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天,當大雁南飛之際,另一類遷徙的鳥類——猛禽也踏上了漫長的遷飛之路。北京遷徙猛禽監測項目和廣西美境自然的監測人員,在金秋的遷徙季再一次迎來了與猛禽相會的日子。
為了記錄猛禽遷飛的寶貴數據,多年來,猛禽監測工作在全國各地陸續開展。一個想法也在大家心中萌芽:一直以來,全國各地不同的機構組織或個人,都在分散地開展猛禽監測工作。但因沒有統一的技術規范方案和固定的監測人員,以及穩定的資金來源,這也導致持續地開展監測工作,獲得更大范圍內、更加完整的監測數據變得很難。所以,搭建全國遷徙猛禽監測網絡,實現監測工作的規范化和監測數據共享,是大家一直以來的共同心愿。
前不久,來自海南番加、湖南長沙、湖南壺瓶山、浙江九龍山、武漢八分山、廣東雷州半島、重慶平行嶺、北京百望山、大連老鐵山、鄭州萬山、成都龍泉山、廣西冠頭嶺共12個猛禽監測點的代表們,匯聚在廣西北海流下村,參加由北京市企業家環保基金會主辦,任鳥飛項目組發起,廣西生物多樣性研究和保護協會(美境自然)承辦的2023猛禽監測網絡第二次研討會,他們分享了近年來各自的監測情況和工作方法。
據了解,本次研討會聚焦于討論制定各地猛禽監測點通行的技術規范方案,以及秋季猛禽監測的聯動報告,進而推動搭建全國遷徙猛禽監測網絡。具體而言,要制定基本的監測規范,助力各地培養監測志愿者隊伍。“這些舉措都是為系統研究遷徙猛禽,甄別猛禽遷徙中面臨的威脅,從而為未來有針對性地采取猛禽保護措施提供探索方向和依據。”美境自然志愿者師旭表示。
研討會結束后,師旭就投入到猛禽監測技術方案的完善工作中。這份技術方案在廣西冠頭嶺猛禽監測工作中發揮了積極作用,接下來將供其他團隊參考使用。
方案對監測流程、計數方法、如何快速鑒定、如何去重、如何數據錄入與保存以及一些常見問題都做了詳細說明。以計數方法為例,方案建議3人組的監測員要分工合作,對猛禽來向進行持續觀察,一人負責數據錄入,另外兩人分別負責識別和計數。其中還強調細節,比如計數人員要熟悉猛禽記錄小程序,當有猛禽大群出現時,可先拍攝照片,之后再對應照片補充數量。
“每筆猛禽的記錄必須明確記錄物種、數量,相對罕見的猛禽,比如栗鳶、白腹海雕等,最好同時記錄年齡和照片編號,方便后期歸檔整理。”師旭告訴記者,“監測結束當天監測人員要及時將當日監測記錄導出并備份,在整個監測季節結束將完整的監測記錄表格電子版提交給美境自然的工作人員。”
在美境自然的公眾號,隔幾天就會推出一條2023冠頭嶺猛禽監測的推文,監測人員會將3天內的監測情況通過圖文的形式展現出來。“下午4點多,大家目睹了一只拎著生魚便當往回飛的黑鳶,監測員猜測這可能是它的晚餐。”在10月22日—10月24日的監測日志中,監測人員這樣寫道。
張鵬是北京遷徙猛禽監測項目的協調人、自然之友野鳥會的工作組成員。研討會的召開讓他倍感振奮,“建立遷徙猛禽監測網絡的事情提了很多年,但推進起來面臨諸多困難,有機會讓大家一起坐下來共同推進規則的制定很不容易”。
作為參與北京遷徙猛禽監測工作多年的“老監測人”,張鵬感慨萬千。“監測工作的成功開展受制于很多因素,這其中包括志愿者團隊的建立和監測人員能力的提升,以及監測的經費來源等。”
