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海岸帶綜合管理;低碳生態城市;碳達峰;碳中和
0 引言
海岸帶作為陸地和海洋的交界地帶,其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密切交織。我國的海岸帶通常是高強度開發地帶,但海岸帶資源有限,容易引發一系列生態環境問題。而從城市尺度來看,海岸帶城市面臨更多的生態保護和城市發展之間的矛盾和困境,如今成為制約海岸帶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瓶頸。近年來,海岸帶城市生態和發展的協調關系備受矚目。羅文霞等[1]認為海岸帶城市擴張對海岸帶生態安全帶來負面影響,并提出優化生態安全格局的路徑;常亮[2]基于系統耦合與復合生態系統理論,提出生態文明視閾下海岸帶“社會-經濟-資源-環境-生態”多維耦合系統(ESREE)的城市協調發展問題。國外學者對海岸帶區域可持續發展評估及指標的研究主要是在聯合國推動的“海岸帶綜合管理項目”框架下進行的[3],該理念及項目于1992年里約峰會時被提出。海岸帶綜合管理(ICZM)主要是關于沿海地區與海洋開發的綜合治理與籌劃,其基本目的是保證海洋開發過程中海岸帶生態系統的穩定,促進海岸帶可持續發展[4]。Mokhtar等[5]系統歸納總結海岸帶的管理方式及其與生態系統方法的融合,該論文是近年來被引頻次較高的文獻,為今后的海岸帶科學研究提供理論支撐和研究思路。由于國外對海岸帶的研究較為成熟且海岸帶綜合管理頗有成效,國內部分研究方向是學習和借鑒國外知名海岸帶或海岸帶城市的保護與開發方式[6]。2010年后陸海統籌的概念在我國被頻繁提及,并在2017年被寫入黨的十九大報告當中。相比于ICZM,陸海統籌具有更廣泛的內涵和外延[4]。從本質上來看,無論是海岸帶綜合管理的概念還是陸海統籌的概念,其重要的一環就是解決海岸帶城市的各類問題和挑戰,并促進海岸帶城市的可持續發展。
長期以來,海岸帶城市追求城市發展與生態系統保護之間的平衡與穩定,近年來氣候變化問題開始深刻影響海岸帶城市,因此與氣候變化相關的海岸帶城市問題也是近年來的研究熱點。海岸帶城市直接面臨全球變暖帶來的壓力,包括頻發的沿海極端天氣、海洋熱浪[7]和海平面上升[8]等,相關文獻除列出風險之外,也將風險應對納入研究范圍。由此,海岸帶城市發展從單純關注生態系統保護,到開始關注低碳元素對城市發展的積極意義。從氣候問題切入,海岸帶面臨具體的生態環境問題和潛在的氣候變暖威脅,促使海岸帶城市必須加倍重視雙碳目標,而城市雙碳目標的實現可以從低碳生態城市建設開始。2011年低碳成為生態城市研究新增的主要關鍵詞之一[9],如今的雙碳目標及發展戰略不是簡單的末端環保治理問題,也不是在舊工業革命基礎上的效率改進,而是要用二氧化碳排放量這個“天花板”倒逼經濟社會模式轉型,因此低碳實際上是真正具有生態文明意義的發展模式,也是海岸帶城市發展的新契機。生態是城市與自然界高度融合的證明,海岸帶城市更需要城市去融合海岸帶的敏感與脆弱[10]。因此,低碳生態城市的建設目標符合海岸帶屬性和時代潮流。
無論是基于協調人與生態系統關系的海岸帶綜合管理還是陸海統籌,抑或是低碳生態城市的建設目標,都在嘗試打造系統的框架,在城市尺度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在低碳和生態的維度上,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NbS)是可以被參考的路徑框架,因此本研究聚焦海岸帶城市建設尤其是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的路徑,嘗試通過NbS拓寬路徑的選擇方向。