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先生走路,輕捷而又穩實,規整而又悠閑。他的步伐總是很大,往往一跨步就是一塊磚的大小。
在教室里走路,其目的總歸是檢查學生的上課狀況。步伐不大,速度也不快。若在班里走路,必右手拿書,把書的一邊卷起來,握在手里,舉在身前;左手拿戒尺,背在身后。
在走廊里走路,步伐邁得大,往往幾步就走到辦公室,十分快捷。這時,把書和戒尺統統握在右手上,左手時時插在兜里。在走廊里行走時,他往往不會與人說話——到了辦公室里再說。
惠先生的眼睛貌似是不大好的,時常戴著一副眼鏡,“我的眼睛不行,戴上眼鏡才能看清楚班里后三排,不戴眼鏡啥都看不清楚。”這是他跟我們說過的。
他似乎絲毫不忌諱自己的近視眼,眼睛不好這件事被他常掛在嘴邊。對于任何好與不好,他從不遮掩,從來都不會掩藏自身的事情。對我們,他是十分坦誠的,也一直教我們“做人要真誠,就像寫作文一樣,不要總是拐彎抹角的”。
有一次講課,講的是聞一多先生,先生在講臺上教,我們在下面做筆記。惠先生講課總是非常投入。往往講到了精彩部分,會揮舞戒尺,“慷慨淋漓”。此時,他與平日是迥乎不同的。平日里,他總是言辭平靜,好似沒有多少波瀾,面對任何人說任何話,都不會有太大語調的起伏。而此時的先生,好似當年的聞一多。先生所講的課,每逢精彩部分,必然“動人心,鼓壯志,氣沖斗牛,聲震天地”。
他的課應了他的話,他曾說:“課文是富于情感的”。上先生的課,往往嗟嘆!
有一次,講作文課。惠先生的作文課十分特別,往往先是總體講述與評價,而后是讓學生上講臺去讀文章。文章都是由先生親自挑選出來的,自然各有所長。在聽的同時,他也會給予一些評價,好讓我們學習其中的優點。
聽得多了,總結的自然就多了。在取長補短后,我們一些作文寫得不怎么好的,水平也慢慢提升。以至后來我發表的幾篇作文,也得益于此。
笑容在惠先生的臉上是不常見的,乃至一整天,也看不見先生的笑。但這并不說明先生不會笑,有時嚴肅的他也會有趣得像個少年。那一次講評作文,先生給我們講他兒時的一些趣事,轉而又講到他寫的一篇作文,都是十分有意思的。
天色沒等到六點半就黑凈了,此時我們都有點昏昏欲睡。先生倒是講得正起勁,從課文講到生活,又從生活講到作文。講了他筆下的三只狗的故事——三只都死了。具體怎樣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當時我們哄堂大笑——好像是因為有一只狗是因為長相被同類抓死的。先生也笑了,笑得不大自然。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憋笑。
戒尺好像是一個擺設,惠先生日日拿在手里,卻從來都不常用。他把戒尺握在手里,有時敲幾下桌子,有時指一指學生,有時提醒一下學生,很少用在學生身上。一次上課,有同學在下面悄悄說話,歷經數次提醒,屢教不改,惠先生的戒尺已然高高舉起,但每逢落下,總是減輕了許多。“安靜”對我們而言可有可無,但對惠先生而言,卻無比重要。“我要求絕對安靜!”他總是說。
無論在什么場合,“安靜”都是他的第一標準。講課時唯有安靜方可繼續,在辦公室也容不得一點吵鬧。他認為,創作如寫文章時,周邊環境必得是安靜的,塵世的喧囂會驚走腦中的靈感。如此看來,“安靜”全身心投入確是十分重要了。
(指導老師:惠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