談及這些,前來參會的人員都深有同感。“北京因觀鳥人數眾多,可以利用的鳥友資源也相對較多。從2012年開始,我們培訓了一大批志愿者,在每年的3月底到6月初以及8月底到11月初,連續不斷地開展調查工作。今年8月我們開展了2023年(第四期)猛禽遷徙監測調查員培訓班學員招募工作,得到了鳥友的熱烈響應,經過幾輪選拔,確定正式學員名單。學員經過培訓考試合格后就可以成為調查員開展監測工作。”張鵬介紹。
從一名普通觀鳥人,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猛禽監測員,有著嚴格的標準,用張鵬的話說,“猛禽監測有一定技術門檻”。所以,組建一支能力強的監測團隊,對各個監測點來說都是首先需要解決的難題。
說到開展監測之難,很多監測點還提到了經費問題。“監測實際上需要經費支持,拿北京為例,這些年雖然有一些小額的資助,但相對監測工作的實際開銷,還是會顯得捉襟見肘。和全國大部分的監測點位一樣,大家更多的是在‘為愛發電’,出于對猛禽的興趣和熱愛而堅持著。”張鵬坦言。

此外,資金的來源還會影響到監測數據最終的用途以及是否可以公開。搭建全國遷徙猛禽監測網絡更加需要持續性的數據積累和共享,這些是了解我國整體猛禽遷徙情況的基礎性資料。最終,將用于對猛禽開展有針對性的保護。
“我國關于猛禽遷飛的研究資料其實很少。”師旭和張鵬一樣,在交談中都表達了對國內猛禽遷徙研究的期待。
張鵬說:“比如我很想很想知道,北京近幾年多起來的黑翅鳶,它的分布范圍發生了哪些變化,是否有規律可循?是否和氣候變化有關。還有春秋兩季飛過百望山的鳳頭蜂鷹數量上差異很大,它們又是否為同一種群?”
在監測人員心中,有關猛禽的很多疑問,都等待著被解答。
這種“沒有解答”的研究現實也與一些客觀因素有關。師旭告訴記者,“猛禽的遷飛由地形、地貌決定,中國的猛禽遷徙缺少大的地理屏障,例如較高的山脈或是較大的內陸湖泊來阻擋其遷徙的路線,或者是狹窄的陸地通道起到集中作用,因此猛禽的遷徙較為分散。雖然全國各地的監測點有很多,但各個監測點監測到的猛禽數量最多也只有幾千至幾萬只不等,而且這些數據如果匯集不到一起,那對每種鳥的分布、數量和遷徙規律的研究就很難。”
因沒有統一的技術規范方案和固定的監測人員,以及穩定的資金來源,這也導致持續地開展監測工作,獲得更大范圍內、更加完整的監測數據變得很難。

沒有基礎數據做支撐,進一步的研究工作很難開展,更有針對性的保護措施也就更難實施。實際上,所有隼形目、鷹形目、鸮形目猛禽在我國均為國家二級以上保護動物,是評價自然生態系統健康與否的重要指標,具有重要的生態價值。
如今,北京和廣西兩地的猛禽保護工作主要以調查、科普和反盜獵為主。比如在冠頭嶺,監測人員采取的就是占領打鳥點威懾盜獵行為的方式來進行保護。但在遷徙通道和棲息地做更科學、更有針對性的保護工作則因科學研究的缺乏而難以開展。
目前的相關研究顯示,猛禽所面臨的主要威脅是棲息地的減少、食物的減少,以及人類活動的影響。其中,人類活動最直接的影響是在局部地區依然猖獗的盜獵行為。
“無論是鷹獵文化還是飲食文化,都可能直接給猛禽個體帶來傷害。杜絕這種現象要依靠公眾保護意識的提升。”師旭說,“當全國猛禽監測網絡建立,我們就可以動員更多志愿者和觀鳥人參與護鳥工作,獲取更多猛禽數據,在此基礎上匯總報告,為研究打基礎,這樣將有助于在更大范圍內向公眾宣傳和推廣。”
而那些縈繞在監測人心中的疑問,也將一一得到解答。
◎ 來源|中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