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秘密

看到一個花邊新聞，拉美某著名歌手與球星老公分手了，原因是她發現對方出軌了。怎么發現的呢？通過家中的一罐草莓果醬。一次出差回來，歌手發現家里的果醬被打開且食用過，這非常可疑，因為作為職業球員的丈夫平時嚴格控制飲食，從不吃果醬。請私人偵探調查后發現，家里的確有外人留宿還吃了早餐。這位歌手是天生的福爾摩斯只要打開冰箱，根據食物的變化，她就能猜到家中可能發生過什么。

食物會暴露很多秘密，從中可以覺察出人物身份境遇，覺察關系親疏遠近。熱播劇《狂飆》中，主人公高啟強說，他和弟弟妹妹三人吃一碗豬腳面，弟弟吃面，妹妹吃豬腳，他喝湯。一個含辛茹苦疼愛弟弟妹妹的哥哥形象頓時就立了起來，帶著濃厚的生活氣息。

《紅樓夢》里，丫鬟襲人和晴雯在賈寶玉心里的位置與眾不同，也是通過食物來表現的。寶玉會把她們喜歡的食物專門留著，一次給襲人留了糖蒸酥酪，一次給晴雯留了豆腐皮包子。不巧的是，兩樣食物都被寶玉的奶媽李嬤嬤吃掉或拿走了。

或許寶玉兒時跟李嬤嬤很親，會把好吃的主動留給她，她才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但到了青春期，寶玉的好更愿意留給丫鬟們，李嬤嬤卻不愿意接受自己被邊緣化的現實，結果便惹來一場風波。她在意的或許不是那些吃的，而是在寶玉心中的分量。只是，食物可以強行吃掉，疏遠的關系卻無法改變，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西游記》里，豬八戒在高老莊吃苦耐勞掙下家業，一開始肯定也是備受尊重的。但后來高家與他關系惡化了，高太公四處找人除妖，痛陳罪狀，其中一個不滿就是嫌他太能吃，一頓飯要吃三五斗米飯，早間點心也得百十個燒餅才夠。八戒不太抱怨，但有一回難得寫了一首《借月抒懷》：“缺之不久又團圓，似我生來不十全。吃飯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說有黏涎。”這首詩直抒胸臆，委屈巴巴的，讓人同情。能吃有什么錯呢？不被喜歡的人哪里都是缺點，等他做了凈壇使者，食腸寬大就是優點。

日劇《銀座黑貓物語》里，男主角討厭吃油炸食品。看到油炸食品，他就會想起不愉快的童年。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沒有媽媽，晚上常一個人回家，吃已經冷掉的炸雞塊和米飯，那是爸爸早上上班前做的。爸爸往往下班很晚，父子相處的時間不多，兩人都不善于表達，感情也算不上深厚。

結婚之后，他看到妻子也做油炸食品給孩子做便當，妻子說，油炸食品不容易變質。她還說，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帶孩子多辛苦，像他的爸爸一個人邊工作邊照顧他飲食起居，選擇早上起來做飯，讓孩子吃上親手做的飯也是愛的表達。冷掉的食物沒有那么美味，可爸爸已經盡力了。

等到爸爸去世后，男主角在店里點了一份炸豬排。想起小時候和爸爸相處的時光，那些隱蔽的小小快樂和悄悄關愛浮現在眼前，他漸漸淚濕眼眶。那些他厭棄的油炸食品也飽含著愛的秘密，雖然看上去油膩而笨重。愛，不一定是輕盈美麗的，但知道自己被愛，總能獲得力量。

（康德薦自《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