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綠色

張少元

立春

有些事物只生長在寒冷里

春寒料峭

便慢慢隱退

季節的舞臺

交給暗流涌動的事物

輪番上演

樹干，將沉睡交給新芽

枯萎的小草

將空白交給鵝黃

我們將時間

交給時間

將萬物，交給春暖花開

初夏

兒子、女兒蹲在地上

畫濃蔭，畫布谷

也畫麥子、桑葚和枇杷

幾天后，他們的涂鴉

被一場大雨

抹去了所有的痕跡

立夏

五月，屬于婀娜多姿的裙擺

屬于蓄勢待發的少年

我到了安身立命的年紀

即使兩手空空，也得從頭開始

就在今天

就在此刻

手術之后

護士在耳畔輕喚

一場美妙的夢境之旅結束

窗外的太陽，用無所顧忌的光

融化了忐忑的霜

醫生借助儀器和一雙慧眼

窺探我命中的劫

藍天下，大塊大塊的綠

正試圖占領枯萎的部分

一方水塘

水塘盛滿春色

也盛滿過去的時光

有人洗衣，挑水，逮魚，摘菱角……

而塘角僅剩的土墻，搖擺欲墜

多年前的細雨又回來了，把草木

和天空，又洗了一遍

盆栽

一棵盆栽桃樹

一杈枯死

另一杈

開出四朵粉紅色的小花

陽光安靜地照著它們

細微的抖動

一晃而過

土豆的春天

一塊被遺忘的土豆

在時間的角落里

在凹陷的傷疤上

悄然孕育新芽

遠離故土

遠離露水，陽光，鳥鳴

在光陰的背面

高舉葳蕤的夢

案臺上

小小的碟子里

水淺一厘

水仙花，就長高一分

觀賞者與被觀賞者

是如此的相似

在最美的遇見中

尋找，各自的歸宿

播種者

播種者，隨手一撒

便激活了

大地的屬性

從種子發芽

到成熟，陽光和風雨

藏于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