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喜歡吃粑,我也喜歡。
妻子嫁給我不久,便興致勃勃地對我說她要親手做米粑吃。有一天,我下班回到家中,妻子已弄好了,打開電飯煲蒸籠,眼前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圈外形似餃子,但比餃子小得多的東西。妻子用筷子夾起一個,說,嘗嘗,我老家的餃子粑。
我咬了一口,先是感覺粗粗的米粉磨牙,接著是刺激的辛辣,原來愛吃辣的妻子放的餡是辣椒炒蝦仁,嗆得我連連咳嗽。好不容易吃完一個,我便不再吃了,一旁期待地望著我的妻子很是失望。
我不由得懷念母親做的粑。將洗凈的米細細地磨成粉,揉成黏稠的白白的粉團,用厚厚的油將白菜、蘿卜、豆腐等炒成半生熟的爽心悅目的餡。輕拍慢捏,包出薄如胚胎、隱隱可見內中菜色的餅形粑,排在粑柵上置于蒸籠中用柴火蒸熟。出鍋后趁熱輕咬,頓感滑潤爽口、油而不膩。
妻子還是偶爾做粑,依然是一成不變的餃子粑。她并不樂意改做餅形的粑。我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妻子再做餃子粑時我就賭氣不吃。
一個假期,妻子說想回娘家看看,妻子嫁給我一年多了,我還只是娶親那天去過一次她老家。妻子老家在鄰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當我們轉了三趟車趕到她家時,已是日上中天了。岳父岳母一家十分熱鬧,全家人正喜氣洋洋地包著粑。在這個偏僻的山村,包粑是一項很隆重的待客禮儀。做出的是清一色的餃子粑,岳父岳母給左鄰右舍分別送了一盤,然后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從剛出鍋的粑柵上,先給我盛了滿滿一碗粑,有白菜餡的、豆腐餡的、豆角餡的、蘿卜餡的、蝦仁餡的。妻子擔心我吃不習慣,小心翼翼地輕聲問,要不要另幫你煮點飯?我連連搖頭,心里早已被岳母家濃濃的親情所感染,吃起餃子粑來第一次覺得那么親切、可口。
我和妻子是在外打工偶然相識的,她嫁給我這個外鄉人,孤身來到了我家鄉,可以說,她是把我當成了她今后人生的全部依靠。
假期最后一天,妻子說我們做粑吧,上班后都忙,怕是難有時間了。妻子準備好粑粉,又買來幾種不同的菜,洗、切、拌、調、炒,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餡。我倆一起動手包了起來。當我包好一個餃子粑時,發現妻子包了一個餅形粑,盡管粉皮還是較厚,但一下子讓我感受到了妻子的情意。
這一餐粑,我倆吃了兩個小時,吃得津津有味,猶如置身于豪華大酒店,正在浪漫地享受著燭光晚餐。我們邊吃邊回憶從相識到相知的點點滴滴,言語中充滿了溫情和愛意。
我終于明白,其實不管是餃子粑還是餅形粑,都是米粉加餡,即便外形不同,味道并無本質的差異。
【作者簡介】川流,本名李宏川,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北方文學》《四川文學》《臺港文學選刊》等刊物。有作品入選多種年度選本。出版長篇小說《母樹林》,短篇小說集《看族》,散文集《你是人間的五月天》等。曾獲江西省谷雨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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