NbS最早在2002年被提出[11],最初涉及的內涵局限在生物多樣性恢復和氣候問題上;2013年歐盟委員會將NbS納入“地平線2020”科研計劃,并從更廣闊的視角闡述NbS的內涵,即受自然啟發、支撐并利用自然的解決方案,以有效和適應性手段應對社會挑戰[12];2019年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發布“NbS全球標準草案”第二版[13]并提出NbS的8個準則,即有效地解決一個或多個社會挑戰,設計由尺度決定,為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完整性帶來凈收益,在經濟和財政上可行,基礎是包容、透明和授權的管理流程,公平權衡以實現主要目標并繼續提供多種效益,基于證據進行適應性管理,可作為主流方案以超越獨立、有時間限制的干預措施。目前有關NbS的研究主要涵蓋自然系統修復、氣候、城市規劃、城市公共安全,如Bush等[14]關注NbS與城市韌性的關系,Mabon[15]研究NbS在應對城市災害和災害修復能力方面的作用。從城市生態環境到城市具體安全問題,NbS的應用和研究范圍越來越廣,其在改善城市公共健康及精神健康方面的作用也是當前國際研究熱點[16]。國內NbS與城市相關的研究較少:林偉斌等[17]研究NbS對我國城市化進程中城市適應性轉型發展的影響,認為NbS在跨尺度和系統性、基礎設施帶動、可操性、開放共享等方面對城市轉型有啟示;童彤[18]認為國外的NbS研究已經從理論走向實踐,而國內該領域仍處于理論探討階段,對城市維度NbS相關規劃的內容、制定與實踐運用缺乏系統性的研究。國內很多NbS與城市相關的研究僅停留在探討的表層或對國外案例的學習[19],政策建議或決策分析都未真正采用NbS的思考模式,而NbS回歸自然的思考模式有助于實現基于城市尺度的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因此應完善并積極采用“基于自然的凈零碳城市解決方案”[20]。
海岸帶具有獨特的自然、社會屬性,在碳達峰和碳中和的時代要求下,海岸帶城市需要探索新的城市建設框架。NbS及其回歸自然的思考模式在海岸帶城市探索低碳生態建設的路徑上具有指導意義,并可推動NbS在城市尺度的拓展實踐應用。本研究以海岸帶城市舟山市為例,采用模型搭建和測算的方式,評價目標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并在評價的基礎上嘗試用NbS的思維方式和實踐指導構建可推廣的海岸帶城市低碳生態發展路徑或模式。
1 模型選擇與測算結果
1.1 評價體系模型選擇
基于PSR(pressure-state-response)評價模型建立的城市低碳生態評價模型,是在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資源環境壓力較大的背景下,以降低資源消耗、加大低碳發展力度為途徑,從壓力、狀態、響應3個維度建立的評價體系,3個層次相結合能夠有效反映該區域人類活動對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的內在作用機制。指標篩選遵循關聯性、代表性、可獲得性等原則,參考《城市和社區可持續發展低碳發展水平評價導則》和全國各地低碳城市評價指標體系等內容,建立由3類指標組合而成的模型,并綜合3個子系統進行數值評價。
除根據模型特征和參考標準選擇相應指標外,盡可能平衡生態類單項指標(12項)和低碳類單項指標(13項)的數量,同時考慮海岸帶的特性,增加4個海岸帶屬性指標。而根據NbS回歸自然的思考模式及其8個準則表達的實施框架所針對的問題對象、時空尺度、實施措施或模式等內容,大部分指標與實施框架相關,其中部分指標與其關聯性較大,如壓力指標和狀態指標下的海岸帶水環境相關指標,壓力指標下的單位面積海灘垃圾數量,響應指標下的R amp; D投入和環保投入、生態教育普及率(表1)。
1.2 數據來源
