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重大意義、現狀挑戰及方向路徑

摘要：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建好用好國家文化公園”為傳承和發揚海洋文化精神提供了歷史性機遇。海洋國家文化公園作為海洋文化傳承和海洋遺產保護的重要載體，對于強化中華文化海洋基因、增強海洋意識、增進海洋文化認同與促進海洋生態文明創新發展具有重大意義。中國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工作具有良好基礎，但仍面臨“未形成國家海洋文化精神共識，海洋文化遺產保護陸海統籌欠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與自然保護地體系關系有待厘清”等問題和挑戰。為此，文章提出深入研究海洋文化精神、系統開展海洋文化資源調查、推動海洋文化產業創新發展、借鑒已有公園發展經驗與設置黃渤海國家文化公園區域試點等建議，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了方法路徑建議和管理決策參考。

關鍵詞：國家文化公園;海洋文化遺產

中圖分類號：P74;G1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9857（2024）04-0177-06

建設國家文化公園，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是推動新時代文化繁榮發展的重大工程。我國是海洋大國，廣闊的海域是海洋文化得以產生的空間載體。海洋強則中國興，中國走偉大復興之路，必須走向海洋。海洋文化是建設海洋強國的內在支撐和動力[1]，加強海洋文化的保護和利用，對于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及海洋權益具有重要意義。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建好用好國家文化公園”為發揚海洋文化精神提供了歷史性機遇，海洋國家文化公園作為傳承中國海洋文化、保護海洋文化遺產的重要載體，其建設工作具有劃時代意義。

1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重大意義

1.1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是強化中華文化海洋基因的關鍵手段

國家文化公園作為中國首創的概念，是以打造中華文化重要標志與標識為目標的重大文化工程。從國家文化組成的角度看，海洋文化和陸地文化相互補充，共同形成了完整的中華文化。我國是世界上最早走向海洋文明的國家之一，擁有悠久的海洋文化歷史和深厚的海洋文化傳統，在中國歷史發展的長廊中，海洋文化支持陸地發展的現象并不少見。但長期以來，海洋基因一直游離于嵌入中華文化的邊緣，我國海洋文物尤其是海底文物挖掘發展較為緩慢，海洋文物和文化資源保護工作缺乏統籌，沒有標志性海洋文化工程。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將創設海洋文化環境，營造海洋文化氛圍，對于強化中國海洋文化內涵、重構陸海統籌的中華文化系統具有重大意義。

1.2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有利于增強海洋意識鼓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從國家領土組成的角度看，海洋和陸地均是國家領土，二者共同承載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夢想。國家已在陸地布局了5個國家文化公園，長城、大運河、長征、黃河、長江是中華文明的標志性符號，其建設對于堅定文化自信具有重要作用。國家的統一離不開海洋，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既是國家陸海統籌戰略的題中之意，也是建設海洋強國的重要路徑。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對于增強國民海洋意識具有巨大的推動作用，有利于各界形成共識和凝聚力，有利于維護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和海洋權益，有利于鼓舞各族人民共同努力完成復興大業。

1.3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是增進海洋和平共識和海洋文化認同的重要紐帶

海洋是維持各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藍色聚寶盆”，聯結世界的海洋在促進陸海交融、文化互鑒的同時，也引發了爭戰和糾紛。“人類命運共同體”“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提出，是對中國漢唐元明時期所奉行的平等互利友好傳統的回望、致敬乃至發揚光大，體現了中國的博大胸懷和世界擔當。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對于闡釋好新時代中國海洋觀，規避西方海權觀念的局限性，向世界傳播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具有重要意義。通過對海上絲綢之路遺址等海洋文化遺產、遺址和遺存進行系統性的保護和開發，將推動中國與周邊國家文化交流和貿易往來，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將有利于促進海上絲綢之路國家之間的友誼，是增進海洋和平共識和海洋文化認同的重要紐帶。

1.4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是海洋生態文明創新發展的重要抓手

我們必須本著生態保護的原則進行海洋開發，只有維持海洋生態系統的健康，摒棄西方奉行的功利主義經濟價值模式，以倫理觀念指引人與海洋關系改善，才能實現人類文明與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和諧永續，即人海和諧是海洋生態文明建設的本質要求。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將以保護第一、傳承優先為理念，整合海洋文物和文化資源，促進文旅融合發展，這既是踐行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重要行動，也是實現海洋生態文明創新發展的重要抓手。

2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基礎與挑戰

2.1 基礎與優勢

一是我國海洋文化歷史悠久，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了根本基礎。歷史上，中國就是海洋大國，各族人民在長期的生產生活實踐中形成了悠久的海洋文化。中華傳統文化具有陸地和海洋的雙重品格，海洋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特質[2]。海洋文化特質凸顯中華文化“和”的理念和“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價值取向[3]。中國海洋文化的發展和歷史遺產的積淀有著悠久的歷史基礎，源自遠古就形成的沿海人文地理格局[4]，這是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前提和基礎。

