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將近5年的時間里,蒙古的一只雌性瞪羚完成了至少18000公里(11185英里)的非凡旅程。一項新的研究顯示,該瞪羚穿越了冰凍的河流,經過了油田,越過了中國和俄羅斯的圍欄邊界,它跋涉900公里,只為了平安度過一個長達兩個月的嚴冬。
對于蒙原羚(學名:Procapra gutturosa)來說,極長的旅程可能并不罕見,但能夠精細追蹤哺乳動物遷徙的技術直到過去20年才出現。該研究的作者將他們的最新發現與過去對蒙原羚的觀察相結合后得出結論說,這些中型羚羊的長途跋涉“經常發生”。
在研究期間,這只瞪羚的累計行進距離幾乎相當于地球赤道周長的一半。根據一臺步行時間計算器的數據,如果一個人每天在平地上步行12小時,那么他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這段距離。根據埃塞俄比亞斯亞貝巴大學的Kasahun Abera Legesse在2018年發表的碩士論文,在近期其他有蹄類哺乳動物的遷徙記錄中,一只白耳赤羚(也是羚羊的一種)在13個月內完成了一條跨越南蘇丹和埃塞俄比亞的860公里環形路線。
領導這項新研究的德國森肯伯格生物多樣性和氣候研究中心(Senckenberg Biodiversity and Climate Research Center)的野生動物生態學家Nandintsetseg Dejid說,世界上超過一半的蒙原羚生活在蒙古的東部草原上。
Dejid和她的同事在發表于期刊《生態學》上的研究中寫道,動物這種特殊的看似隨機的路徑和對陌生地區的探索,可能是為了尋找食物和氣候適宜的棲息地,其應該被視為動物的游獵活動。Dejid說,游獵中的有蹄類動物“需要在景觀尺度上追蹤資源的變化,這種變化是由年與年之間不斷變化的降水驅動的”。她補充說,游獵與遷徙不同,后者被描述為一種季節性活動,動物在遷徙中通常會回到以前的家園、出生地、產犢地或其喜歡出沒的地方。
Dejid還研究了灰狼和普氏野馬(Przewalski’s horses)在蒙古的活動,她說,這只瞪羚跋涉的長度和范圍表明,大片無圍欄的土地對游獵性有蹄類動物的生存至關重要。獸醫和野生動物流行病學家、蒙古野生動物保護協會(Wildlife Conservation Society Mongolia)主任Enkhtuvshin Shiilegdamba也認為,瞪羚漫長而不可預測的路線表明,開闊空間對保護蒙原羚至關重要。Shiilegdamba沒有參與這項新研究。
2014年10月,Dejid和她的同事為14只蒙原羚配備了鋰電池供電的GPS項圈,該項圈每23小時傳輸一次位置信號,并能提供長達幾年的數據。但是,這項新研究中重點提到的第15只瞪羚獲得了一個太陽能驅動的GPS項圈,該項圈因其優越的性能幫助研究人員獲得了新的發現。Dejid說:“我一直很感激這只非凡的瞪羚,在2015年到2016年的嚴冬里,她走了很遠的路,并活了下來。我喜歡看她的運動軌跡。”
2019年8月,太陽能項圈發出的信號表明該瞪羚可能已經死亡。一個月后,Dejid將目光投向了太陽能項圈傳遞的最后一個坐標,由此開始了她自己的長途跋涉來調查這起案件。Dejid說:“我開車走了900多公里到草原上取回GPS項圈,因為我想知道更多關于那只瞪羚死在哪里以及為什么。”
這條小徑通向一個牧民家庭,他們找到了項圈并將其存放在自己的蒙古包中。Dejid說,牧民家的狗很可能傷害了瞪羚的臀部,并造成了致命的蛆蟲感染。

瞪羚非凡的長途跋涉與美國學者Matthew Kauffman研究的騾鹿群極易預測的季節運動形成鮮明對比,Kauffman是美國地質調查所懷俄明州魚類和野生動物合作研究單位的野生動物生態學家。Kauffman和他的同事在2019年發表稱,懷俄明州的一群騾鹿中有一只沿著熟悉的路徑遷徙了大約250公里,從冬季遷徙到夏季。他說:“當我們追蹤到那只動物回來時,它們距離上一年的路線不到300米,這說明它們基本上是走在自己的腳印上回來的。”
