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古老的商店（組詩）

石瑩

試 飛

意境跌宕起伏，我們在雪中穿行

林間時有破竹聲傳出。在一幅水墨里辭歲

“噼啪”在崖谷內

把更迭喊得格外清晰

“面對懸崖，你才會被迫張開翅膀”，你說

雉雞撲棱而起的聲音

劃破枯寂

抖落身上的雪粒。季節的鹽

灑落，成長有輕微的疼痛

竹枝彈動，在虛空中寫字——

大自然的書法家比我們更早占領了的山頭

飛鳥，制造其中的標點：

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孤勇，又或者一別三回頭的不舍

眼睛是古老的商店

外婆從老屋的木板墻上走下來，坐在我們中間

眼睛泛出光——

一種久別重逢的歡喜

傍晚加重眼角舊的痕跡，她捎帶回憶

但光陰留下空白，抹掉她的腳步聲

光環是睡夢交給她的。她揉著面團

加入回憶中空白的部分

時間猶如一根根面條，從指縫里穿過

我虛構那個老婦人是我的外婆

她活在硬幣跌落零錢柜的叮當聲里

在秤桿銀色的定盤星里

在我拿起一個羅漢面具發呆的瞬間，從我的背后走過

我像一個考古工作者，把模糊的影像

一遍遍還原

鬢如霜雪，糾纏另一個人的青絲

在雕花銅鏡中塑造成我渴望見到的樣子

在我拿起桃木梳捋順時光的剎那

從梳齒之間溜過去。坐回堂屋中間的墻壁上

草 籽

牛筋草在他鄉結出新的種子

植物的胚胎，跟隨風或者鳥的飛行

成為失去鄉音的行者。

某件被遺忘的事情突然被提起——

以自由落體的方式墜落。它們用身體畫出曲線，再被

落葉、雨水和月光繁殖復制

“我們的孩子，是自由的影子”

時間是一個赤腳的女孩。她翻越季節的桎梏

腳趾敲響春天的鍵盤

——我對一切有生命的東西感興趣

“山外面除了山，還有什么？”

小孩，我提前到來。是為了趕在出生之前，把你

帶給新的子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