二是我國海洋文化遺產富集，為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了物質基礎。我國海域保留了種類多樣、數量龐大的海洋文化遺產，包括各種遺址、遺跡和遺存，是探討古代社會發展與演變不可或缺的實物資料，具有豐富的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以南海為例，共發現水下文化遺存124處，自五代至近現代沉船遺址或遺物點皆有發現。在西沙海域有106處，南沙海域6處。南海的水下遺產是中國僑民歷史遷徙、形成的記錄和史證[5]。豐富的海洋文化遺產是海洋文化的見證者與親歷者，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了物質支撐。

三是我國海洋文化研究成果豐富，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了技術支撐。《中國海洋文化史長編》系統闡述了中國海洋文化歷史中的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經濟文化、社會文化及其海外影響與中外文化的海路傳播等內容[6]。學者[7]將海洋文化遺產空間總結為“一帶四區八核心”的格局，其中“一帶”是指我國領土東部與海洋接壤處，海洋文化遺產分布呈現帶狀的形態，“四區”指南海片區、東海與臺灣海峽片區、長江流域片區和黃渤海片區。學者[8]根據沿海地區地理位置和擁有文化旅游資源的共性和整體性，從北至南劃分為五大海洋文化圈：環渤海海洋文化圈、長三角海洋文化圈、海峽西岸海洋文化圈、珠三角海洋文化圈、海南島-北部灣海洋文化圈。海洋文化研究成果積淀為國家文化公園空間布局提供了科學支撐。

四是我國沿海地區發展水平很高，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了經濟基礎。2022年，沿海52市（人口3.08億）GDP合計有35.47萬億，占全國的29%。自然資源部發布的《2022年中國海洋經濟統計公報》顯示，2022年全國海洋生產總值94628億元，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為7.8%，海洋為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了動力和保障。資金是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推進中的難點問題之一[9]，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尤其如此，海洋文物打撈和保存、文旅基礎設施建設、文物修復和保護等都需要投入比陸域國家文化公園更多的資金，沿海地區在投融資方向可提供更多的資金支持。

2.2 挑戰和不足

一是國家海洋文化精神研究有待深入。雖然我國海洋文化歷史比較久遠，既不似長城文化、長征文化、大運河文化等文化屬性和內涵較為單一，也不像長江文化、黃河文化對中國人文精神的影響巨大。中國的海洋文化內涵豐富而復雜，但由于海洋文化研究的話語權長期被西方壟斷，我國缺乏自主的海洋文化研究范式，導致至今我國尚未形成具有國家層面意義的海洋文化精神共識，海洋文化標志物不明晰，不利于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

二是海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有待統籌深化。我國既有的海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呈現“陸海割裂”特點，一方面，海洋文化遺產認定的地點絕大部分位于陸地。另一方面，海洋文化遺產保護是在“水下文化遺產保護（陸域淡水）”框架下開展，海洋特色不明顯。近年來，隨著海洋沉船打撈技術裝備的迅速發展，海洋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有獨立開展的條件，非常需要在國家層面以“陸海統籌”理念為指引，重視“海底、海濱海岸和島嶼、陸域”文化遺產保護統籌工作，以促進海洋遺產整體的保護工作。

三是海洋國家文化公園與自然保護地體系建設的關系有待厘清。美國國家公園體系既包括自然資源類，也包括軍事與歷史文化類[10]，歐洲和日韓的國家公園體系也包含文化保護類[11]。而我國的國家公園體系主要“保護具有國家代表性的大面積自然生態系統”，對于文化資源的保護，我國實行的是“國家文化公園”制度創新，獨立于國家公園體系之外。雖然二者的保護對象有明顯差異，但二者在實際建設時可能會面臨觀念和空間上的沖突。比較國家公園和國家文化公園規劃可以看出，國家公園多以單個省份某個區域為主，少數跨越省級行政區域建設，而國家文化公園是多個區域聯結形成的帶有相同特質文化體系，已公布的5個國家文化公園全部是跨越多個省份的復合區域。2022年，國務院發布《國家公園空間布局方案》遴選出的49個國家公園候選區中涉海類共5 個，其中陸海統籌2個、海域3個。為了避免管理矛盾和重復建設，在創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前，應充分研究、厘清其與涉海類國家公園的關系。

