惜好景不長。一個意外的事件擊倒了他的靠山歐陽鋒。這個突發(fā)事件,使鄭克昌再一次痛苦地墜入了深淵。
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發(fā)生了一樁特大的殺人搶劫案。主犯王爾漢系該行押運保衛(wèi)人員,他糾集數(shù)名同伙,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殘暴地開槍打死了同車押款人員和運鈔車司機,搶走人民幣900 多萬元。
這樁惡性案件驚動了省公安廳。省公安廳廳長下令限期破案。當?shù)毓矙C關迅速調集大批警力展開偵破工作,并在縣武裝部和民兵的配合下,進行拉網(wǎng)式大搜捕,很快將王爾漢等幾名兇殘的罪犯緝拿歸案。
作為該行一把手的歐陽鋒自知難辭其咎,悔恨自己當初只想到要照顧好一位縣領導的親戚關系,而忽略了嚴格的政審,無原則地將王爾漢招進銀行,并安排到押運保衛(wèi)部門這個重要崗位,以致釀成今日之禍。
時隔不久,縣人民檢察院以瀆職罪對歐陽鋒提起公訴,鐵證如山,歐陽鋒被逮捕入獄。
歐陽鋒這座靠山的轟然倒塌,使曾經(jīng)一度紅得發(fā)紫的鄭克昌立時變得灰不溜秋。幸災樂禍的同事們一改往日的笑臉,換上了鄙夷不屑的神情。尤其是那些尖酸刻薄的冷嘲熱諷,常常弄得鄭克昌無地自容。
面對滾滾紅塵的炎涼,鄭克昌日暮途窮,徒呼奈何。漫無邊際的陰影就像一張無情的大網(wǎng),再度將他拖進無底的深淵。
三
歐陽鋒犯事后,該會由誰來接任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行長的職位呢? 行里各種傳聞早已沸沸揚揚。可鄭克昌卻對此漠不關心,他心想,反正這頂烏紗帽又輪不到自己頭上,誰當行長還不都是一個樣。但是,鄭克昌做夢也不曾想到,吳胖子居然會官運亨通,平步青云。這個不學無術壓根兒不知“金融”為何物的人,竟被上級任命為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行長!
這怎么可能呢? 鄭克昌百思而不得其解。也許是吳胖子老家祖墳冒了青煙,也許是吳胖子以錢開路跑官得逞,總之,那段時間鄭克昌一臉的茫然。
事過許久,鄭克昌終于搞明白,原來吳胖子早已離了婚。離婚后,他用盡渾身伎倆,居然博得了已當上縣委書記的蒲志高一家子的歡心,蒲書記竟把已近不惑之年的大齡女兒蒲丹丹許配給了他,所以吳胖子才會有今日的風光。
吳胖子走馬上任,鳥槍換炮,果然今非昔比,風光無限。那天,挺著羅漢肚、繃著滿臉肥肉的吳胖子在營業(yè)大廳里轉悠,一眼瞥見了蔫頭耷腦的鄭克昌,良久才從鼻孔里輕蔑地發(fā)出一聲怪哼。這就算是勉強打了個招呼。他那小人得志居高臨下的模樣,令鄭克昌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吳胖子在正式出任行長的就職報告中,面對會場上一百多雙齊刷刷盯著自己的眼睛,心態(tài)好到極至。他豪情萬丈地鼓動員工道:“同志們,任何困難都嚇不倒真正的英雄好漢,一代偉人毛澤東就是我們的楷模。我們只要堅定信心,就一定能夠名彪行史、再創(chuàng)輝煌!”吳胖子簡短有力的煽動性演說,居然贏得了臺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只有憂郁的鄭克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麻辣,不是個滋味。
就在吳胖子到任不久,有一個大腹便便氣派非凡的韓國老板,在縣委書記蒲志高的親自陪同下,前呼后擁地來到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洽談一個招商引資的項目。
賓主坐定,客套完畢,韓國老板遞上一張赤金名片,只見上面用中國文字赫然印著:
大韓國亞東銀行總裁 樸成哲
吳胖子接過足有一百克重的特殊名片,凝視了一陣,然后略顯忐忑地將這份貴重禮品裝進內衣袋中。
縣委書記蒲志高威嚴地干咳一聲,官氣十足地開了腔:“經(jīng)縣人民政府牽線搭橋,韓國亞東銀行將于近期投資五千萬美元支援我縣經(jīng)濟建設,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應全力作好引進這筆巨額外資的所有金融配套服務工作。希望吳行長有信心打好這場硬仗!”
