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潔,劉 琴,周源柯,吳文懿,席 璇,張 琴,何宗蔚,羅 杰,田 雨
1. 重慶醫(yī)科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重慶 400016)
2. 重慶醫(yī)科大學醫(yī)學與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重慶 400016)
社交焦慮又稱社交恐懼,是指個體在社交場合感到擔憂或尷尬的恐懼,進而產生的回避或焦慮情緒[1-2]。社交焦慮是一種持續(xù)性的障礙,在13~24 歲的兒童青少年中的患病率為5%~10%,對其社交、學習、認知等多方面能力會產生不良影響[3-6]。國內外研究發(fā)現,除年齡、性別、睡眠時間、抑郁癥狀、自尊等是青少年社交焦慮的影響因素外,視屏時長和網絡成癮也可能與社交焦慮相關[7-8]。因此,本研究以重慶市某區(qū)青少年為研究對象,調查其視屏時長、網絡成癮及社交焦慮的現狀,分析視屏時長和網絡成癮與社交焦慮的關聯,旨在為降低青少年社交焦慮水平提供可能的方法和建議。
本研究數據是基于一項正在進行的青春發(fā)育隊列[9],該隊列于2014 年4 月開展基線調查,共招募了重慶市某區(qū)4 所小學1~4 年級的1 429 名學生,其中男生695 名,女生734 名。本研究的調查對象是2020 年10 月第13 次隨訪時仍保留在隊列里的人群。本研究在研究對象自愿參與的前提下進行調查,并由研究對象及其監(jiān)護人簽署知情同意書,且已通過重慶醫(yī)科大學醫(yī)學研究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審批號:2023003)。
調查采用現場調查和網絡調查結合的形式。現場調查包括現場問卷調查和體格發(fā)育檢查,現場問卷調查是集中填寫問卷;體格發(fā)育檢查由經過培訓的調查員分男、女生分別在不同房間進行檢查;網絡調查則由調查員向同學們發(fā)放電子問卷,并告知其青春發(fā)育的判定標準以完成青春發(fā)育的自評。所有問卷填寫數據和體格發(fā)育檢查數據均受到隱私保護,僅供研究使用。
采用由Scheier 和 Carver 修訂后的社交焦慮量表[10],共包含6 個條目,其中第4 個條目采用反向計分。該量表采用4 級制評分,其中0 分為“一點也不像我”,3 分為“非常像我”,總分為0~18 分,得分越高說明社交焦慮程度越高。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α系數為0.82,Kaiser-Meyer-Olkin (KMO) 值為0.83。
“平均每日視屏時長”通過課題組自行設計的2 個條目進行調查,分別為“最近半年內,周一至周五,你平均每天看電視與使用電腦、手機的時間”和“最近半年內,周六周日,你平均每天看電視與使用電腦、手機的時間”。平均每日視屏時長=(工作日平均每日視屏時長×5+周末平均每日視屏時長×2)/7。根據《中國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指南》中建議青少年每日屏幕時間應限制在2 h 內[11],本研究將視屏時長劃分為≤2 h/d 和>2 h/d 兩類。
根據中國城市青少年健康相關行為調查的標準對青少年是否網絡成癮進行判定[12-13]。若過去7 d 平均每天上網時間在4 h 以上且以下9 種情形同時出現4 種及以上,即視為網絡成癮:①即使不在網上,你腦中一直浮現與網絡有關的事情;②一旦不能上網,你是否感到不舒服、無所事事或不能靜下心來干別的;③你是否希望增加上網時間,以便滿足自己的愿望;④你上網的時間超過自己預想的時間;⑤你多次想停止上網,但總也不能控制自己;⑥因為上網而不能完成作業(yè)或逃學;⑦你向家長或老師、同學隱瞞自己上網的事實;⑧因為上網與家長發(fā)生沖突;⑨你為了逃避現實、擺脫自己的困境或郁悶、無助、焦慮的情緒才上網,“否”計0 分,“是”計1 分,總分范圍0~9 分。該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α系數為0.77,KMO 值為0.85。
采用自行設計的一般情況和家庭因素調查問卷,調查青少年的出生日期、性別、學段、是否獨生子女、家庭類型、父母關系、父母文化程度、家庭經濟條件、平均每日睡眠時長等。平均每日睡眠時長=(工作日平均每天睡眠時長×5+周末每天睡眠時長×2)/7,根據教育部對不同學段學生睡眠時間的要求[14],初中生睡眠時長<9 h 視為不達標,高中生睡眠時長<8 h視為不達標。
同時,采用Tanner 分期法評價女生的乳房發(fā)育水平,采用睪丸體積測量計測量男生睪丸體積,并記錄男女生首次遺精或月經初潮時間[15-16]。女生乳房發(fā)育達到Tanner Ⅱ期及以上或男生睪丸體積≥4 mL 則視為青春發(fā)育事件的啟動[17]。
調查員在調查前均經過嚴格統一培訓,現場發(fā)放問卷或線上發(fā)放問卷鏈接后指導學生根據自身實際情況填寫問卷,逐一檢查是否存在遺漏或邏輯錯誤,嚴格按照Tanner 分期法判斷男女生青春發(fā)育是否啟動[9]。
應用EpiData 3.1 軟件對調查數據進行雙錄入,并進行邏輯檢錯,采用 SPSS 26.0 軟件進行統計分析。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平均數和標準差表示(±SD),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百分比表示(n,%),采用t檢驗和χ2檢驗分析變量各分組間是否有差異;通過簡單線性回歸探究各變量對社交焦慮得分的影響,將其中有統計學意義的變量納入多重線性回歸,探究在控制協變量的影響下,平均每日視屏時長對社交焦慮得分的影響,檢驗水準α=0.05。