實證分析數據均源自官方公開數據。其中,人口密度、工業產值占比、城鎮登記失業率、單位GDP能耗降低率、人均水資源量、海水養殖面積、廢水排放強度、工業煙粉塵產生量、城鎮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恩格爾系數、每千人口擁有醫生數量、R amp; D投入占GDP比例、工業固體廢物綜合利用率數據源自各年度《舟山市統計年鑒》,空氣質量達標率數據源自各年度《舟山市環境狀況公報》,單位面積海灘垃圾數量、主要河道優于Ⅲ類水質占比、近岸海域優于Ⅲ類水質占比數據源自各年度《舟山市海洋狀況公報》,人均耕地面積、森林覆蓋率、沿海防護林面積、自然岸線保有率數據源自舟山市資源規劃局,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城市垃圾分類收集率、污水集中處理率數據源自舟山市城管局,充電樁數量、非化石能源裝機容量數據源自舟山市發改委,新能源公交車數量數據源自舟山市交通局,生態教育普及率數據源自舟山市教育局,旅游人口密度、單位GDP建設用地面積、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單位GDP用水量、人均公園綠地面積、每萬人公共圖書館藏書數量、環保治理投資占GDP比例、每萬人擁有公共車輛數量數據通過相關統計年鑒數據計算得到。
1.3 ETO 計算模型
本研究綜合運用熵權和TOPSIS綜合評價法進行數據分析和計算。熵用于描述平均而言的事件信息量,在原始數據的基礎上確定各指標的權重,可以客觀真實地反映數據的內在聯系,依托決策信息量提高決策精度。TOPSIS綜合評價法能充分利用原始數據的信息,精確地反映各評價結果之間的差距。需要說明的是,本研究通過綜合評價法得出的發展指數是指當年發展指數接近最優水平的程度即貼近度,指數越大表明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越接近當年最優水平。此外,為更精確地分析阻礙舟山市低碳生態程度提升的原因,引入障礙度的概念,分析近10年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的障礙因素和近5年障礙因素的變化趨勢,進一步評價目標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提高決策指引精確度。
1.3.1 標準化評價矩陣構建
設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的原始評價矩陣為:
1.3.2 指標權重確定
熵權法可以兼顧各評價指標的變異度。熵權wi的計算公式為:
1.3.3 評價矩陣構建
運用熵權wi構建加權規范化評價矩陣Y,以進一步提高矩陣的客觀性:
1.3.4 正負理想解確定
設Y+ 為數據中第i 個指標在第j 年的最大值,即最偏好的解,稱為正理想解;Y- 為數據中第i 個指標在第j 年的最小值,即最不偏好的解,稱為負理想解。計算公式為:
1.3.6 貼近度計算
本模型以貼近度表示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指數,貼近度的計算公式為:
1.3.7 障礙度計算
障礙度的計算公式為:
基于障礙度計算的診斷結果如表2 至表4所示。
1.4 評價等級
評價等級的確定是對評估結果的科學評判。本研究基于各地實例,參考王祥榮等[21]提出的城市低碳生態建設水平標準,試將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評價等級分為5級[21](表5)。
1.5 可信度
本研究采取常用的克朗巴哈α 系數(可信度指數),對標準化的指標體系的一致性進行評價,計算公式為:
計算結果顯示,指標體系的可信度指數為0.85,表明所選指標體系有一定的內在信度,可以客觀地評價目標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
2 基于PSR-ETO 模型的實證分析
近年來,舟山市以海洋經濟為主題,各類產業發展迅猛,發展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已經給海岸帶生態環境造成較大的影響。舟山市是典型的海島海岸帶城市,土地資源和水資源稀缺,碳減排壓力較大,近岸海域污染情況日益明顯。