“有縣委蒲書記親自出面,我吳某人豈敢沒有信心? 我馬上按照韓國方面的要求,通知營業(yè)部出具五千萬美元的引資證明!”吳胖子熱血沸騰,不假思索,當即安排營業(yè)部張新主任開具引資公函,并在引資公函上簽署了自己的大名,蓋上了鮮紅的印章。
韓國老板竭力掩飾著內心的激動,他迫不及待地接過這些重要的引資函件后,立即信誓旦旦地表態(tài)說,回國后立刻就將五千萬美元匯到中方這邊來。
可是,過了整整一年時間,仍不見韓國方面有資金打到中方銀行賬上。很明顯,這是一樁尚未暴露的數(shù)額巨大的國際金融詐騙案。鄭克昌敏銳地意識到,蒲志高、吳胖子,以及營業(yè)部張新主任等人,正在和那個所謂的韓國亞東銀行總裁樸成哲干著一樁極其危險的勾當。因為吳胖子他們害怕自己壞事,所以撇開資金計劃部,而把這筆本應由資金計劃部辦理的引資業(yè)務,直接交給營業(yè)部張新主任辦理。
不久,吳胖子主持召開全行職工大會,傳達貫徹中央關于懲治金融腐敗、嚴防金融詐騙的文件精神。鄭克昌坐在臺下,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吳胖子冠冕堂皇的報告,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口若懸河的吳胖子不時深沉地掃視臺下的員工,冷不丁與鄭克昌帶刺的目光相遇。他立刻讀懂了鄭克昌睿智的雙眼中蘊涵的另一層深意,額頭上頓時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四
山雨欲來風滿樓。鄭克昌預感到倒霉的日子很快就要來了。果然,在一周之后的行務會議上,吳胖子作出決定,撤銷縣城區(qū)商業(yè)銀行資金計劃部,將資金計劃部與營業(yè)部合并為綜合業(yè)務部,由張新主任全權負責;同時以機構合并為理由,將鄭克昌降職為綜合業(yè)務部副主任,協(xié)助張新主任分管資金計劃工作。該來的終于來了!鄭克昌知道自己已被完全架空,他這個副主任只不過是吳胖子為了防止激化矛盾而虛設的一個職位,就是個擺設而已,并沒有絲毫的實質性意義。
上述決定作出之后,吳胖子主動找鄭克昌談了一次話。鄭克昌并非傻子,他從吳胖子軟硬兼施、閃爍不定的言辭中,已領悟出這是上司讓他出賣靈魂的某種暗示。
顯而易見,這是吳胖子給鄭克昌的最后一次機會。是把握這次機會,還是放棄這次機會? 鄭克昌在內心深處進行著痛苦的抉擇。
從二十年前的無限風光,到如今分外窩囊的尷尬處境,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不斷地在鄭克昌的大腦中閃回。一幕幕令人欲哭無淚的蒼涼往事,像鞭子一樣殘酷地抽打著他的靈魂。
鄭克昌真切地感受著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在鄭克昌的潛意識中,希望尋找一個中庸之道。可是他思前想后,總覺得中庸之道并不現(xiàn)實。命運之舟將把自己載往何處?鄭克昌不得而知。但他深信,陽光總在風雨后,人間正道是滄桑。
為走出困境,排解愁腸,打開心結,鄭克昌決定外出旅游一趟。
鄭克昌對湖北宣恩縣聞名天下的彭家寨心儀已久,這座古老的寨子一直保持著原始生態(tài),林木蔥郁,修竹含翠,綠草如茵,風光旖旎。寨子依山傍水,寨前稻浪起伏,田園阡陌縱橫其間,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少年來不受外界打擾。古樸的石板路和年代久遠的古建筑,以及土家古寨原汁原味的寨民生活,讓彭家寨散發(fā)著迷人的獨特韻味,美麗而又神秘。
因身困職場,鄭克昌一直沒有機會前往。這一次他下了決心,打算去古老的彭家寨盡興游覽一番,追尋他心中的絕美仙境和精神家園。
出發(fā)前夕,鄭克昌憧憬著抵達彭家寨的愉悅之旅:當晨曦初露,登上高聳入云的彭家寨摩霄樓觀賞古寨,一定是一個群山朦朧、天地朦朧、人在畫中的縹緲仙境。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稍縱即逝的朦朧之美,涌動升華,散發(fā)出濃郁的誘惑,必定震撼心靈,令人回味無窮,物我兩忘。
當鄭克昌背著簡單的行囊離開家門時,已是陽春三月天氣轉暖的季節(jié),他愉快地踏上了去往宣恩縣彭家寨方向的滬渝高鐵列車。
坐在列車上,鄭克昌突然接到一位同事打來的電話,對方神秘兮兮地對他說:“吳胖子估計要栽了, 縣紀委剛剛來人把他請走了!”鄭克昌聞之,一點也不覺意外。像吳胖子這樣的庸官,栽倒應該是必然,不栽才讓人意外。
鄭克昌只感到熱血沸騰,心潮激蕩,一種消失已久的力量在徐徐回歸自己的身體。
鄭克昌轉過頭來,把視線移向車窗外。此刻,他看到春光明媚,萬物復蘇,廣袤的大地透出一派盎然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