Kauffman說,有蹄類動物的遷徙可能反映了食物來源和天氣模式可預測性的變化。懷俄明州的騾鹿年復一年地在山區度過夏天,這些地區提供了可靠且良好的食物來源,同時騾鹿在免受惡劣天氣影響的山谷中過冬。在環境條件變動更大的蒙古東部大草原上,瞪羚想要找到穩定的棲息地就沒有那么容易了。Kauffman說:“蒙原羚生活得很好,但它們必須利用這些廣闊的景觀。”在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簡稱IUCN)的瀕危物種紅色名錄中,蒙原羚被列為“最不受關注”的物種,然而,根據2006年公布的蒙古哺乳動物紅色名錄,蒙原羚是區域性瀕危物種。
Kauffman和他的同事在2021年發表于《科學》雜志上的文章中寫道,更廣泛地說,由于人類筑起的障礙物,如高速公路、圍欄、能源開發和商業農業,有蹄類動物的長途遷徙活動正在高速減少。研究人員報告說,2009年的一項研究綜合了24種大型有蹄類動物的遷徙數據,結果并不樂觀:6種物種的遷徙已經消失或狀態未知。此外,有幾種有蹄類動物的遷徙個體也越來越少。
Kauffman和他的合著者在他們2021年的論文中寫道,在某些情況下,無法進行長途遷徙會導致遷徙類哺乳動物死亡或物種滅絕,遷徙類哺乳動物死亡的情況曾發生在19世紀末南非卡魯地區的斯普林博克鎮。
一些失去部分或全部遷徙路徑的有蹄類種群可能會存活下來,但Kauffman認為,它們對何時何地遷徙的感知能力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這種遷徙包括游獵或像蒙原羚那樣不太好預測的旅行。Kauffman和他的同事在2021年的論文中指出,類似的情況曾發生在駝鹿和大角羊之間,這些物種在北美洲的一些地區幾乎滅絕。
這只瞪羚的累計行進距離幾乎相當于地球赤道周長的一半。根據一臺步行時間計算器的數據,如果一個人每天在平地上步行12小時,那么他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這段距離。

在那些地區,重新引入的駝鹿和綿羊種群在它們的新家園缺乏關于何時何地遷徙的知識,這關系到其能否在一年中合適的時間找到好的植物食用。但野生動物生態學家Brett Jesmer、Kauffman和其他人在2018年的記錄表明,這些動物的后代最終開始再次遷徙,可能是在他們的祖先在一個夏天發現了在高地覓食的機會,并將這種知識傳遞給后代之后。這一發現使研究人員證實了一個假設,即遷徙是一種習得行為,本質上是在有蹄類動物群體中的個體之間進行的社會式教育或傳播。
Kauffman說,動物遷徙的消失也可能對與之相連的人類文化和生態系統產生負面影響。一些動物以有蹄類動物為食,許多生物依賴于蹄類動物引發的生物活動,如遷徙者尿液和糞便中種子和其他物質的傳播。
基于高分辨率GPS項圈的數據,更全面的哺乳動物全球遷徙路線圖可以幫助指導人們避免在有蹄類動物的長途遷徙途中建造新的障礙物。三年前,Kauffman和他的幾位同事,包括Dejid這篇新論文的合著者、來自森肯伯格生物多樣性與氣候研究中心的Thomas Mueller,啟動了一個測繪項目,現在被稱為《關于有蹄類動物遷徙的全球倡議》。
Kauffman說,Dejid研究的蒙原羚保護工作面臨著嚴峻挑戰,因為石油、天然氣和運輸基礎設施在開闊土地上不斷擴張,土地進一步碎片化,蒙原羚的遷徙模式卻不可預測。他補充道:“為了讓這樣的遷徙運動保持下去,我們需要在這片土地上的什么地方保持開放?這個問題非常具有挑戰性,因為從一年到下一年的變化是不可預測的。”
◎ 來源|中國數字科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