2011—2020年舟山市城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評價指數及其趨勢如表6和圖1所示。
2.1 城市低碳生態壓力評價
壓力指數越大,表明城市低碳生態壓力越小。2011—2020年舟山市低碳生態壓力指數總體穩步上升,得益于城市經濟發展較為穩定,單位GDP下的發展壓力暫未顯現。但自2020年開始壓力指數出現較大幅度降低,主要影響指標是單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由于當年舟山市各類大型項目滿負荷運行,二氧化碳排放量激增。在雙碳目標的大背景下,二氧化碳排放量成為重要評價依據,也是低碳城市生態發展需要克服的最主要困難。
2.2 城市低碳生態狀態評價
舟山市低碳生態狀態指數在0.3~0.6之間波動。峰值在2012年,得益于人均水資源量的猛增,屬偶然現象;谷值在2017年,主要是由于人均水資源量降低幅度較大,當年水資源總量降低和工業用水量激增的雙重壓力成為主要制約因素。2014年環境狀態指數較低,主要是因為近岸海域污染情況較為嚴重,優于Ⅲ類水質占比很低;2019年的高峰得益于人居狀態指數的提升,包括城鎮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大幅提高、人均公園綠地面積的增加、居民文化和醫療條件的改善。從整體來看,狀態指數處于較差和一般狀態之間,可提升空間較大,表明在城市尤其是生態脆弱敏感的海岸帶城市高速發展的進程中,應當尤其注重資源環境承載力的影響。
2.3 城市低碳生態響應評價
舟山市低碳生態響應指數呈波動上升趨勢并進入良好狀態,主要受環境響應和社會響應的正面影響。雖然經濟響應中的環保治理投資占GDP比例和R amp; D 投入占GDP比例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低,但環境響應中的城市垃圾分類收集率和污水集中處理率自2017年開始都有較大幅度提升,即環境響應的成效彌補了經濟響應的缺失。同時,社會響應指標提升較快,公共交通領域的每萬人擁有公共車輛數量和充電樁數量自2016年開始發展很快,2018年開始投入新能源公交車,非石化能源裝機容量穩步提升,2020年開始使用海洋能;生態教育普及率自2019年開始達到100%,產生較大的正面影響。
2.4 城市低碳生態綜合評價
基于壓力、狀態和響應的分析和總體走勢,可以大致判斷舟山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為“壓力可控、狀態不足、響應及時、總線尚可”。
舟山市符合海岸帶城市的特性,高速發展狀態下的資源環境壓力較大。具體來看,總線發力是在2018年,且狀態線、響應線和總線“三線交織”。2017年是轉折之年,因為當年城市開始大力發展,大工程、大項目的啟動給生態環境帶來的動態傾向較為明顯,具體表現在狀態指數驟降;未影響總線走向的原因是城市低碳生態建設大力開展,響應線補足了狀態線的缺口。壓力系統中,資源壓力權重最高且與其他2項壓力權重相差較大,表明資源壓力尤其明顯,亦與事實相符———近年來的高速發展使得海島水資源、土地資源都較為緊缺,與石化資源相關的二氧化碳排放量逐年上升,發展與保護之間的矛盾相對突出。總線大幅提升得益于生態環境治理響應及時,響應指數帶動總體指數突破僵持多年的數值即0.3左右。舟山市低碳生態發展狀況2018年進入一般狀態,2019年進入良好狀態,表明近年來舟山市生態文明建設成效初顯,城市低碳生態發展進入新時代。
此外,通過問卷調查發現,舟山市公眾對低碳生態仍處于“認知浮于表面、行為表現不夠”的階段。在認知方面,公眾對于“氣候變化”一詞內涵的認知體現其自身低碳意識水平,但近60%的受訪者選擇錯誤選項,超過50%的受訪者不知道家電能效等級分類;在行為方面,目前公眾的低碳行為多為傳統行為,養成非傳統低碳行為習慣尚需時日,且公眾對綠色行為和產品的支付意愿較低,對低碳生活的抵觸情緒仍較高。
