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騎著馬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幫人剪羊毛。但是在十幾年前,那些春夏交接的季節里,牧民騎著馬去幫別人剪羊毛的事情年復一年地發生著、經歷著。這篇小說的名字來源于一個住得比較遙遠的鄰居,有一天,他發一個朋友圈,寫道:今天,騎馬去幫叔叔剪羊毛。就是這一句話,讓我的思緒回到了過去,想起了那些騎著馬、背著羊毛剪子去剪羊毛的日子。人生總是這樣,埋藏隱退的經歷重現,就需要一種開啟方式。而在寫作中,調動記憶、調動經驗時,總是想對每一個寫出來的字眼賦予更多的韻味、更深沉的意義,或者更輕盈的姿態,或者更靈動的想象。蘇聯作家康·帕烏斯托夫斯基在他那部經典的著作《金薔薇》中說,我們作家,以數十年的時間篩取著數以百萬計的這種微塵,不知不覺地把它們聚集攏來,熔成合金,然后將其鍛造成我們的“金薔薇”。作家的確是在做這種事情。這過程有時候像國王,有時候像乞丐。
在這篇小說中,我認為叔叔就是人世中的“金薔薇”。他模糊的一生,其實非常充實,他做的事就是從時間中篩取那些有意義的微塵。盡管我并沒有賦予他更多的意義,但對于小說中的需要來說,依然足夠。
在這篇小說中,對衰弱生活的一種遺憾,對這種生活發生巨變的承受與退讓,以及對任何事情都會輕快地發生的恐懼,構成了小說的基調。在作品中,殘酷是假的,冷酷也很可笑,并沒有刻意地隱藏信息,因為在關鍵地方,一些噴薄而出的是被渲染過的但真摯的情感。我想我展現了角色內心世界的習慣,并且對它們進行了贊美。
而在另一方面,我審視叔叔和嬸嬸長久的婚姻時,很難說不是在審視“我”的遭遇,不是在懷疑這背后的東西。那是一個金燦燦的、讓人看不清的卻仿佛又有著溫柔勁兒的東西,它可能害怕真面目被人看見。我覺得小說中的人物體現的是人心的抖動,雖然那么隱晦模糊,甚至每一個變動都顯得那么漫長而牢固,但卻在實實在在地發生著。福克納在一次演講中說,人們可以有無窮無盡的變化,這正是為什么每個人都希望成為記者或者作家,去寫人、寫他們無窮的多變性和可能性。
責任編輯" "藍雅萍
特邀編輯" "張" "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