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鱔魚（下）

“開飯嘍！”

大家圍坐在院子里，圓桌上擺著虎皮尖椒、紅油小龍蝦、干鍋菜花……滿滿一大桌子菜，馬小鬧和二蛋已經開始咽口水了。

大家正說著話，二蛋媽媽又端上來一個深口的藍色盤子，嫩嫩的鱔魚肉擺在切好的冬筍絲、茭白絲、火腿絲上，上面裹著一層薄薄的芡汁，還撒著一些嫩綠的香蔥段。白的、紅的、綠的混在一起，好看極了！

“哇！”毛丫兒明顯是被這道菜的“顏值”打動了。

馬小鬧和二蛋等不及了，恨不得馬上拿起筷子大吃一頓。

“小鬧，別著急，還差一步！”二蛋媽媽在盤子邊鋪上蒜蓉，撒了點兒胡椒粉，又淋上一點兒醋，這下聞起來味道更足了。

“這道菜叫響油鱔糊！吃之前還能聽個響兒，你們等著！”二蛋媽媽拿起盛熱油的勺子，繞蒜蓉迅速澆了一圈，蒜蓉立刻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蒜香味和鱔魚的香氣混在一起，讓大家都坐不住了，就連姜老師也和馬小鬧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盤子看。

二蛋媽媽看到大家的“饞樣兒”，心里別提多高興了，站在桌子旁大聲宣布：“開吃吧！”

馬小鬧剛要拿起筷子，二蛋爸爸站了起來，拿起酒杯說：“姜老師，陳老師，上次多虧有你們幫忙‘趕花’，大太陽底下來回跑了好幾次，可把你們累壞了，今天略表謝意，大家別客氣！”

姜老師笑著端起酒杯：“遠親不如近鄰嘛，二蛋爸爸別客氣。謝謝二蛋媽媽今天做了這么多好吃的菜，你看把小鬧急的，咱們邊吃邊聊吧。”

“對，邊吃邊聊！”馬小鬧早就等不及了。

鱔魚又香又嫩，院子里熱氣騰騰，歡聲笑語一陣接著一陣。姜老師說：“我小時候一直在城里上學，那時候覺得田園生活充滿詩情畫意，尤其在讀到‘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這句詩時，覺得農村生活簡直太美了。可后來到了農村工作，才知道‘蛙聲一片’一點兒都不美，甚至有些討厭。我那個宿舍離水田近，青蛙吵得人根本沒法休息。別人告訴我可以在水田里放幾條鱔魚，爺爺，您說這是為什么？”

爺爺笑著說：“鱔魚是雜食動物，有時候也吃青蛙。”

姜老師又問：“孩子們以前問我鱔魚是‘好’是‘壞’，把我問住了，您給我們說說？”

爺爺放下酒杯，打開了話匣子：“黃鱔在農村很常見，那時候大家都吃不飽，夏天就跑到池塘里抓鱔魚。有些人討厭鱔魚，認為它們有害，因為它們什么都吃，會破壞池塘里的環境。”

“你看，我說的沒錯！”毛丫兒說。

爺爺笑著給毛丫兒夾了塊紅燒肉：“丫頭，多吃點肉。你說鱔魚有害，其實有點‘冤枉’它們了，鱔魚喜歡打洞，它們的排泄物又是很好的肥料，有利于水稻根系的生長。不過它們要是到處打洞就不好了，如果把洞打在田埂上，田里的水和肥料會大量流失，還會使田埂變得疏松，甚至造成塌方。”

“我知道了！它們時而有害，時而有益。”吃得頭不抬眼不睜的馬小鬧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哈哈！”大家都被逗笑了。

姜老師又問：“我看市場里的鱔魚賣得很貴，但養鱔魚的人卻很少，這是為什么呢？”

“養鱔魚是個技術活。現在各家各戶的池塘都不大，為了多賺點錢，池塘里不光要養鱔魚，還得養蝦。但鱔魚這東西有點‘霸道’，它會捕食蝦苗和蝦卵，它的排泄物還會污染池塘里的水，影響蝦的進食和蛻殼。為了能同時養殖鱔魚和蝦，人們發明了一種新的養殖模式———‘套養’。就是在池塘里養蝦，在網箱里養鱔魚。這不僅需要技術，也很累，一般人干不了這個。”二蛋媽媽一邊說，一邊給三個孩子夾菜。

馬小鬧、二蛋和毛丫兒沒想到鱔魚背后還有這么多故事，三個人都顧不上吃菜了。

“哇，這頓飯吃得太值了，二蛋媽媽你真厲害！”陳老師帶著孩子們鼓起掌來。

“媽，明天我能帶鱔魚飯去學校吃嗎？”這頓還沒吃完，二蛋已經開始惦記下一頓了。

“能！當然能了！明天你們仨一起上學，我把飯菜都給你們裝上。陳老師、姜老師，你倆今天抓的鱔魚我都已經洗好了，走的時候記得拿上，要是不會做就給我打電話，我‘上門服務’，哈哈。”二蛋媽媽說。

姜老師不住地點頭：“嗯，我回去就做，吃完了我還來抓。”

陳老師搶著說：“下次我負責抓！”

大家坐在一起說著話，不知不覺太陽已經銜住了山尖，天空像燃燒著的爐火，將青山染成了紅色，照得人心里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