2.5 城市低碳生態發展障礙度
近年來,新生熱點障礙因素出現且影響力逐年提高,環保治理投資連年不足,原生生態資源保護任務不可忽視。通過障礙度分析可知,影響舟山市低碳生態發展的主要障礙因素全部為響應指標。但從近年的趨勢來看,壓力指標的障礙因素增加到5個,表明城市高速發展帶來的問題明顯增加;尤其是海灘垃圾指標,盡管“凈灘行動”等是近年環保公益組織的熱點活動,但日益增加的海灘垃圾使這些活動產生的效果杯水車薪,且海島城市資源的先天弱勢加劇生態與經濟之間的不協調。響應指標的障礙因素僅剩1個,表明舟山市在生態文明建設方面投入較多精力,響應較好,這亦與響應指數上升的趨勢相符。環保治理投資占比是出現頻次最高的主要障礙因素,甚至指標值呈上升趨勢,表明加大環保治理投資迫在眉睫。防護林面積的減少提示在原始生態環境狀態的保護方面仍不可掉以輕心。
3 結論與建議
3.1 結論
PSR-ETO 模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相對客觀地評價城市或地區的低碳生態發展狀況,其指標和對應數據對具體的政策分析有參考價值。當然,模型測算結果仍有不盡然之處,如溫室氣體相關數據未納入官方統計范疇,缺少相關行業碳排放數據的換算途徑,與城市雙碳目標實現相關的指標數量不足,地方層面對城市低碳建設的評價不到位;又如由于缺少海岸帶相關的統計數據,在長研究時間跨度下,海岸帶相關指標不全面。這些都需要在未來的研究中加以改進。
從實證分析結果來看,海岸帶作為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的交織地帶,人類活動直接影響海岸帶生態系統,因此海岸帶城市天生生態敏感且脆弱,即使先天條件較好,也易因為發展過快而導致生態狀態下降。因此,更需要采用回歸自然的思維模式,基于敏感脆弱的生態狀況,對標未來的低碳生態建設。對于舟山市來說,大型項目落地對生態環境的影響非常大,雙碳目標背景下的減排壓力已經成為“達莫克利斯之劍”。城市發展不可能與經濟發展割裂,生態發展也已成為每個城市發展的必修課,因此如何進行生態與經濟之間的完美轉化對于海岸帶城市尤為重要;而今又加入碳減排的新時代發展要求,但從另一個角度思考,雙碳目標未嘗不是生態和經濟協調發展的“融合劑”。舟山市的低碳生態響應行為不可謂不努力,甚至在數據分析中清晰可見響應指數對總體指數的重要影響。但總線指數剛剛邁入良好狀態,且尚沒有更多數據說明總線是穩步提升還是曇花一現,表明如果不從生產端降低對生態系統和碳減排的壓力并改善城市狀態,總體指數無法穩定上漲。不僅限于生產端,就像海灘垃圾問題,即使社會組織的響應如此及時,效果卻不盡如人意。因此,亟須基于自然,采用更合理或技術性的推進方案,平衡或轉化經濟發展和低碳生態需求之間的矛盾。
3.2 建議
海岸帶既是生態敏感區,又是氣候變化的高風險區。傳統的城市建設方式很難完全涵蓋這些問題的解決途徑,因此需要轉化思路,用“自然的方法”來解決“來自自然的問題”,即采用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以有效和適應性的手段應對氣候變化、生物多樣性危機、城市發展資源缺乏等社會挑戰,提高社會韌性,帶來經濟、社會和環境三重效益[22]。基于此,海岸帶城市低碳生態發展可從4個方面著手考慮。
3.2.1 遵循目標導向完成社會挑戰
“NbS全球標準草案”第二版提出的準則之一就是要有效解決一個或多個社會挑戰。在全球現有的NbS成功案例中,不難發現一些“反轉”類的案例,如在2003年日本濕地與水稻田之間的博弈中,水稻田的適當退讓使二者最終獲得雙贏,這也證明NbS的思路拓寬了矛盾的解決途徑。對海岸帶城市來說,最有可能發生矛盾的就是敏感脆弱的生態系統和經濟高速發展需求,其中土地資源、水資源等的消耗速度難以合理控制,又反過來制約海岸帶城市的整體發展。雙碳目標之下,化工類高能耗項目和減排壓力之間的矛盾是新時代遇到的新問題,在設計項目時要把解決社會挑戰作為核心目標。從具體目標導向來看,海岸帶城市面臨的社會挑戰可能是土地資源匱乏導致的空間規劃問題,抑或是風向性海灘垃圾的泛濫,而通過NbS攻克這些具體難題將是很好的思路。例如:在保有城市天際線的前提下向天空要空間,將空中花園和空中產業融合布局,既增加綠色空間又拓展發展空間,而綠色空間的增加又是城市生境提升的重要途徑;開發體育場地而不是體育場,在增加市民活動空間的同時助力城市生物多樣性保護。
