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弈楓的詩

繁衍

從一個莊嚴的名字里回憶村莊

直到深夜，梧桐葉深藍

我們聽見她的生長猛烈而恬淡

聽見星火明澈，露水凝重

一生的往事隨簾外草木搖落

此時，從一個簡單的夜晚談及過往

多少次，雨落不下來

在不知何處去的長空，銀河暗潮涌動

幾聲蟾唱，幾聲蛙鳴

整段記憶，森林都默然地長在那里

被侵入，開墾，撂荒

她一言不發，和每塊稻田

和每片苞米地

站成春夏秋冬四季不走的自己

只要從一個莊嚴的詞匯中提起

故鄉萬物復蘇，枯落人間的葉子何其幸運

獨自面對，一片土地的深情，哺育和納藏

這時，我不再說話，也不必問

整個區域，只有停止的幸福

繁復而熨帖

瘦馬尾旅人

在瓊蘭河谷，雪的物理過程

艱澀，隱忍，一條河流的寬度

在她的厚度面前，無人試探

在山中，一個人的慢，成全了一代人

一個錯誤的人，用一生的對來證明自己

在崖柏林，我試圖修葺它們彎曲的部分

直到云雨同下，拔瘦馬尾的旅人

載著滿身草種，在瓊蘭河谷迂回

鐮刀

割草，在菜園深處，我們看見彼此嘴角囁喏

食指輕微地疼痛

當時你正凝視，我和一把鐮刀相對失言

那時菜園雜蕪擁擠，行腳艱難，橘子樹結滿果子

割一堆草，我們坐下來點火焚燒，升起塵煙

在一塊土埂上脫鞋傾倒泥沙，建造蟻巢

我們氣息湍急，面頰酡紅和夕陽一樣躲躲藏藏

在你凝視我的時候，晚霞從天邊走來

遮住我的鐮刀，多余的部分

野草深處

騎馬奔騰，沿雪水流淌的河道

穿過沙棘領地尋找昨夜巡山丟失的馬鞭

有時下馬撿起一塊石頭握在手心

借馬力擲遠，落下

驚走成熟的秋天

和她繞膝不肯遠離的種子

我們驅馬走向雪山

在路上渴飲雪水

餓食野果，冷了相互擁抱

接吻。用深草蓋住自己的眼睛

縫合，成為一個人

牛羊成群地走來，輕輕繞過我們

在雪山下的遠處我們發現生命的延續

清晰看見，它們交配的方式

和原始的秘密

【作者簡介】田弈楓，本名田仁才，土家族，一九九六年十一月生于貴州省思南縣。作品散見于《中國校園文學》《綠洲》《瘋狂閱讀》《梵凈山》《中學生百科》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