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中的麻雀（組詩）

北塔

山谷中的石頭

石頭在山谷里

默默滾動

要經過多少水

石頭才能變為石塊

它被一棵樹擋住

卻擋不住水往低處流

無意中石頭

壓壞了青草

但它將被青草托舉起來

砸向山頂的鳥巢

飛雪中的麻雀

暴雪的天空是一張嚴密的網，

你們在網中右突、左沖；

本來想飛往南的，卻到了北，

本來想逃向西的，卻到了東。

停下來，會更迅速地死去。

沒有一棵樹不是岌岌

可危的驛站，沒有一個巢

不是正在被拆散的家園。

雪中的飛翔越來越低，被拋向

空中的石子已開始下降，

翅膀被翅膀撞傷、碰落。

感謝這彌天大雪吧，是它

艱難地阻擋著獵槍的逼近。

轉移吧，但要將方向選定！

樹的自白

即使我的身上掛滿了翅膀，

我知道，我也無法飛翔；

我的根在土地的深處鋪展，

在擁擠的巖石縫隙里伸長。

一整個冬天，殘肢斷臂

堆放在我的四周，我只希冀，

一根火柴，哪怕一粒火星，

我就會焚化于自己的火刑。

如果在一場地殼的變遷中，

我倒下，被押入黑暗的中心；

十萬年后，我是你胸中的煤，

億萬年后，我是你心中的黃金。

今天，我以枯瘦的枝條

將不斷壓來的大雪承受；

明天，當烏鴉和麻雀飛過，

我將把它們的舊巢舉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