共納入青少年719 名,其中男生334 名(46.5%),女生385 名(53.5%),青少年平均年齡為(14.77±1.11)歲,平均每日視屏時長為(2.04±2.13)h,初中生平均每天睡眠時長為(7.69±1.18)h,高中生平均每天睡眠時長為(7.36±1.60)h。男、女生在不同年齡、學段、是否啟動青春發(fā)育上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研究對象基線資料(n,%)Table 1. Baseline characteristics of study subjects(n,%)
青少年社交焦慮平均得分為(7.96±4.28)分。簡單線性回歸分析顯示,性別、學段、平均每日視屏時長和網絡成癮是青少年社交焦慮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2。

表2 青少年社交焦慮得分的影響因素分析Table 2. Analysi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adolescents' social anxiety scores
將社交焦慮量表得分作為因變量,以視屏時長為自變量,將是否網絡成癮、性別、學段這三個變量作為協變量納入多重線性回歸模型,結果顯示,平均每日視屏時長> 2 h [β=0.829,95%CI(0.133,1.525),P=0.020] 是青少年社交焦慮的危險因素。此外,女生[β=0.854,95%CI(0.226,1.482),P=0.008] 的社交焦慮風險顯著高于男生。見表2。
既往研究發(fā)現,社交焦慮會給青少年帶來學習困難、認知扭曲、孤獨等不良影響,且90%的社交焦慮患者還患有至少一種其他精神障礙的癥狀[18-19]。本研究通過對重慶市某區(qū)719 名青少年的社交焦慮狀況、視屏時長及網絡成癮情況進行調查,為有效干預青年社交焦慮提供思路。
本研究中青少年社交焦慮平均得分為(7.96±4.28)分,女生得分顯著高于男生(8.39±4.30 vs. 7.47±4.22),表明女生更易出現社交焦慮的癥狀,與現有研究結果一致[2,20]。這可能與女生比男生更敏感,更容易受到情緒變化的影響有關。
《中國兒童青少年身體活動指南》建議兒童青少年的屏幕時間應限制在每天2 h 以內[11],而隨著電子智能設備在生活中的普及,青少年出現視屏時間過長的情況[21]。本研究結果顯示,青少年平均每日視屏時長超過2 h 的檢出率為32.0%,男生檢出率高于女生(33.8% vs.30.4%),與現有研究結果一致[22-23]。多重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平均每日視屏時長超過2 h 是青少年社交焦慮的危險因素。國外學者研究還發(fā)現,屏幕時間越長(≥2 h/d),青少年的焦慮、抑郁癥狀越嚴重[7,24-26],與本研究結論一致。這可能是因為青少年屏幕使用時多為獨處狀態(tài),減少了其在真實世界里與人交流和溝通的機會,導致其在社交場合中出現焦慮或不適的情況。提示學校和家庭層面應關注并限制青少年智能設備的使用時間,加強家長與孩子、老師及學生之間的溝通交流。
第50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計報告》[27]顯示,截至2022 年6 月,我國網民規(guī)模為10.51 億,其中10~19 歲青少年占13.5%。各網絡娛樂類應用(如網絡游戲、網絡視頻、網絡直播等)的興起,容易造成網絡成癮。本研究中青少年網絡成癮的檢出率為2.5%,女生網絡成癮檢出率高于男生,但差異未達到統計學意義,與國外的研究結論一致[28],但與國內某些研究結果不一致[14,29]。本研究單因素分析結果顯示網絡成癮的青少年,他們在社交場合更容易感到擔憂或尷尬,這與國外研究結論一致[8,30-31]。因此本研究將網絡成癮作為中介變量,嘗試對“是否網絡成癮”的中介效應進行分析,結果顯示網絡成癮在視屏時長對社交焦慮的影響中不起中介作用[95%CI(-0.025,0.157)]。所以本研究將網絡成癮納入多因素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青少年網絡成癮對社交焦慮得分的影響較低,推測其原因為青少年接觸社會的方式不同,部分青少年通過網絡認識社會,降低了對社交場合的恐懼。
單因素分析結果還顯示,青少年社交焦慮得分在不同學段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高中生社交焦慮程度高于初中生。青少年在高中階段面臨著更大的學業(yè)壓力,學習時間的增多導致社交的時間減少。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自我意識的發(fā)展,青少年認識到他們的社交技能較低,在社交過程中又期望得到他人的認可,這可能是導致青少年容易出現社交焦慮癥狀的原因[32-33]。
本研究發(fā)現平均每日視屏時長>2 h 的青少年在社交場合更容易感到焦慮,但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第一,本研究為橫斷面研究,視屏時長、網絡成癮與社交焦慮的因果關聯尚不能確定;第二,本研究對象為重慶市某區(qū)的青少年,在樣本的來源上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不能代表青少年的普遍情況;第三,“父母關系”與“家庭經濟條件”這兩個因素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對青少年的心理行為產生影響,但對這兩個問題的回答是青少年的主觀感受,可能存在偏倚;第四,在探究社交焦慮的影響因素上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國外學者還發(fā)現身體活動水平、學業(yè)成績與社交焦慮水平顯著相關,常鍛煉的青少年社交焦慮水平低,學業(yè)成績差的青少年社交焦慮水平更高[8]。在今后的研究中可考慮通過前瞻性隊列研究,進一步驗證視屏時長對社交焦慮是否具有預測作用;同時選取多地區(qū)的青少年進行研究以增強樣本的代表性,并考慮更多的社交焦慮的潛在影響因素,如身體活動水平、學業(yè)成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