NbS的目標性令人思索如何真正讓“自然”來解決“自然的問題”,即如何依靠自然的力量來應對自然風險或自然資源短缺。海岸帶城市可以適度合理地“靠海吃海”,這是從獲取源頭的角度解決資源問題,也是基于生態系統的問題解決思路。例如:提高海水淡化生產和應用占比,依靠海洋牧場建設發展生態型漁業和增加藍色碳匯;探索新能源的持續開發利用和續航,開拓低碳能源市場,創新漁光互補、風光互補等發電方式。
3.2.2 堅持時間尺度和空間尺度下的系統觀
“NbS全球標準草案”第二版的準則中提到尺度的要求,認為NbS的設計應由尺度決定。很多學者都提出,人類社會與生態系統在不同尺度上均具有復雜的聯系[12]。在人類社會與生態系統親密交織的海岸帶,城市低碳生態發展需要考慮海岸帶生態系統及其所在的更大的景觀尺度。NbS的具體準則標準表明,生態系統管理不能脫離景觀而獨立存在,這也驗證NbS的應用環境應充分考慮空間景觀尺度。那么如果要在城市發展中增加生態和低碳的元素,整個海岸帶城市各方面的發展也必須優先考慮景觀尺度。例如:在城市的某一區域,是優先選擇打造優秀的商業中心以發展經濟,還是舍棄短期的經濟增長而修建運動場地以滿足市民的康健需求,同時顧及城市生境和生物多樣性的恢復?NbS的時空尺度思考模式更贊同修建充滿綠地的市民運動場地,并在此基礎上思考綠色經濟發展的路徑。
本 研究同時探討NbS的思路在城市規劃、建設和管理上的轉換應用,因此須在系統或綜合思維的語境下討論尺度話題。從時間尺度的維度,政策管理的系統性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時間尺度的應用程度,這些適應性管理只有持續、穩定,才能驗證時間尺度下海岸帶城市各項低碳生態措施是否到位和有效,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動態管理或者適時調整管理策略,其中應重視持續監測的重要性和定期定量評價實施效果。從系統或綜合思維的角度,尺度可以在空間上提示是需要對城市某一生態系統進行系統性的保護治理(如城市水源地及其周邊生態),還是需要在整個景觀下對多個生態系統進行有機的整體治理(如跨行政區的河流流域)。
同時,尺度可以反向驗證目前行政行為的“無尺度、無系統”模式,強調“系統”并不是簡單的部門合作。但目前就調研情況來看,海岸帶城市的生態、資源和環境管理相關部門之間幾乎不存在合作關系,以至于一些新生問題成為“漏網之魚”,如評價體系中的“單位面積海灘垃圾數量”指標。近年來海灘垃圾的泛濫成為綠色生態海岸線打造中的最大困境,海灘垃圾同時存在于生態系統和海岸景觀中,僅憑社會組織的力量無法妥善解決,需要更多利益相關者的聯合關注和行動。但因為組織或體制機制的問題,海灘垃圾的問題幾乎是被擱置的,獲得統計數據也異常困難,更遑論后續的治理措施,即基于風向監測和依據風向轉變部署前置性清潔。
3.2.3 積極構建技術支持、綜合行政管理、經濟可行和文化潤色的模式或標準
對傳統城市建設模式(重視技術手段)的路徑依賴是制約NbS在城市中應用的重要障礙[16],但仍要看到科技在未來城市建設中的重要作用,并需要在技術應用中考慮生態因素。海岸帶城市的低碳發展路徑關鍵在于“望洋興‘碳’”,無論是能源端還是發電端都需要向海洋要發展機會,在新能源開發中更須注重對周邊生態系統的影響。長年的觀測證明風電風機不會對鳥類產生負面影響,但有一定的可能性會造成土壤污染,因此在海上風電的推廣中更應注重污染物對周邊生態系統的影響。
