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古往今來,奸猾貪賄者有之,清正擔當者亦大有人在,而清者正如萬古不廢的江河,其風范品格,永遠為人所景仰。但縱觀古來清者,心中卻不免塊壘郁積,情難自禁要嘆一句:古代清官太困苦!
歷史上記載清官廉吏,往往要描述其生活狀態。衣食則“布衣蔬食”“惟食菜菇”,往往累月不知肉味;住行則難以安定,一些清官家中無房屋供子女婚姻,又或者缺乏路費而難以為官赴任;甚至身后事,許多清官都是家無余財,以至于無錢安葬,要靠師友故舊接濟葬金。個別記載或許夸大,但這種“清苦”幾乎是知名清官的普遍狀況,古代清官之苦可見一斑。
雖然這些事跡令人欽佩,卻更值得我們疑惑警醒,清官廉吏困苦至此,絕不是一種好現象。如果清廉必然困苦,那豈非人人清廉則人人困苦?既然推崇清廉正直,那就不該讓清正之人如此艱難。我們提倡自清自守,但絕不能陷入自我感動,清是清、貧是貧、苦是苦,必須分得明白。應使清正不清苦,助力“官清贏得夢魂安”。
追求清正而不清苦,是為了降低清廉的“成本”,使清廉成為人人可行、人人樂行之善。清廉不該是一種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少數圣賢才能堅持的特質,而應該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生活方式。試問,如果清廉就會缺衣少食、無錢葬身,又有幾人能舍身奉行呢?人人可行之善方為上善,處處皆生之風方為清風。
而要實現清正不清苦,就必須奉行明規矩原則,狠剎“潛規則”,形成良好的清正氛圍、清廉環境。為何封建王朝中許多清官過得艱難困苦?蓋因他們才是當時的“異類”。比如明清吏治,好虛榮而不務實,既推行薄俸卻又默認不正常的“人情往來”。一方面,封建時代的官員的合法常規收入微薄,而輔助收入(如養廉銀等)、非法收入巨萬;另一方面,官儀用度、人情禮金、孝敬上官都所費頗多,且成為慣例,甚至成為一種制度補充。在這種情況下,封建時代的官員清正守法往往入不敷出且為官場所排擠,等于逼著他們貪賄收受。
若油滑鉆營者橫行,則清正自守者艱難。屈原在《漁夫吟》中表達了舉世皆濁也敢于獨清的勇氣與堅定,不肯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塵埃。古來清廉正直者皆如此,他們不愿與世推移,頑強地奉行道德與法令,拒不接受“潛規則”。而一個蓬勃向上的社會,絕不能讓清廉者獨行,必須用光明正大的鐵一般的明規矩,打擊杜絕“潛規則”。如此,清風正氣才有滋養壯大的空間;如此,清正自守者才不至于踽踽獨行,才能實現清正而不清苦。
讓清正者不清苦,本就是弘揚清風正氣的要求。以現代而言,要對清正擔當者予以應有的保護、激勵、提拔,讓他們少受委屈、不受委屈。讓直言敢諫的人能說話、受重視,才能避免“一霸手”“一言堂”現象的出現;讓勇于任事的人前有坦途、后無隱憂,才能激勵干事者敢于擔當作為。人民群眾并不希望清廉的干部貧苦,也不要求官員毀家紓難。老百姓需要的是濁者不敢濁、不能濁,而清者得其所、得美譽。唯有讓清者平安喜樂不困苦,清風正氣才能真正廣泛深入地普及、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