3 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方向路徑

3.1 開展海洋文化精神內涵研究，塑造國家海洋文化精神

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海洋的重要論述精神，深入研究國家海洋文化精神內涵，突出我國海洋文化的整體辨識度。可通過推進中華優秀海洋文化外譯實踐，厘清中華海洋文化話語體系概念結構與內涵，構建中華海洋文化動態共享理論，推進構建完整、嚴密中華海洋文化話語體系[12]。將中華海洋文化話語體系與建設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各地具體情況相結合，探索與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相適應的理論體系和話語體系，在繼承傳統海洋文化精神基礎上，融入海洋命運共同體、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等理念，秉持和平發展、互利共贏等原則，塑造國家海洋文化精神。

3.2 開展國家海洋文化和文物資源調查，規劃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布局

對國內海洋文化遺產、遺址和遺存及海洋文化景觀、海洋文化設施等資源進行摸底調查，掌握其空間分布及資源特點，厘清與國家公園空間布局關系基礎上，研究制訂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總體規劃和布局方案。打造一批中華海洋文化的重要標志，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供素材。借用“廊、圈、帶、區、點”等地理形態概念，提取海岸帶和海洋文化共性，形成邊界清晰、布局分明的海洋國家文化公園。

3.3 推動海洋文化產業發展，增進百姓海洋文化福祉

利用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契機，探尋海洋國家文化遺產與沿海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結合點，合理開發包括海洋歷史文化、海洋港口文化、海洋漁業文化、海洋科技文化、海洋民俗文化、海洋旅游文化、海洋軍事文化等資源，統籌規劃海洋文化產業發展布局。打造海洋文化IP，促進新消費，利用科技力提升沉浸體驗感，保持游客游玩興致。整合地方海洋民俗，結合海洋衍生出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提高趣味性，提升與其他公園的差異化優勢。建設海洋文化保護開發文化綜合體，強化海洋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利用、文化教育、公共服務、旅游觀光、休閑娛樂、科學研究功能，形成具有特定開放空間的海洋公共文化載體，推動海洋文化創造性轉化、傳承和海洋文化產業發展，為百姓提供多元化的海洋文化體驗。

3.4 借鑒已有公園建設發展經驗，促進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

海洋國家文化公園既有其獨特性，也與陸地國家文化公園有共性，其建設首先要借鑒陸地國家文化公園經驗，尤其是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黃河國家文化公園，都與海洋共有“流動性”特征，要充分吸納涉水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經驗，以歷史文化遺跡作為支撐，運用水系脈絡將多地區進行聯結，開發沿途文物遺存遺址，揭開水脈背后的文明密碼。其次，可吸納地方海洋文化公園建設積累的經驗，如北部灣海洋文化公園建設主要通過“海洋詩書苑”建設體現海洋文化，書苑中放置篆刻了中國歷代名家書寫海洋題材名篇佳句的巨石，借此增強市民文化自信與自豪感。但北部灣海洋文化公園也存在一些不足，給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以啟示，如以巨石為主要景觀的海洋文化公園，缺乏顯著的海洋文化標志物，海洋文化遺產以書法為主缺乏多樣性，海底、海濱海岸和島嶼的海洋遺產仍有待開發，這些不足在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中應予以規避。第三，可借鑒國家公園建設經驗。國外國家公園建設歷史悠久，雖然管理模式各有特色，但在機構職能、財政體制、保護機制方面均可供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參考借鑒。[11]3.5 開展黃渤海區域設置試點工作，先行探索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由北京、天津、河北、山東、遼寧等地聯合研究創建黃渤海國家文化公園。整合黃渤海陸域和海域具有突出意義、重要影響、重大主題的海洋文物和文化資源，開展管控保護、主題展示、文旅融合、傳統利用四類主體功能區研究選劃，科學設計保護傳承、研究發掘、環境配套、文旅融合、數字再現、教育培訓等工程項目，著力將環黃渤海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成為可推廣經驗的示范海洋國家文化公園。

4 結語

21世紀是海洋的世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建設海洋強國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大戰略任務”，我國海洋科技創新、海洋經濟發展、海洋生態保護、海洋權益維護等各領域都已經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相比起來，海洋文化領域發展較為滯后。海洋文化事業發展存在“海洋文化宣教涉及面不廣，理論研究不足，國際影響力尚待提升”等問題[13]，海洋文化產業發展存在“海洋文化市場發育不完善、品牌效應低，海洋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滯后，濱海旅游文化產業粗放發展”等問題[14]。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對于解決海洋文化事業和產業發展問題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海洋國家文化公園的功能和價值是多元的，傳承和發揚海洋文化精神、保護海洋文物文化是其基本價值與功能，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加強公共文化設施建設，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更好滿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新期待”，為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出了更高的價值要求，即要滿足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未來海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任重道遠，需及早謀劃、周全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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