NbS的應用需要繼續破除現存的很多行政壁壘并探索相關部門的協同合作,甚至需要行政監管者以及立法者、司法者擁有更加豐富與綜合的自然生態環境科學知識和經濟社會公共管理知識。財政、農業、環境等多個部門的聯合并不是“九龍治水”,而是消除管轄空白和提高行政效率。在聯合初期可嘗試采用“膠囊”主題,發展跨部門甚至跨地區之間的“微組合”“微聯動”進行“微建設”“微治理”,小范圍多套場景應用交叉搭配,讓城市進入“微時代”,讓“小系統”以社區為單位實際進入市民生活。
NbS的應用需要長期的財力支持,最基本的就是提高R amp; D 投入和環保治理投資占GDP的比例。為達到實施目標,容許與經濟發展短期利益之間進行某種程度上的妥協,短期內不排斥將綠色基礎設施和現有灰色基礎設施為主的解決方案結合應用,如海綿城市建設應將“雨水花園”和“綠色屋頂”等綠色基礎設施與強大的人工堤壩、完善的地下管網等灰色基礎設施結合應用。然而低碳生態建設不是公益事業,重視收益和成本也是生態方案的基本要求,因此商業投資應被鼓勵。長期的財力支持可以通過科學“售賣”優異環境資源或生態產品來達到可持續的目的。用“造景”的方式優化引資營商環境,讓綠水青山通過合理“媒介”成為海岸帶城市的附加值。發揮自然資本吸引其他資本的實力,建立吸引社會資本投入的市場化機制,積極引進環境需求型、敏感型企業,通過“招商政策吸引企業、優美環境留住企業”的方式,打造環境親和型產業園區,從而豐富和完善海岸帶城市的產業種類和結構。
可在海岸帶城市中深挖具有海洋文化的產業,如會展業、旅游業、傳統手工業都是低排放和自然契合型產業。NbS的實施類型之一是實現人工管理生態系統的可持續性和多功能性[12],這種多功能性的實現可以結合文化元素。可嘗試積極多樣化發展海洋屬性文化,把生態自然的理念融入海洋文化作品,舉辦形式多樣的展覽,發揮藝術的生命力和傳播力,讓自然用藝術的形式多角度地表現出來和流傳下去。海洋屬性文化在發展之初可能面臨受眾較少的問題,可嘗試依托數字化技術,采用“云文化”線上傳播的方式解決小眾文化的普及難題。例如:漁民畫、海洋沙畫等的受眾和傳播途徑都過于狹窄,大多拘泥于一方小島,而“互聯網+”“物聯網+”的模式對其發展大有裨益。
3.2.4 培育多元化利益主體
城市每個領域的發展都關系到個體,因此如不能妥善處理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并保障其權利和收益,可能對NbS的實施造成不利影響[13]。NbS準則提出要確保多方參與,很多學者提出在NbS項目中考慮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共同收益是減少沖突和加強NbS可接受性的關鍵[23]。方案的合理性、可行性和可持續性都非常重要,但能否被大眾接受卻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問題。因此,通常需要考慮廣泛的公眾參與,其中社會公益是擴大公眾參與的重要方面。公益組織和社區聯合打造微區域的自我管理,能更好地反映利益相關者即公眾的真實需求。
在公眾教育方面,應將提高生態認同感放在首位。盡管評價體系中的“生態教育普及率”指標近年都達到100%,但其普及效率仍待考證。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舟山市公眾對低碳生態關鍵詞的識別率和認知度實際較低。只有“氣候問題”“生態危機”“碳中和”等概念真正被公眾熟知、認同和理解,環境質量與生存質量才會產生高度關聯性,加之海岸帶城市天然面臨海平面不斷上升的危機感,會最終產生集聚效應。這種認同感、關聯性和危機感的集聚效應會間接促使公眾提升對城市低碳生態事業的關注度、參與度。此外,應多渠道積極培養公眾海洋意識,通過旅游宣傳、社區講座和媒體傳播等方式開展激勵性項目,提高公眾對海岸帶綜合管理的認知[24];通過搭建面向公眾的小額碳交易平臺,從經濟上刺激并培養公眾的減碳行為習慣。除公眾、社區和公益組織外,科研機構的廣泛參與、市場化機制的不斷完善、行政部門跨界管理的深化都是多元化利益主體培育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